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走出去拉起電話打了，鈕科長緊緊盯着她，一隻手伸在電話的上方，要是她在電話裏說什麼暗語，或者通風報信，就立刻撳斷它。

“喂，朱總，你什麼時候來啊？”小張看着鈕科長說，鈕科長給她使着眼色，小張才說，“稅務局人的來找你，讓你馬上來公司。”鈕科長啪地一聲撳斷了電話。

然後靜靜地坐在那裏等着朱學貴的到來。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朱學貴來了。當他抖着手裏寶馬車的鑰匙悠悠然出現在公司門口時，一下子被裏面的情景驚呆了。還沒等他反映過來，鈕科長就走上前去，亮出自己的證件說：“我們是公安局的。”

另外兩名公安人員走到他身後，看住他。一向目空一切的朱學貴見突然來了這麼多的公安幹警，一時也傻了眼。

柳長安副局長拿出搜查令，給他看了看說：“朱學貴，我們要對你的辦公室進行搜查，請你將有關紅陽集團弱電業務的所有合同、資料以及來往帳目交給我們。”

朱學貴愣了愣，咬牙切齒地說：“媽的，這個小娘們，我被她騙了。要是查到她，不收拾她，我就不姓朱。”

鈕科長嚴厲地說：“請你理智一些，否則對你沒有好處。”

柳局長說：“還是快去把我們要的東西整理一下，交給我們吧。”

朱學貴還想抵賴：“你們要什麼東西，我怎麼沒聽說過，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這裏沒有這些東西。”

鈕科長與柳局長交換了一下眼色，對他宣佈說：“朱學貴，你自己不交出來，我們將奉命搜查你的辦公室和住宅。我們在這裏等你十分鐘，你考慮一下吧。”

朱學貴見四個公安人員腰裏都彆着手槍，一個公安人員手裏還拿着一副銬子，臉色尷尬地猶豫了一會，才衝被看在會議室的葉會計說：“算了，你把紅陽集團弱電項目的賬目都交給他們吧。”

說着，他臉色陰沉地走進辦公室，坐下來，很不情願地打開辦公桌抽屜，拿出弱電業務的總包合同分包合同補充協議，以及弱電方案預算書等等都拿出來，態度生硬地交給柳局長他們。

一個女幹警從葉會計那裏捧來公司賬本和財務單據之類的東西，柳局長連同施工合同設計方案預算書等一起收好，開了一張收據給他們，朝鈕科長看了看，意思是可以收隊了。鈕科長就走過去對朱學貴說：“走吧，我們要對你進行詢問。”

朱學貴僵持了幾分鐘，才站起來，隨公安人員走出辦公室。

但他在走出公司大門時，突然回頭對小張說：“給茅董打個電話，讓他儘快保我出來，這裏有很多事都要等我處理。還有，你讓小黑子他們不要停下來，懂嗎？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鈕科長知道他說的是追查臥底美女的事，就厲聲對他說：“我勸你還是放明白點爲好，多行不義必自斃！邪惡是壓不倒正義的，你不要自己毀了自己。”

在蘇南辦事處裏，鈕星星一邊跟小於忙着重新佈置辦公室和臥室，介紹着一些情況，一邊有些緊張地等待着姜董的消息。

其實辦事處還是什麼事也沒有，小於來純粹是爲了監視他。鈕星星跟蹤的兩個業務還沒有到招標的時候。這兩個業務都是牛小蒙給他介紹的。要是能順利接下來的話，也有五百多萬的產值，一百多萬的利潤。他不僅可以突破辦事處這兩三年來零的記錄，證明自己的開拓能力，也能給單位作出一些貢獻。所以他十分感激牛小蒙，幾次要請她吃飯，她都沒有來。

沒事幹，兩個人只得各自在電腦上玩。但小於真的在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連他去上廁所，走到臥室裏去，他都要豎起耳朵諦聽，或者目光乜來掃去，偷偷注意着他的動靜。有次，他故意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下樓去開信箱看信。一會兒上來，就發現電腦頁面和手機被人動過了，連他的包好象也有被拉開過的跡象。

一直到晚上，尤副總纔給他發來一條振奮人心的短信：今天上午，陸躍進和單若嫺被市監察局帶走了，雙規，這是一個好消息！鈕星星看後，心裏好激動，臉上掩飾不住地露出了喜色。

“什麼好消息？這麼開心。”坐在他對面的小於問。鈕星星搪塞說：“我妻子發來的。”說着給尤副總回覆說：收到，我好高興，看來我們的出頭之日馬上就要到了。發出後，他將短信刪除了。

那天從姜董辦公室出來，他就把會談情況打電話告訴了尤副總。尤副總聽後非常高興，連聲感慨說：“姜董真是一個好人，所以說，社會上還是好人多啊！這樣的幹部多，我們的國家就有希望了。”

但小於還是什麼也不知道，繼續替他們的主人用心監視着他，有些可笑。要不要告訴他呢？鈕星星想了想，覺得只有隱藏好自己，才能對自己以後的處境有利。所以，他繼續若無其事地跟小於說話，談事，上網，看着他一個人可笑而又徒勞地監視着他。

同時，他心裏也不無焦急地等待着姜董的消息。一等就等了一個星期，一直到星期五下午四點多鐘，他已經踏上上回家的長途車，姜董纔給他打來電話：“鈕星星，看來事情有些複雜了。陸和單進去後，先是死不承認，後來在事實面前，他們纔不得不承認了一些事情。卻反覆無常，一會兒承認，一會兒又反悔。關鍵是，已經有人在背地裏給他們活動，有個別很有聲望的權貴也暗中插手這件事，甚至還替他們出謀劃策，說他們這種事只能算是業務上的糾紛，而不是腐敗和犯罪。所以，陸和單的態度又硬了起來。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知這種消息的。我們猜想，很可能在我們內部也有他們的人。”

鈕星星屏住呼吸聽着，心裏有些不安。好在姜董又接着說：“但你放心，我們這邊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也不會退縮的，反而會加快查辦速度。這個週末，有關部門可能要對他們兩個人的家進行搜查，然後根據搜查到的情況，作出初步審查結論。我們公司也會根據這個結論，作出相應的人事安排，請你耐心等待！”

“好的，謝謝姜董。”鈕星星感激地說。

掛了電話，鈕星星反覆回想着姜董說的話，心裏既緊張又高興。緊張的是，陸和單果然背後有人，所以有點有恃無恐。那麼，最後到底誰勝誰負還是一個未知數。高興的是，姜董已經給他透露了一點希望的信息。集團公司要對科技公司作相應的人事安排，會不會對我有所安排呢？說實話，他是非常想的。因爲他受到了冤屈，那種被人誤解和歧視的滋味，沒有嚐到過的人是無法體會得到的。

鈕星星迴到家，又在焦急的期待中，陪嬌妻度過了一個溫馨的週末。

星期一上午十點多鐘，小於一走進辦事處，就滿臉沮喪。鈕星星知道他已經聽說了他們主人的事，但不點破他，只說：“你也聽說了？怎麼會這樣？真想不到。”

小於疑惑地說：“陸總和單科長都這麼好，不是說還要提拔嗎？怎麼會突然被抓了呢？據說星期天，監察部門還去搜查了他們的家，真是想不到。”

鈕星星感嘆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於是，兩個人的關係慢慢融洽了一些。鈕星星在暗中等待着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傳來，一直等到星期四下午三點半，他正和小於在辦事處裏玩電腦，科技公司支持日常工作的洪明宇纔給他打來電話說：“鈕星星，你和小於明天上午回公司。下午兩點，集團公司領導要來我們公司召開全體職工會議，請你們不要缺席遲到。”

鈕星星掛了電話，心裏就緊張起來。他不知道他和尤副總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和安排？第二天早上，他們很早就乘車回公司，想去探聽一下人事變動的信息。

到了公司，他發現單位裏象發生了地震一樣，職工們個個都有些不安，各個辦公室裏都在議論紛紛。但誰也不知道這件事的背景和即將發生的人事變動，一個巨大的謎團籠罩在人們的頭上，弄得他們心神不寧，有的則興奮不已。

鈕星星這裏已經沒有了辦公桌，就只好到技術科去。他一走進去就說：“同志們好，哈哈，公司又要開大會了。”

“這次會議，應該跟上次不一樣了吧？鈕星星，你可能要提升了。”

辦公室裏的施晶晶林金剛和肖學新三人馬上都站起來，熱情地跟他說話，“噯，給我們透點底，你是不是又要回來當我們的科長啦？”

“我不知道，不可能吧？”鈕星星見他們也不知道消息，說了一會兒話，就去尤副總的辦公室，想偷偷問一問他。沒想到他一走進去，尤副總就輕聲對他說：“你還是不要來跟我說話爲好，我感覺下午的會議有戲，不要讓人發現我們特別親近。”

鈕星星點點頭，連忙走出去，回到技術科去跟三個老部下聊天。聊聊，其它科的一些同事也紛紛走過來，對他的態度都明顯變了。

“鈕星星，你原來是被冤枉的，啊，成了別人發枉財的替罪羊和遮羞布。真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啊。”許多同事都這樣用口頭爲他進行平反，“我們以前，真的對你很有看法，甚至有點看不起你。”

鈕星星只大度地衝他們微笑，不說話。

那個快嘴的司機說：“鈕星星，我們以前都以爲，你是個有了嬌妻還不滿足的花花公子，是個只顧自己開心不顧集體利益的壞小子。唉，沒想到原來是這樣。這段時間，你一個人被充軍在那裏，日子不好受吧？心裏一定很冤屈，很憋悶。我有時被領導責怪一聲，心裏都要難過好幾天呢，不要說你受到這麼大的迫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