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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想世界 - 第299章 恍如隔世字體大小: A+
     

    神念並非普通的語言,而是一段信息意念,肖映文、肖執事、肖師兄這三個稱呼都包含其中,代表的是同一個身份。

    蕭光已有很多年沒有聽見這種稱呼了,肖映文是他在東國時的原名,而那時他是定風潭的藏經殿執事。

    來者既然這麼稱呼他,其身份已呼之欲出。除了他們三兄弟之外,定風潭當年還剩下正式弟子十九人,就不知來的是哪一位,居然已突破了大成修為!

    蕭光轉過身來,下意識地打開了執法記錄儀,然後看見夜色下有一人已來到近前,他詫異道:「你是誰?」來者他居然不認識,說話時他向後撤了一步保持著警戒。

    月光下的面對面的兩人,都是三十來歲的形容。

    蕭光其實已有五十五歲,看著如此年輕是因為有修為在身。定風潭秘法本就有養生全形之妙,否則也不會有一潭春水那樣的獨門神通。

    三湖幫被剷除之後,蕭光在街頭執勤時一度有些憔悴,許是最近從頭修證了養元術的緣故,或是身份和心態發生了變化,最近居然又變得更年輕了。

    面前的陌生人,感其神氣尋常,但顯然並不普通,大成修士形容便是其心境。只聽那人答道:「肖執事不認識我了嗎?我是王慕衍長老的弟子,潘文采。」

    得此提醒,蕭光這才突然想起此人,趕緊道:「哦,你是王衍師伯的弟子小采!已經長這麼大了,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二十多年沒見,你居然已有大成修為,想必離開定風潭后另有奇遇。大老遠從東國跑到這裡,難道是特意來找我的……請問王師伯近來可好?」

    定風潭當然也有門中字輩傳承,當年的掌門魯慕白是「慕」字輩,而蕭光、司馬值、郎校民等人則是「文」字輩的。蕭光原名肖映文,名字本就帶個「文」字是巧合。

    這批修士畢竟生活在現代社會,年輕一代晚輩弟子彼此之間通常就稱呼原名,宗門法號只用在特定的場合。

    蕭光拜入宗門的時候,門中慕字輩的尊長只剩下三個人:掌門魯慕白、長老王慕衍、另一位長老也就是簫光的師父侯慕林。

    在定風潭還沒有覆滅之前,侯慕林就已經去世了。定風潭覆滅之時魯慕白形神俱滅,門中上一輩的尊長就剩下了長老王衍。王慕衍這個稱呼,其實是這位長老的姓加上宗門道號。

    除了王衍之外,定風潭當年還剩下的十八名正式修士,則皆是「文」字輩傳人,宗門還沒有來得及招收下一輩弟子呢。

    至於眼前的修士,蕭光當年是見過的,他叫潘采,是王衍長老的收的弟子,據說還是這位長老的親戚。定風潭覆滅時,潘採的修為尚未入門,定風潭的《歷代弟子族譜》中並未記錄他的名字。

    記得那年潘采應該只有十四歲,還在讀初中呢,沒想到二十多年後又在班達市重逢。

    潘采突然現身班達市,自稱潘文采,稱呼蕭光為肖執事,又稱其師尊王衍為王慕衍,顯然還是以定風潭弟子的身份自居,讓蕭光本能地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他鄉遇故人,而當年修行尚未入門的孩子如今已成為大成修士,蕭光同時也感到驚喜和意外,心緒十分複雜。

    聽蕭光提起了師尊,潘采神情有些黯然道:「定風潭遭逢大難三年後,我剛剛突破四境修為,師尊便已經仙去了,臨終前將其風斬以及隨身的兩件法寶都傳給了我。

    後來行走江湖另有際遇,又得化外高人指點,前年已證大成。這些年我走訪各地,將當年定風潭的師兄們一一找到,唯獨聯繫不上肖師兄、馬師兄、許師兄三人。

    直到最近我才聽說消息,定風潭的掌門信物、鎮山神器定風盤重現世間,居然出現在萬里之外的黑荒大陸,被人安置在一個叫養元谷的地方。

    我便聯絡了當年同門、告知這一消息。大家不論居住遠近、有無俗務纏身,居然都一起抽空來到這裡,令人殊為感懷!

    來到此地之後,我等方知三位師兄曾在此另建世外修行道場,於蠻荒之地隱居修鍊,不久前道場卻被人所奪,定風盤也被人拿去打造洞天。

    其實我們一十九人已經來了半個月了,一直在暗中查探此事情由,也中關注師兄多日,今日終於現身相見……」

    蕭光長嘆一聲:「我說最近這段時間怎麼總有被人窺探的感覺,我還以為……」說到這裡欲言又止,語氣一轉道,「師弟,我們多年不見,就別站這裡說話了,找個地方坐會兒吧,其他人呢?」

    潘采答道:「我今日先和師兄見面商談,然後再招眾人一起見面,人多事便,可共商大計!」

    蕭光的心情很複雜,甚至有種難以形容的古怪感,對潘採的話未置可否,也將他帶去擼串了,找個地方坐下來可以好好聊聊,順便喝點啤酒。

    擼串的地方與盧火旺那伙巡邏隊員不在一處,簫光帶潘采著穿街過巷到了另一個區。

    班達市的每個區都搞了一個社區文化廣場,旁邊就是街道辦事處和派出所。離派出所不遠的地方,通常都會開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飯館。

    老闆和服務員輪流休息,但飯館通宵都不關門,也沒人會在這裡鬧事,因為派出所就在旁邊,各區聯合執法大隊、特勤巡邏隊的駐地也在附近。

    蕭光找的地方是一家油潑麵館,歡想實業集團下屬的產業之一。如今的油潑麵館經營範圍早已不止油潑面和各種麵條,不僅有家常炒菜,晚上到夜間還經營燒烤。

    麵館的老闆和夥計都認識蕭光,看見他居然帶著朋友半夜出來宵夜,覺得很意外,趕緊跑出來熱情地招呼。

    他們沒有坐在屋裡,就在旁邊的市民文化廣場上擺了個小桌,架上一個長條形的小烤爐,坐著兩小凳喝酒聊天。

    時間已過午夜,來這裡吃宵夜的人居然還有不少。難得夜裡沒有下雨,店面門口以及小廣場上露天坐了很多桌客人。不少人都認識蕭光,紛紛站起身點頭問好。

    潘采說了一句:「都這麼晚了,還有這麼多人!」

    蕭光解釋道:「有人是剛下小夜班,有的是剛剛結束執勤巡邏,在這裡喝杯酒解解乏,也是一種休閑社交。」

    潘采:「很多人都認識師兄啊。」

    蕭光:「我最近經常帶隊出外勤,參加過很多現場行動,不少人都臉熟。」

    潘采感慨道:「堂堂定風潭執事,竟然淪落至此。」

    蕭光搖頭道:「不必如此說,沒什麼淪落不淪落的,這就是我如今的身份,也是日常所行之事。肖映文這個名字、肖執事這個稱呼,就不要再提了。世間已無定風潭,而我早已非復當年,如今就叫蕭光……」

    一番交談之後,蕭光大致搞清楚了潘采這些年經歷。

    假如在普通人眼中看來,潘采就是正常的讀書上學,大學畢業后先到一家大型國企幹了兩年,然後又跳槽到一家私企幹了兩年,後來便自己出來創業,如今已算事業有成。

    但潘采還有不為常人所知的另一種人生。其師尊王衍在宗門覆滅后,一度心灰意冷,生命中最後幾年都用來指點潘採的修行。潘採在高中畢業之前便已經突破了四境修為,算是天資出眾了。

    師尊去世之後,潘采以江湖散修的身份,在工作之餘行游各地,有幸結識了一位前輩高人,名叫陶奇。陶奇對他很賞識,曾給予了不少指點,他在兩年前突破了大成修為。

    這位陶奇真人頗有來歷,曾是西崑崙散修領袖陶然客的座下童子。

    所謂西崑崙又稱崑崙仙境,它並非真正的仙境,而是一處廣袤的天成福地,就相當於已經打造完成的養元谷洞天,只是規模要大很多倍,且並非人力打造而是天然形成。

    西崑崙是一個世外修行的好去處,其中有不少宗門與各路散修。陶然客修為高超,當年曾是西崑崙散修聯盟的領袖,後來也成了崑崙盟的締造者之一。

    潘采並未正式排入陶奇門下。陶奇真人與他也只是江湖偶遇,看這個年輕人資質不錯,順手提點了一番,像這樣的事情陶奇其實做過不少。

    至於流落各地的原定風潭眾弟子,大多都沒有潘采這樣的造化,雖有精進但成就亦有限,總之並無一人能像潘采這樣突破大成修為。

    這也是正常情況,就算定風潭並未覆滅,這批弟子中出現大成修士的可能性也極小。

    將四散各地定風潭弟子一一找到,也不算太難的事,畢竟是現代社會,師兄弟之間都知道家庭住址和聯繫電話,潘採在王衍長老那裡就能拿到通訊錄。

    尤其在網路時代,溝通聯絡已變得越來越簡便,前幾年潘采還搞了一個微信群,將當年的定風潭弟子都拉了進去。除了王衍長老已不在世,其他十八個人如今都活得好好的,褥子也過得都不錯。他們至少都有四境修為,不少人已突破五境,只要用心做點事情便足以安身立命、衣食無憂。

    總有人說既然修行求逍遙,又何必在人世辛勞?說這種話的人,其實只是沒有切身體會而已,修士哪怕做同樣的事,與一般人感覺也是不一樣的,身心狀態不同,就比如楊老頭這樣的雜貨鋪老闆。

    這十九人經常在微信群里聊天,線下也有溝通聯絡,不少人還有事業上的聯繫與合作,雖然宗門已不在,但他們仍形成了一個散修組織。其中年紀最小的潘採在修為突破大成后,儼然已成為這個組織的領袖。

    就在前不久,已有五、六年未曾見面的陶奇真人忽然聯繫潘采,告訴了他從萬里之外幾里國傳來的最新消息——

    定風盤重現世間,原來當年是被肖映文等三人帶到了海外,他們同時帶走的還有宗門三典以及定風潭最重要傳承法器。

    這三兄弟在當地成了黑幫的幕後大佬,行止不端結果撞到了高人手裡,從定風潭帶走的東西也都被收走了,落到了一個叫華真行的少年手中。

    定風盤被更名為扶風盤,風斬也被更名為春雨枝。這個叫華真行的少年在三位高人前輩的幫助下,正在打造一處養元谷洞天,並廣招弟子傳授獨家所創的養元術……

    陶奇所知的情況就這麼多,他是聽其師尊陶然客說的,而陶然客是崑崙盟的元老。楊老頭收拾了三湖鎮三兄弟之後,也和崑崙盟打了聲招呼,否則梅盟主也不會特意派廣任和石雙成來一趟。

    陶奇並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知道潘采這些年一直在聯絡當年的師兄們,卻始終沒有找到肖映文等三人,如今終於得知其下落消息,特意通知了他一聲。

    潘采非常激動,立刻聯繫了十八位師兄,約好一起抽出時間萬里迢迢來到了幾里國。他們是分頭行動來此匯合,有人居然還是以援建的工程技術人員身份,總之是各有各的辦法。

    由於掌握的信息太少,所以眾人並沒有著急露面,在潘採的居中聯絡下分頭打探消息,總得摸清楚這裡的情況、搞明白事件情由。等情況調查得差不多了,潘采這才露面找到了蕭光。

    當年的定風潭,除了掌門和兩位長老,其餘弟子中就以蕭光的地位最高,是藏經閣執事。所謂執事可不僅是在藏經閣看門的,也象徵著傳承宗門之秘的身份,如今尊長都已不在,假如不談修為境界,蕭光就是宗門中最重要的人。

    潘采介紹了自己這些年的經歷,神念夾雜著低語,用的時間並不長。

    蕭光剛剛將一排羊肉串烤熟,滋滋冒油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他拿起其中的一半,將鐵釺子調了個頭放到潘采那邊,感慨道:「原來王長老已故去多年,幸而師弟們都還安好。你們這次一起來到這裡,究竟有何籌劃?」

    潘采:「師尊去世時年已九旬,在俗人眼中已算是喜壽了,唯一的遺憾就是千年宗門一朝無存,竟毀於當代弟子手中。若非這口心氣不順,他老人家本不難長命百歲。

    且不說這些了,師兄欲問我等為何而來,先說說你們這些年的經歷。隱居世外打造福地,原本清修逍遙,怎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既然潘采已經找上門來,且如今養元術中心以及養元師總部已正式成立,蕭光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從頭開始講述了自己等三兄弟的經歷。

    講述過往,也是一種人生的回顧與反省,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小師弟,蕭光竟莫名有些恍惚。這二十年來在三湖鎮的經歷,在記憶中竟顯得蒼白而單薄,幾乎沒什麼好說的,感覺三言兩語就能帶過。

    至於來到黑荒大陸之前,在定風潭宗門中的經歷,則更是有些模糊了,甚至有種恍如隔世之感。模糊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時間的久遠,更不是因為記憶不清。

    蕭光當年身為藏經閣執事,是常年在宗門道場中修行的,外出的時間並不多,幾乎就是一位隱居山中的世外高人。但他在回憶這段經歷時,感覺竟有幾分像在審視另一個人的故事。

    在講述往事之時,蕭光突然意識到,自己為什麼第一眼未能認出潘采。不是記不住對方的形容,原來在他的心境中,自己早已不再是當初的肖映文。

    蕭光當年在定風潭擔任藏經閣執事時,就已有五境修為,在三湖鎮的二十年,雖未能突破更高的境界,但已五境圓滿。

    像他這種人,理論上不可能忘記當年宗門中的小師弟,儘管上次見面時潘采只有十四歲,但其實形容早已長成,以蕭光的眼力原本一眼就能認出來,之所以見面不相識,就是因為如今的心境。

    感覺格外清晰的經歷,反倒是他戴上藍袖章在街頭執勤開始,其後被調到公安局然後一步步走到今天,成為班達市聯合執法部的總隊長。

    其實不僅是蕭光,新聯盟的絕大多數成員都有類似的感覺,曾經的人生彷彿不真實,只有新聯盟出現后的生命感受才是清晰的、鮮活的。

    蕭光是一名五境圓滿修士,感受與常人又有不同。當年的定風潭藏經閣執事、後來的三湖幫幕後老大、如今的班達市聯合執法部行動總隊長,這不是人格分裂,而是不同的人生……

    有很多變化是不知不覺中的,從量變道質變通常要有一個覺醒的契機,而潘採的突然到來,對蕭光而言正是這個契機,在不得不面對曾經的時候,他忽然醒悟了如今的自己,就在露天的燒烤攤上。

    可是潘采重點要問的內容肯定不是這些,而是三位老人家帶著華真行和夏爾收拾他們三兄弟的前後經過,以及如今養元術中心和養元師總部的情況。

    蕭光大致講完之後,不知不覺間兩人已各幹了三瓶啤酒。潘采皺眉道:「師兄子夜尚在街巷辛勞,原來是不得已而為之,是被高人封禁了修為。、我如今於修行一道也算略有所得,這就試試能否為師兄解開封禁……」

    蕭光剛想說不必,潘采已經動手了,不見有什麼其他的動作,只是隔桌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蕭光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也清楚潘采不會害他,只得放開形神配合。

    這位師弟果然法力精深,沛然神氣運行於蕭光的筋骨形骸,卻控制得異常精妙,絲毫無損無傷,片刻之後潘採收回手道:「師兄,您試試,神通法力是否已恢復如初?」

    蕭光搖了搖頭:「沒有啊!」

    潘采:「我再試試。」

    潘采一連試了三次,動用了各種他能想到的手段。蕭光也能感覺到他的手段高明,可是沒起作用,最後不得不問道:「師弟,剛見面時,你是否發覺我被封禁了神通法力?」

    潘采:「這我倒沒看出來,只是在嘗試各種解開封禁的手段。」

    蕭光:「連我被何種手段封禁了神通法力,你尚且都沒有搞清楚,看來那位楊老前輩的修為深不可測,師弟就不必再試了。只要三年無過,屆時封禁自解,倒也不必太在意。」

    他們兩人說話時,約高樂和廣任也來了。這兩人也弄了張桌子和小烤爐坐下來吃露天燒烤,位置遠遠地在廣場另一端。蕭光和潘采並不認識他們,也沒有注意到他們。

    約高樂一手拎著啤酒,一手拿著鐵釺子順了一口,以神念道:「小道長,以你的修為,能看出來楊老頭是用了何種手段嗎?」

    廣任也以神念答道:「我看不出來,但是能猜到大致是什麼樣的手段。」

    約高樂:「你能解得開嗎?」

    廣任:「我解不開!但這也是那蕭光等三兄弟的機緣,又何必去勉強解開封印、壞人機緣呢?」

    約高樂:「那你不去提醒潘采一聲?」

    廣任:「不用提醒,那潘采也是解不開的。見到潘采,又聽完他所說之事,我才明白為何風先生會讓小師叔來這裡。」

    約高樂笑了:「現在才明白?我猜不是石雙成自己要來的,而是姓風的故意攛動她來的,就是知道她是什麼脾氣,否則石雙成怎會知道這件事……你猜潘采那伙人的目的是什麼?」

    廣任:「當然是為定風潭的傳承而來!而當年定風潭的覆滅與風先生有關,因為他們勾結你們岡比斯庭的敗類,企圖暗自謀害風先生。石雙成在這裡就是代表其師祖,總該有個交待了。」

    約高樂也不生氣,仍然笑著問道:「假如沒有這個潘采將當年的師兄都召集過來,也沒有今天的麻煩。以你看,這是誰要給誰一個交待啊?」

    廣任:「潘采既想代表當年的定風潭,那就要給定風潭之事徹底做個交待。」

    約高樂:「原以為小道長是崑崙盟的代表,此時方知,你不過是一個護送者和見證者。」

    廣任:「本當如此。」

    約高樂:「我們就坐在這兒偷聽嗎?」

    廣任:「且靜觀其變,看那蕭光是何態度。楊老前輩與華道友可是給了他們三兄弟機會和機緣,希望他莫要再執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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