嚴玉瑛只好昂起頭回答：“二叔，我已經睡了，有話明天說吧。”

“嗯，那就，明天說吧。”嚴旭升有些喪氣地說了一聲，就轉身下樓了。

嚴玉瑛鬆了一口氣，但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早晨，她睡到八點半才起牀。洗刷完，她就到廚房裏去做早飯。做好飯，嚴旭升還沒有起牀。她走到樓梯口，衝着上面喊：“二叔，起牀吃飯。或者，我先吃，吃了，我要出去，換一個手機號碼，再到人才市場去轉一轉。”

過了一會，嚴旭升穿着衣服，走下樓來：“昨天晚上，誰給你打電話？”

嚴玉瑛說：“還有誰呀，這個新號碼只有他知道。所以，我要去換一個號碼，否則，不安全。”

“他說什麼？”嚴旭升眼泡有些紅腫，看得出，晚上他沒有睡好，神情有些憔悴。

嚴玉瑛說：“他說，昨天晚上，派出所的人到我家裏查我，叫他勸我回去自首。被我罵了幾句，我要去換個新的號碼。”

嚴旭升緊張地盯着她：“這麼快，就來查你了？”

“嗯。現在，警察的偵查手段越來越先進了，所以，我們要格外小心。”嚴玉瑛邊說邊準備出去。

嚴旭升說：“你最好穿上羽絨衫，把帽子戴上。先打的去街上買張報紙，再找個大一點的招聘現場，去轉一下，應該很好找的。要找漂亮一點的，最好是跟牛小蒙差不多漂亮的大學生，或者研究生。”

“那個，恐怕不好找。”嚴玉瑛說，“都什麼時候了，你的要求不要太高。太漂亮的大學生，肯到這裏來上班嗎？會輕易就範，那麼容易聽你的話嗎？”

嚴旭升讓了一步說：“但也不能太難看，最少能打七八十分，身材苗條性感，本科以上學歷，家境貧寒的最好。你要問一問她的家庭情況，家境好的，官二代，富二代，還有野心太大的，都不要。你問她心理工資多少，只要不高於五千元，都可以考慮。”

“嗯，我知道了。”嚴玉瑛說，“我多問幾個，哪個好，願意來，就帶她過來。”

市委常委擴大會議如期舉行。

鈕星星走進會議的時候，裏邊到了大約一半的人。今天，他提前了十多分鐘。爲什麼呢？因爲昨天會後，他與馮書記通了電話，所以胸有成竹。

好在現在有高鐵，從北京到徐州，只要兩個多小時。馮書記已經安排好去徐州接站的事宜，省裏和揚州的同志直接開車過來，說好一點半左右在高速公路出口處會合，再來參加會議。梁書記沒有通知郝寶羣，他要給他們來個突然襲擊。

昨天晚上，鈕星星迴到家，嘆息一聲，對小妮說：“唉，今天市委召開了一個市委擴大會議，專門討論嚴旭升和蒙麗集團的事”。

“哦？情況怎麼樣？”小妮放下手裏的活，拉他在沙發上坐下來，盯着他問。

“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鈕星星還沉浸在驚心動魄的會議情景中，呆呆地說，“鬥爭十分激烈。”

“快說，都發生了什麼？”小妮用手推着他的身子。

鈕星星簡明扼要地說：“郝寶羣主張，明天就派人去抓牛小蒙，口口聲聲說她是嚴旭升的情人，要判她的刑。還要沒收她在蒙麗集團的股權，不准她在蒙麗集團呆下去。”

“啊？”小妮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才氣得大叫起來，“那你怎麼不替她說話啊？馮書記和丁局長他們呢？他們有沒有出來說公道話啊？”

“我怎麼沒說？”鈕星星說，“我不顧一切地站出來，先說了一下真相，然後據理力爭，差點跟他們吵起來。他們的勢力還是不小，有些人昧着良心說話，給郝周他們幫腔，說牛小蒙的壞話。”

“這些貪官污吏，簡直都是混蛋。”小妮氣得哇哇直叫，罵個不停，然後就流淚。她對郝寶羣等貪官恨得咬牙切齒，也爲牛小蒙的不測命運傷心落淚。

好在晚上九點多鐘，馮書記打電話給他：“鈕局長，還在爲今天的會議激動吧？我估計，呂局長知道以後，比你還要氣憤，對不對？”

“是，被你猜到了，她正在哭鼻子呢。”鈕星星停了停，急切地說，“馮書記，你跟梁書記彙報了嗎？”

馮書記輕鬆地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明天，梁書記和省裏，還有揚州的同志都要趕來參加會議。”

“真的，那太好了。”鈕星星激動地說，“梁書記終於行動了，我們有希望了。”

馮書記也有些激動地說“我一安排好明天接站的事，就給你打電話。這事沒有告訴郝周他們，你也不要透露。”

“那當然。”鈕星星精神振奮起來，“我們正在爲明天的會議鬱悶，你就給我們吹來一股清新的風，好高興啊。”

“還有，我向梁書記彙報了會議情況，他對你的行爲，表示肯定，對你的正義和勇敢，表示欽佩。”

“謝謝梁書記，謝謝你，馮書記。”鈕星星激動得溼了眼睛。

這一切，坐在他身邊的小妮聽得清清楚楚，陰鬱的臉上慢慢泛出笑容。她破涕爲笑後，溫柔地偎在丈夫懷裏，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說：“我的星星，表現不錯，我也表揚一下你，也替小蒙向你表示感謝。”

說着在他臉上吻了一口，然後摟住他的脖子，跟他接吻起來。吻了好一會，她才分開，拿出手機給牛小蒙打電話：“小蒙，你睡了嗎？還沒有，嗯。喂，小蒙，我告訴你，今天，我們市委召開了一個常委擴大會議，專門討論你們蒙麗集團的事。”

“真的？”小蒙有些緊張地問，“情況怎麼樣？”

小妮朝旁邊的鈕星星看了一眼，才說：“會上爭論得非常激烈，有兩派意見，鈕星星爲你據理力爭，差點跟他們吵了起來。”

牛小蒙感動地說：“謝謝他，他是一個好人。你們兩個，都是好人，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小妮笑了：“沒什麼，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這又不是徇私枉法，我們這是堅持正義，所以鈕星星的行爲和言論，受到了梁書記的肯定和表揚。明天，他從北京趕回來參加會議，拍板這件事，還會有別的動作。小蒙，我剛纔還生氣得哭呢。可現在，我好開心，真的。我們就要勝利了，我爲你高興，也爲我們激動。”

小妮雖然當了領導幹部，但還有點女孩子脾氣，生氣時就要哭，開心了就喜形於色，心直口快地什麼話都能說。鈕星星多次說過她，說這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但她不聽，也不想改。她說女人太做作，不自然，還像什麼女人？

“明天就有決定出來了，小蒙，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小妮掛了電話，就拉起丈夫，親暱地給他做了一個要過夫妻生活的暗示。

兩人因爲突發的喜悅，心情好，有激情，所以在牀上緊緊擁抱在一起，互相親吻，撫摸，說着綿綿情話，然後用力交融，拼命衝撞，完成了一次質量很高的夫妻生活。

鈕星星走進會議室，揀了一個比較顯眼的位置坐下，神情泰然地等待着會議開始。

裏邊有人給他點頭打招呼，有的還主動跟他說話：“鈕局長，今天來得早了嘛，啊？”對他昨天的表現，含蓄地表達着贊同和敬佩之意。因爲這時候，郝周等人還沒有進來，所以纔敢這樣愛憎分明的。

過了一會兒，大家突然安靜下來，神情肅然，正襟危坐。

鈕星星往門口看去，只見郝書記，還有周市長，組織部的範部長等人，先後走了進來。他們的神情都很正常，豈止正常？甚至還有些神祕和神氣。他們都臉露微笑，胸脯似乎比昨天挺得更直，目光也特別發亮。

鈕星星從他們的神情上判斷，他們肯定在會後進行了祕密活動，起碼在電話裏達成了一致意見，今天要在會議上通過一個實現他們意志的決議。很可能已經打印成文，今天只是宣讀一下，然後來個舉手表決。爲了突擊通過這個決議，郝周他們很可能在背後打了拉票電話。

會議室裏寂靜無聲。

一會兒，馮書記，丁局長，還有紀委陸書記等人，也一一走了進來，找位置坐下後，都靜靜地等待着會議開始。

會議室的氣氛比昨天還要緊張，似乎有一種異樣的東西在醞釀。

鈕星星感覺到了，許多人似乎都在有所期待，期待正義的力量能夠戰勝邪惡勢力，徹底扭轉這個讓人糾結的被動局面。

鈕星星偷偷去看馮書記和丁局長，還有陸書記等人的臉色。他們坐在橢圓形會議桌邊的人羣中，臉色看上去跟往常一樣平靜，其實已經與昨天不同了。因爲這種平靜中，有了一種胸有成竹的鎮靜和坦然。

他們都不看他，像什麼事也沒有似的。一直到郝書記乾咳一聲，開始講話，馮書記纔跟他交換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