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直接開始了？

這還沒教啊。

武術指導老師看了眼孟拂，又看了看導演，不知道怎麼辦。

若是擱一個星期以前，高導可能會大罵孟拂一頓，然後身用喇叭懟着她的耳朵讓她學。

可現在……

高導頓了頓，然後看了眼孟拂：“那我們先來排一遍，你去準備，等會兒要吊威亞。”

說着他拿着大喇叭喊秦昊跟蔣莉過來。

秦昊跟蔣莉坐在一邊，本來閉着眼睛休息，聽到高導喊自己，都睜開眼睛，起身往這邊走，有些不知道情況。

“這次威亞吊得不高，當然你要是害怕的話，中途可以喊停，劇組有替身。”兩人到的時候，高導正在對孟拂說話。

聽到替身，秦昊跟蔣莉都沒有說話，在一邊等高導說完。

“好，我知道了。”孟拂槍在手裏轉了轉，就威亞那邊走。

孟拂走了之後，高導纔看向兩人，跟兩人說着細節：“你們倆也準備一下，等會兒直接拍，孟拂破窗而入，在跳下來的時候打破了頭頂的吊燈，秦昊你要從樓梯這邊翻下來……”

“高導，已經開始拍了？”聽到高導這麼說，秦昊一愣。

高導頷首，他看着蔣莉，頓了下，溫和的看向蔣莉：“蔣莉，孟拂她今天有沒有問你動作戲份，還有劇組道具槍的事兒？”

孟拂好學在劇組也不是祕密了。

打戲這方面確實是蔣莉比較擅長。

孟拂還沒跟武術指導老師專門學拿槍、開槍的姿勢，還有子彈殼會在開槍的時候往下掉，就這麼走了，高導有理由懷疑蔣莉今天一下午都被孟拂騷擾了。

“她？沒有啊，”蔣莉搖頭，“我今天一直在拍戲，不然就是跟秦昊對戲，背臺詞。”

這倒也是，今天本來就是以秦昊跟蔣莉爲中心，她沒時間，那很正常。

這就奇怪了。

“高導，這兩天昊哥跟我們莉姐晚上回去都晚，等會兒他們三個人的部分，昊哥跟莉姐先拍吧？”蔣莉的經紀人跟着兩人一起過來，不由笑。

高導對孟拂挺寬容的，記得她對拍戲也非常認真，她應該是之前有過了解吧，大不了到時候重拍。

聽到蔣莉經紀人的話，他想了想，也沒拒絕，畢竟孟拂在這之前沒有做過準備：“可以，你們都去準備吧。”

“謝謝高導。”蔣莉跟秦昊道謝。

**

秦昊跟蔣莉都朝大廳的方向走，蔣莉拉了拉衣服，一邊往裏面走，一邊若有所思，“所以，孟拂是還沒跟老師學，就開始了？”

“不清楚。”秦昊搖頭。

“不過還好，我們倆今天晚上能按時回去了。”蔣莉笑。

工作人員正在給跟孟拂綁威亞。

武術指導老師也在這邊現場，他本來一開始是要單獨給孟拂科普道具槍的事兒，不過孟拂拒絕了，他就直接進行下一步，給這三個人分析動作。

電視上的打戲，實際上劇本跟小說中都沒有詳細些，這些都是專業的武術指導老師細化分動作之後，先演示一遍，再讓演員跟着照做的。

“等會兒你從威亞上下來後，記住鎖喉這個姿勢，”武術指導老師跟孟拂他們說話，十分認真的演示動作，“然後把這個長桌子踢走，這些後期跟道具會……”

他說着，蔣莉就一邊演示動作。

“對，沒錯，就是這樣！”武術指導老師眼前一亮，然後轉向孟拂，“我重新再給你演示一遍吧？高導讓我多教你幾遍。”

指導老師也跟過不少片場，遇到沒有功底的人多的是。

高導說的，他認真聽了，所以在面對孟拂的時候，他多費了點心。

孟拂看了看上面掛着的時間，晚上九點一十了，她撥了下腰間的威亞，搖頭：“謝謝，不用了。”

接下來的戲份高導有做改動。

孟拂擊中吊燈以及個人solo打戲的部分放到最後，先把秦昊跟蔣莉打戲的部分拍完。

“卡卡——”導演舉着喇叭，對蔣莉道，“蔣莉，你剛剛打的方向不對，重來！”

蔣莉跟秦昊雖然都是好演員，但拍戲也有欠缺，這兩人開頭的戲份，拍了四條過去了。

四條，這麼有難度的場面，既要控制力度，又要控制表情以及肢體動作，還有臺詞、機位，對於演員來說四條已經很不錯了。

蔣莉跟秦昊這四條用了五十分鐘，現在已經十點了。

“辛苦了，”高導看了看兩人，“後面鏡頭你們明天起來再補，下面，孟拂準備，威亞，燈光師——”

“這麼快竟然沒誇你跟昊哥，”蔣莉的助理是女的，比秦昊的助理細心多了，兩人拍戲拍得大汗淋漓，她直接送了兩條毛巾過來，“不過還好，能準時下班了，不然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謝謝。”秦昊站在原地，用毛巾擦了擦汗。

下意識的朝後面拍攝場地看過去。

拍攝那邊，孟拂救着威亞，從樓頂一躍而下，在地上翻滾了一下之後，一手按着地，一手按着靴子裏插着的道具槍。

在一粒子彈射過來的時候，她往後仰了仰，直接避開了子彈。

她一連串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行雲流水，流暢到似乎她身上沒有威亞。

片場上的人都知道，沒拍過戲的人，第一次吊威亞可能會有點兒害怕，但孟拂完全沒有，她臉上蒙着黑紗，只露出一雙眼睛。

“這動作到位，細節處理的很好！”高導在鏡頭前，不住的誇武術指導老師，“孟拂這細節動作設計的太漂亮了。”

身邊拿着一瓶礦泉水的武術指導老師：“……”

幾個羣演上去抓孟拂，孟拂一手將一人乾脆利落的扔出去，一腳將一人從樓上踢下去，後仰避開最後一個人，從樓梯上翻下去，順勢拿出靴子裏的道具槍，在往下憑空翻身的動作中，手中的道具槍對準吊燈。

現場好幾個機位，她翻轉的時候，機位已經對準了她的細節。

“砰——”

諾大的道具吊燈應聲帶掉下來。

與此同時，孟拂站在木製樓梯口，右手還保持着拿槍的姿勢，大廳裏混亂一片，她眯眼轉向混亂的大廳，鎮定自若，槍口末端，子彈夾裏子彈外殼順勢落到地上。

三號攝影師給了子彈殼落到地上一個特寫。

本來再樓梯上的時候，高導就該喊“卡”了，因爲這戲份一般人演不了，然而孟拂這一串動作太連貫了，沉穩鎮定、毫不畏懼、平靜外表下的不羈高傲，這一瞬間，高導跟旁觀的人看到的彷彿是真的冷血無情的女特務！

原本還擔心孟拂開不出來槍的高導在愣了一下後，瞬間反應過來：“過！”

聽到過了，孟拂就彎腰，把子彈殼撿起來，把道具槍跟橡膠子彈還給工作人員。

高導這邊，他把孟拂剛剛那一段又重新看了一遍，不由詢問趙繁：“孟拂她之前也學過功夫？她拍過槍戲？不說她開槍的樣子，似乎她拿的是個真槍，她等着子彈殼掉下來的時候，太厲害了！”

趙繁也恍恍惚惚的收回目光，聽到高導的話，她頓了下，搖頭：“嚴格來說，這是她第一部戲。”

高導：“……”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除了儘量少問孟拂外，儘量也少問趙繁一點問題。

他轉而又轉向武術指導老師，“孟拂的打戲動作設計比蔣莉跟秦昊的好看多了，那個一手將人脖子一扭，後仰那個……”

他跟武術指導老師具體形容孟拂的動作，列舉了一堆。

最後，高導才說了自己的主要目的，“以後你能不能把所有打戲動作都設計的這麼好看？”

他說完，發現武術指導老師看着自己不說話。

高導心裏一個咯噔，“不，你別說了。”

“高導，她剛剛用的不是我教的，”武術老師回過神來，他指着上面孟拂的一個動作，認真道：“高導，你看這裏，她在樓梯從二樓往下翻，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腰間的威亞是鬆的，孟拂她是借力從二樓翻下來的，這個不是教不教的問題，我懷疑她本身就會武術，你們外行的可能就覺得她動作好看，我能看得出來，她手裏的巧勁很大。在武術方面，我懷疑她比我有造詣，高導，您剛剛……爲什麼要讓我詳細教她動作。”

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了嗎。

武術老師幽幽轉向高導。

高導：“……”

他抹了一把臉，捂着心臟看向屏幕，“果然還是孟拂，這都能一條過……”

高導看了下時間，此時十點零五，也不算加班。

**

孟拂拍整個過程的時間不長。

她拍完之後，就要往化妝室走，換衣服。

看到還站在邊緣的蔣莉跟秦昊幾人，她停下來，向兩位前輩問好。

大概愣了有幾秒，還是秦昊先反應過來，跟孟拂打了招呼。

孟拂急着換衣服，也沒等兩人，直接去化妝室卸妝換衣服。

原地，秦昊跟蔣莉這幾人還沒走。

“昊哥，剛剛……”秦昊的助理咳了一聲，小心翼翼的開口，“孟拂拍得好快，她那個打戲，高導一直在誇，一條過了，才五分鐘啊，你跟莉姐都拍了四次……”

拍戲一條過本身就考驗演員功底，更別說這麼難的打戲。

當然，孟拂沒聽到這個助理說的話，劇本是她自己選的，本身就特別貼近她。

她在表演上可能還有一點欠缺，但在這種打戲上，若她不能一條過，那她也就白活這麼多年了。

本來在威亞老師給她綁威亞的時候，孟拂想拒絕，那她估計現場人不僅要嚇死，還會覺得她不想誠心拍戲，她纔沒有提出這個要求。

“很快，”秦昊點頭，一遍說話一遍往高導那邊走，想看看孟拂剛剛的戲：“她打戲跟表情特別好，吊威亞也不怯場。”

助理跟在他後面，“今天晚上也不算加班吧。”

“你們倆怎麼還在，回去休息吧。”高導在跟工作人員對其他用品，看到秦昊跟蔣莉，不由疑惑，“你們倆不是急着休息嗎？”

說到這裏，秦昊的助理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蔣莉。

在拍這些事前，蔣莉經紀人跟高導提要求讓秦昊跟蔣莉先拍，未免孟拂卡戲浪費大家時間。

可現在看……

孟拂五分鐘就一條過了。

反而蔣莉跟秦昊用了五十分鐘，雖然這兩人不算卡戲，但在孟拂“五分鐘一條過”的情況下，再有讓孟拂後拍這種前提，這時候就難免有些尷尬了……

被他們嫌棄會卡戲的孟拂一條過。

怎麼算，那也是蔣莉跟秦昊“卡戲”拖了劇組進度。

“抱歉，高導，今天倒是我們拖劇組進度了。”蔣莉笑了下，化解尷尬。

高導站起來，朝蔣莉他們看了一眼，倒也不介意，“不用在意，不用跟孟拂比，你們四條過也不算慢，是孟拂比較非人類。”

高導今晚雖然也驚訝孟拂會用槍，會打戲，但有上個星期的鋪墊，也算還好。

畢竟槍、打戲、大字什麼的，只要平日裏練過，下苦功夫也不是不能達到。

但那個變態記憶不是下苦功夫就能達到的……

想起了被孟拂支配的恐懼，高導完全不想再提，現在老戲骨的戲份也殺青了，沒人能分享自己的苦痛。

看導演對孟拂今天的表現還不算太意外，蔣莉跟秦昊對視一眼。

兩人明天早上還要早起拍戲，就沒有多留了。

只是在回酒店的時候，蔣莉先回了自己的樓層，電梯裏，秦昊的助理纔不由開口：“昊哥，難怪你跟莉姐拍完，高導都沒有誇你，你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孟拂後面一條過了？”秦昊看了他一眼。

“是，但也不是完全是。”

秦昊的助理剛剛在看到孟拂的表現後，就去劇組打聽孟拂了，這一打聽，他才知道孟拂在這個劇組人緣多好。

他忍不住道：“昊哥，你知道嗎，我剛剛跟人聊天，這才知道，孟拂上個星期幾乎都是一條過的！在她這種前提下，別說你們三四條過的，就算是一條過，高導也可能都懶得誇！”

畢竟，高導對孟拂一條過到已經麻木了。

“叮——”

電梯正好到樓層，電梯門打開。

秦昊愣愣的看向助理。

**

劇組。

高導準備要離開了，發現道具組，還在盯着那個中間大燈的屍體，沒有離開，幾個人還在嘀嘀咕咕討論。

這倒是奇怪。

高導奇怪的走了過去，詢問他們情況，“這道具怎麼了？”

因爲投資爸爸給的錢多，節目組用起道具來也非常豪橫。

看到高導，道具組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從何說起。

“行了，”高導看他們一眼，也想起來一件事，“說起來道具，你們剛剛太快了，孟拂纔剛翻下來，你們就把繩子割斷了，她身手好，也不怯場，要是換個演員，大燈可能會砸到人頭上，或者會把人嚇到，下次這種情況，大燈繩子要等演員離開這個範圍，才能把繩子割斷。”

高導說的是劇裏面燕離用槍擊中吊燈繩子的那一幕。

關於類似的場面，電視劇不要太多，不過基本上都是利用分鏡頭。

在演員開槍的時候，道具組出現，經過拼接鏡頭，給出開槍打中繩子的效果。

司空常見。

不過這一次道具組讓高導有些心有餘悸。

那麼大的水晶燈沒有預告的就從頭頂掉落，好在孟拂定性好，高導覺得換成自己，他肯定會被嚇到忘記表演表情。

“不是，高導，”聽到高導這麼說，道具組的組長沉默了下，才解釋，“您說的這些安全隱患我們都知道，但是剛剛孟小姐拍的時候，我們道具組的刀片根本就沒動。”

“沒動，沒動繩子怎麼斷了？”高導一愣。

道具組的組長頓了一下，“我跟他們本來是覺得繩子質量有問題，所以過來查看，但是檢查完，繩子是尼龍繩，質量不存在問題，拍之前我們也檢查過……”

“那怎麼……”高導忽然想起來什麼，直接轉身，回到辦公室，按住正要關電腦下班的攝影組人員，抿脣：“把最後一幕戲所有機位的鏡頭都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