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梯裏出來,嚴旭升快步走在前面,作好了萬一牛小蒙在,他第一時間通知她逃跑的打算。
他加快步伐朝自己的公司走去,他老婆也緊緊跟着他。
他烏着臉,一聲不吭地走進公司,立刻去財會室門口看。裏面沒有牛小蒙,他才偷偷鬆了一口氣。
他老婆站在門口,看着面前這個裝飾豪華的分公司,許久才發出一聲慨嘆:“好氣派的辦公室啊,裝飾得比總部還要好。”
辦公室裏五個正在辦公的員工聽到聲音,同時擡起頭來看她。他們從神情上判斷,感覺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來頭不小。
他們一個個都屏聲靜氣,偷偷乜着她,又不住地去看站在一旁的嚴旭升,感覺很好奇,也有些緊張,所以面面相覷。
嚴旭升來過這裏三次,這裏也有他的一個辦公室。他打開自己的辦公室門,立刻走出來,站在開放式辦公區域的過道里,一臉嚴肅地看着手下的幾個員工。他怕他們在老婆面前多嘴,暴露什麼祕密。
“那個,姓牛的女孩呢?”他老婆突然走到一個女孩面前問。
那個漂亮女孩嚇了一跳。她看了她一眼,就去看嚴旭升的臉色。嚴旭升唬視着她,暗暗給她搖了搖頭。女孩儘管剛大學畢業,卻也看得懂這個陣勢和嚴旭升的臉色,紅着臉說:“我,不知道。”
“她今天,沒來上班?”他老婆大嗓大調地追問,“她到哪裏去了?”
那個女孩埋下頭,不敢擡起來,更不敢吱聲。其它員工也被這個場面驚呆了,緊張得不敢出聲。嚴旭升尷尬地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宿舍在哪裏?”他老婆又低下頭去問那個女孩。女孩趕緊搖搖頭,訥訥地說:“不,不知道。她,從來,沒有說起過。”
“她,有車子嗎?”他老婆又追問。
沒有一個人敢回答她的問題。
辦公室裏鴉雀無聲,空氣也彷彿凝固了。
嚴旭升的臉熱辣辣地燒着,一股怒火在胸中竄來竄去,卻只得強忍住,輕聲說:“你幹嗎?快來,到我辦公室裏坐一會。”
他老婆站在那裏不動。嚴旭升知道不說幾句,員工們就會懷疑他與牛小蒙有不正當關係。便有意提高一點聲音說:“你這樣追問一個女孩子,人家會怎麼想?你怎麼是這樣的態度?人家還以爲她與我有什麼關係呢?其實,我與她是很正常的上下級關係。你讓他們說,是不是這樣啊?”
姓林的副總經理點點頭說:“是,是這樣的。”
其它員工一個個都低着頭,一聲不吭。
嚴旭升趁機拉了拉老婆的衣袖說:“別站在這裏,影響人家辦公。來,到我辦公室裏坐一會。”
他帶着老婆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關了門,讓她在沙發上坐下後說:“你到了這裏,說話要注意點。你也真是的,不想離婚,就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我們沒有離婚,你就是老闆娘,或者說,你就是董事長夫人,明白嗎?”
他老婆還是不快地說:“我丟你臉了?是不是?”
這段時間以來,他老婆一開口就沒有好話,見到他就要拉下臉吵架。大約性得不到滿足的女人都是這樣的:喜怒無常,動輒發火,開口傷人,見到丈夫就象見到冤家對頭,臉色難看,只想吵架,有時還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這就叫性飢渴綜合症。
“你小聲點。”嚴旭升嚇得什麼似的,“讓人家聽見,象什麼?”
嚴旭昇平時非常注意自己的董事長形象,心裏再怎麼男盜女娼,兇狠毒辣,表面上卻都要裝出一個正經男人的樣子,或者正派民營企業家的形象。
“我配不上你這個大董事長,是不是?”他老婆不僅沒有壓低聲,還故意提高聲音說,“是呀,你看你這個分公司裏,那兩個小妞多漂亮啊。我估計,那個姓牛的,也很漂亮。所以,你纔看不順眼我這個黃臉婆的。”
“你是不是瘋了?”嚴旭升氣憤地瞪大眼睛。要是在家裏,他就會撲上去揍她。
“我沒瘋,我清醒得很。”老婆人來風一樣,越說越響。
嚴旭升癱坐在椅子裏,嘆息一聲,呆了。
這樣的女人還能要嗎?我非離了她不可!好在牛小蒙離開了這裏,否則,真不知會出現怎麼尷尬的局面?
他心裏這樣想,嘴上卻說:“好吧,你心裏有什麼想法的話,我讓那個姓牛的女孩,以後不要來上班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光不來上班有什麼用?”他老婆真的非常清醒,“你們照樣可以在外面鬼混。關鍵是一個人的心,明白嗎?心壞了,一切都沒有用。”
“我憑自己的人格,再次對你說,我的心沒有壞。”嚴旭升喜歡用信誓旦旦的話相取信於人,“我只是在娛樂場所找小姐,臨時放一炮,放鬆一下壓力,別的什麼也沒有,你就不疑神疑鬼了。”
“光這樣,倒好了。”他老婆不相信,“我感覺,你根本就沒有那麼好。”
“你不要看死人好不好?好了,不要說了。我也帶你去一個浴場洗個澡,見識見識。走,在這裏胡說八道,要影響人家辦公的。”
嚴旭升好說歹說,把老婆弄出了辦公室。然後真的帶她到那個高檔的浴場去洗澡,讓她享受了一次全身按摩服務。
那天晚上,爲了安穩軍心,防止後院起火,他壓制住心頭的厭惡,假裝激情難抑地跟她過了一次性生活。
真是久旱逢甘霖啊,他老婆抱住他的身子拼命扭動,還嬌喘咻咻地說個不停:“旭升,整整五六個月,你都沒有跟我過了。我也是一個女人,也需要這種生活啊。我平時,真的好難過,你卻一直不睬我,你到底都把它給了誰?”
她說說,就激動地哭了:“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我們畢竟是,結髮夫妻……啊——旭升,旭升,我是愛你的,你不要離婚好不好?我同意你包一個二奶。只要你不把財產給她,我就不管。但你必須,每個月跟我來兩次,行嗎?我需要你啊——”
“所以,我叫你再找一個男人。”嚴旭升不緊不慢地在她身上做着活塞運動,“你這麼有錢,找一個比你年輕的小白臉,也多得的是。”
“你說的什麼鬼話?”他老婆拼命搓動着兩腿,哼叫着說,“被兒子知道,象話嗎?你做得出,我做不出。啊——旭升,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她終於達到了高峯,滿足地摟住他躺下了。
嚴旭升卻後悔不已:你現在還跟她同牀,她更加不肯離婚了,你怎麼又跟她作愛了呢?意志一點也不堅強,怪不得牛小蒙要說你,唉。
這些天,牛小蒙的心裏有些亂。
她沒想到,那天在一個建築工程的招投標會場上,竟然意外地碰到了陳智深。這不是冤家路窄,而是冤家情窄啊!
而且,她發覺自己還是不太對頭,明明她在心裏反覆地刪除他了,卻真的見了他以後,心又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
這是爲什麼啊?當然,更多的還是尷尬和驚慌。真的,那天,她一走進會議室,就看見陳智深坐在一羣人中間,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就驚慌失措。她坐下來後,只得垂着眼皮,不敢看他,裝作沒有看見。
可她感覺陳智深一直在盯着她,那種驚喜、激動和疑惑的目光,讓她感到非常害怕,也深感內疚。
她驚恐得手都控制不住地抖了,真想馬上離開會議室。可是會議沒結束,她怎麼能走呢?好在後來有人把他叫走了,否則,真不知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呢。
她發現自己還是沒有忘陳智深。她的眼前不住地浮現出他的音容笑貌,他見到她的驚喜疑惑的神色,心裏很不是滋味。
而想起以前跟他在一起時的情景,她心裏就會感到說不出的溫馨和激動。真的,與他相處,她的身心總是感到那樣地放鬆和踏實,甚至還有種高尚和幸福的感受。
雖然他還比較窮,可他長得儒雅俊美,而且心態好,品行正,知識豐富,精神充實,感情專注,也懂得生活情趣。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覺得特別地親切,自然,甜美和激動。
可他太老實,太善良,被人騙得昏天黑地,失敗得一塌糊塗。她看着他那個寒酸的樣子,都替他感到難爲情,也有些心疼。
而相反,現在跟嚴旭升這個富人在一起吧,物質上是富裕的,可精神上卻實在讓人有些難以忍受。
與他在一起,她越來越感到彆扭和難過了。嚴旭升因爲富有,就剛愎自用,傲慢自負。對任何人,他都居高臨下,喜歡命令,不愛聆聽。他驕傲冷漠,自以爲是,脾氣粗暴,態度也變化無常。好起來很溫柔,說話也還算中聽;壞起來則象個不講理的暴君,面孔猙獰,眼露兇光,讓人害怕。
所以平時,她只要跟他走在一起,就會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和自卑。就是跟他在一起吃飯,或者接受他一件什麼禮品,她都會莫名其妙地覺得這是一個富者在對一個窮人進行的施捨。甚至連跟他擁抱接吻,上牀作愛,她都會隱隱約約地有種被輕視,被強姦,被污辱的感覺。
兩者一對比,財富的多寡和人品的優劣便格外明顯。她感嘆這個世上,爲什麼偏偏就沒有完人呢?而要讓財富和品行分離,甚至成反比例畸形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