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深暗暗吃了一驚。哦,原來這樣,怪不得她突然對我這樣關注。這些天,在辦公室裏,她總是不時掉過頭來看他一眼。
辦公室裏沒人時,或者人少時,她會轉過身來,沒話找話地跟他說話。說話時,眼睛定定地,一直要跟他對視。
開始,要智深沒有太在意,後來,稍微感覺到了一些異常。可剛纔他進來的時候,伏在桌上打瞌睡的她,突然擡起頭來,好象在等着他似地,主動跟他搭話,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對頭。
但這是不行的,我已經有了林曉紅,還有一個未可知的牛小蒙,不可能再跟別的女孩好了。可她又不知道你跟林曉紅的關係,所以你得態度明確地回絕她,不能讓她有這方面的想法,否則,就麻煩了。
“馬小寶今年幾歲了?”沒想到這時,朱工在自己的坐位上,又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那個意思非常明確。
一向不太多說話的劉林峯,竟然接起話來:“不到三十歲,好象是二十九歲。噯,要是小陸真的跟男朋友吹的話,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今天馬小寶不在,參加一個招標會去了。所以,大家說話比平時隨便了一點。
小陸馬上回頭對劉林峯說:“劉工,你不要瞎說好不好?”
劉林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他可是有車有房的哦,條件不會比張林差的。”
小陸竟然曖昧地看了陳智深一眼,態度鮮明地說:“誰只看條件啦?真是。條件再好,心不好,情不專,在外亂花,又有什麼用?”
這一眼被眼尖的朱工發現了,朱工快言快語地衝低着頭的陳智深說:“陳智深,你今年幾歲啦?”
陳智深一聽,急了,頭沒有擡起來,臉就已經紅到了耳根:“我,我條件太差,你們不要瞎說好不好?”
“哈哈哈。”朱工和劉林峯都禁不住笑起來。
朱工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哎呀,這個男人真的太可愛了,誰瞎說啦?我只是問一問你的年齡,你自作多情什麼呀?”
劉林峯說:“小陸比你小得多,也不肯跟你談的。”
小陸也鬧了個大紅臉:“你們都在說什麼呀?”說着又偷偷乜了陳智深一眼。
陳智深發現了這一眼的不正常,更加不安了,就訥訥地胡諂說:“我在農村裏,有個對象的。”
“啊?”朱工和劉林峯都驚訝地張大嘴巴,“你們是青梅竹馬,還是媒妁之言啊?”
最吃驚的是小陸,她身子一震,然後猛地轉身看着他,臉上泛出一絲失望之色:“真的?那你們訂婚了嗎?”
陳智深的臉紅得象血:“這個,還沒有。”
小陸轉回身,咬着嘴脣,不吱聲了。
朱工說:“那陳智深,什麼時候,你把你女朋友帶過來,給我們看看啊。”
陳智深低下頭,不知說什麼好。
劉林峯說:“你女朋友一定長得很漂亮吧?帥哥配靚女嘛。你身上有她的照片嗎?拿出來讓我們看一看,先睹爲快嘛。”
小陸臉色有些不自然地回過頭來說:“對,讓我們看一看。一定是農村裏那種特清純,特害羞的女孩子。”
朱工開着玩笑說:“陳智深,快拿出來看看,有沒有我們辦公室的美女陸瑛漂亮。”
“朱工,你不要取笑人家好不好?”陸瑛彆着驕傲的頭頭顱說,“我可沒有你漂亮。”
陳智深一迭連聲說:“我沒有她的照片,沒有,我們沒有照過。”
這樣說了一會,大家就自覺地靜下來,各自忙起來。
很快就到了下班時間,陳智深今天要完成一項特殊的任務,就坐在那裏不走。他一直是最後一個走的,所以誰也沒有在意他的異常。
同事走後,他馬上去把辦公室的門關了,拉上前面的窗簾。又脫下自己的西裝,掛在門玻璃上,然後坐到電腦前,迅速打起字來:
嚴旭升董事長:你好!
我通過一個特殊的關係,知道了你公司裏的一些祕密,下面就是你這次投標活動中製造的兩份假證件,我把它的複印件寄給你,目的有下面三點:
一,我要用事實告訴你,要使人不知,除非已莫爲,你這樣做假,即使是再小心,再保密,也總有被發現的一天。其實,背後一直有許多雙眼睛在盯着你,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所以你要趕緊收手,否則,遲早會倒黴的。
二,據可靠信息顯示,你們公司一直在非法斂財,也就是採用不正當的手段賺錢,然後大肆揮霍,紙醉金迷,浪費錢財。所以,我要奉勸你注意你公司和自己的形象,珍惜國家和你自己的財產。否則,你會走下坡路的,甚至坐吃山空,最後走上失敗的道路。
三,我是一個窮人,所以也想趁此機會,問你借些錢用用。不多,只要五十萬元。這兩天,你把現金取好,我會通知你送到一個地方。這個地址,到時我會告訴你的。要是你不理睬,或者報案,讓警察來抓我。那麼,我就把這些複印件寄到有關部門去告發你。那樣,你的損失可就大了,名譽上的損失會超過你的經濟損失。你不中標,起碼要少賺幾百萬吧?還有其它看不見的損失呢?
你自己考慮吧,兩天後,我會打電話給你的。我不是你公司裏的職工,請不要興師動衆地追查所謂的內鬼,以免殃及無辜。
打完信,他再打印了一張貼在信封上的地址和名字,把它們打印出來,然後將電腦裏的電子文檔刪除。把那兩份假證件又複印了一份,整理好,放入包中。他這纔打開門,往外看了看,見外面沒人,就走出去,往電梯口走去。
在電梯口,他碰到了財務部的現金會計。爲了不增加她的記憶,他沒有跟她主動招呼。會計朝他看了一眼:“你也才下班?”
“嗯。”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到了樓下,他就乘車往市區的另一個區趕。他已經買好了郵票和信封,但他要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把它投進信箱。
陳智深一連轉了三輛車,纔下來,把信投進了街邊的一個郵筒。當信“啪”地一聲落入郵筒時,他感覺自己的心被那封信敲了一下,身子也爲之一振。
他知道這封信就象一顆定時炸彈,很快就會在蒙麗集團裏爆炸,但會炸出怎樣的局面和結果?他有些吃不準。
陳智深的腦子非常清醒,馬不停蹄地去市郊結合部,找一個高中裏的同學。他要把包裏的複印件寄放在他那裏,防止嚴旭升收到信後,發動突然襲擊。
他的同學是他一個村裏的,所以既是同學,又是老鄉。平時雖然不太見面,他來蘇南後只跟他見過一面,但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他想來想去,覺得找他幫忙,或者說是合作,是最可靠的。
他乘車來到這個鎮上,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他同學在一個汽車修理廠打工,在附近的農村裏租了一間房子。他打了他的手機,他同學就出來接他。
他同學見了他非常熱情,要拉他去小飯店裏喝酒。陳智深說:“周衛星,我在路上已經吃過了,就不用客氣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請你幫忙,走,到你宿舍裏去說,你宿舍裏沒有別人吧?”
周衛星說:“沒別人,我女朋友還沒有下班。”
他說的女朋友,是指在城市裏的臨時情人,他在農村是有老婆的。說的時候,他卻一點也不害臊,這讓陳智深很不理解。真的一切都在悄悄地發生變化,包括人們的觀念,對待情愛的態度。
這是一間農民搭在自己院子裏的小房子,有十多個平方,比較寬暢乾淨。陳智深走進去說:“周衛星,這房子不錯啊。”
周衛星說:“哪有你大學生住的好啊?”
他是高中生,沒有考上大學。從他的居住情況看,他的條件還可以,可能跟臨時情人同居了。因爲他們睡的是雙人大牀,牀上的被褥新鮮而乾淨,也疊得很整齊。最明顯的是牀上擺着兩個枕頭。一個枕頭上,還有幾根女人的長頭髮。
“你們同居了?”陳智深有些羨慕地問,“她是做什麼的?哪裏人啊?”他們關係好,說話就比較隨便。
周衛星說:“她是浙江的,在一個飯店裏打工,我們認識三個多月了。”
“啊?只認識三個多月,就住在一起了?”
周衛星從牀前寫字檯的抽屜裏,不無驕傲地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他看:“你看看,還可以吧?”
陳智深一看,禁不住叫了起來:“哇,好漂亮啊。周衛星,你豔福不淺哪。她是什麼情況?我是說,她是什麼學歷?家裏條件怎麼樣?”
周衛星說:“她只有初中,是浙西山區的,家裏比較窮。她十九歲就來這裏闖蕩了,今年才二十六歲。”
陳智深看着照片上,那個穿着一條布拉吉裙子的清純女孩,有些不解地說:“周衛星,你本事不小啊。怎麼才認識三個多月,就住到一起了?你靠的什麼本事?拿多少工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