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奇怪說道：“大帝，我激發具現力，撼動了四維原子，這令整個第四絕壁顫動……”
黃極淡定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令它顫動，是因爲湮滅了屬於它的四維原子，事實上這在四維是微不足道的現象，只不過反饋到我們三維面來動靜巨大而已。”
偶然奇怪激動道：“可至少我們撼動了！任何偉業，都是從一丁點積攢而成的！我們所有人一起，難道不能掀開它？”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
所有人都看向黃極，他們能湮滅幾個原子，徹底打穿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從一開始，黃極就否定這個方案。
之前他們根本做不到具現力也就罷了，但現在他們中大部分人都能做到，那種令第四絕壁哐啷啷顫動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令大家忍不住想質疑黃極。
大家又不是傻子，之前不太懂，現在憑藉他們的智慧推演一下，就知道這是可行的。
黃極卻堅定道：“不行。”
“爲什麼？”偶然奇怪不解道。
黃極凝視着他：“剛纔你們也都體會到了，影響的事物越大，則反噬越大，會死的。”
“想要憑藉具現力打穿第四絕壁，需要湮滅將近十萬億億顆原子。”
“即便你們所有人，都擁有撼動四維原子的能力，也平均每人要湮滅一億顆……就算你們全死了，也打不開。”
偶然奇怪啞然，其他人也都蔫了，他們只能湮滅四五顆，再多就會死。
平均每人一億顆？這的確是做不到的事。
“不對！”天衰忽然想到什麼。
黃極冷聲道：“你覺得我會騙你們嗎？十萬億億顆原子，相比整個第四絕壁，實際上也微不足道，那是在我引導操作下，最節省的數值。”
“憑藉你們那胡亂影響的精度，別說每人一億顆，就算每人十億顆也打不開！”
“你不信你們問阿古佐！”
阿古佐饒有興趣地說道：“剛纔我就奇怪，十萬億億？那麼點怎麼夠，一克水都有10的22次方級的氫原子數，我的封鎖器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打破……”
“不過原來是洛洛蜜你來操作啊，那的確是夠了……”
衆人悵然，是啊，一克水的氫原子數都不止這麼點，更別說一臺四維宏觀機器。
然而天衰說道：“我不是說這個……”
黃極又道：“相信我，天衰，行不通的。”
天衰還是要說：“黃極，超出五顆就會死，但不代表我們湮滅不了五顆以上，我們纔剛剛覺醒到這種力量，而且據我所知，你還有很多技巧與方法從各種方面去加持影響力……”
“我感覺，心的力量是無極限的。”
“理論上可以讓一個人湮滅十萬億億顆四維原子，之後雖然死了……但其他人就可以超維了不是嗎？”
黃極搖頭：“做不到的。”
阿古佐也驚道：“你在說什麼啊？心的力量是有極限的，就算我在四維，也不可能靠具現力改變同維度的十萬億億顆原子，一億顆還勉強能行。”
天衰驚喜道：“那是你！而且你也說一億顆可以，好，就算這是極限，也即是說，我們十萬億破壁者合力，是可以打破第四絕壁的！剛剛好！”
阿古佐冷聲道：“你們打破絕壁，是爲了超維，是成爲太一的執念驅使着你們的內心如此強大。”
“但這麼做，死都死了，自己無法超維，又有什麼意義呢？”
天衰堅定道：“讓其他人可以超維，便是意義！”
“什麼？”阿古佐呆滯了。
天衰看着黃極說道：“黃極！你必須作爲中樞控制者，引導我們湮滅的原子，最大化地運用，所以你就是最後必須要活着的人。”
“事實上，也只有你踏上超維之路，絕對可以成爲太一！”
“我可以絕對地相信這一點，所以……黃極，如果有人可以揹負我的夢想，便只有你！”
偶然奇怪呢喃道：“是啊……我們即便一起超維，最終成爲太一的，也肯定是黃極。”
“反正我們最終要見證黃極的成功，倒不如，就從這一刻開始見證。”
耶夢斬釘截鐵道：“我無法接受止步於此，如果要在求而不得的折磨中苟活，我寧可去死！”
古蘭巴託高聲道：“理論沒有問題，黃極，我也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之前的戰鬥已經很說明問題了，是先有影響，然後纔有反噬。”
“每人湮滅六顆死掉，和湮滅一億顆死掉，又有什麼區別？就算影響不了那麼多，我們也可以召集更多的人，無非是多一些人犧牲罷了。”
亞克昂着頭說道：“犧牲嗎？我明白了，這恐怕是黃極最不希望看到的。”
“從認識他到現在，黃極救過無數人，又怎麼可能接受，需要用命填滿的道路。”
“不過，黃極，不要阻止我。”
守墓者看向黃極：“我一直都覺得，你有所隱瞞，我現在明白了，大帝……你早就知道破解第四絕壁的方法，你只是不願意用。”
破壁軍團七嘴八舌，鬧哄哄一片，有一部分人沒有說話，但大部分人還是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他們願意用生命，撞開這堵牆！
阿古佐被震撼了，懷疑自己陷入了幻覺。
他很瞭解具現力，他也知道，如果有足夠多的π級靈魂願意這樣犧牲，是可以衝開第四絕壁的。
但他絲毫不在乎，因爲這比任何方法都要扯淡！
破解第四絕壁是爲了超維，誰願意自己死了，別人超維？
而且還不是一兩個人的覺悟可以做到的，必須有萬億計的頂級天驕！
可他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見證到這樣的奇蹟。
十萬億天驕匯聚一堂，且共同相信着一個人，相信着他可以成爲太一，並願意讓他代替自己實現夢想。
這是宇宙古往今來，都沒有過的事，是說給任何人聽，他都不會相信的奇蹟。
然而面對這奇蹟，黃極竟然說道：“我拒絕。”
“什麼？”阿古佐更震撼地看向黃極。
三維世界十萬億天驕用生命見證他的超脫，這是多偉大的一件事？他竟然拒絕？
黃極眼神無比深邃，用極度複雜的語氣說道：“你們竟然絕對相信我能成爲太一，爲什麼不相信我……能得到根源算法？”
“我發誓，這是最完美的方法，不需要任何人犧牲。”
天衰堅定道：“我相信你，但要多久呢？”
“我不知道。”黃極近乎夢囈地說道。
他一面痛恨自己的無知，一面又痛苦於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天衰想到的辦法，就是他不願意執行的唯一答案。很早，很早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但是，所有的命運線，無論過程有多麼曲折，最終都歸於這個方法，這彷彿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命運。
無論是告訴他們心的力量，還是不告訴，他們也遲早會想到的，甚至在製作星空意志，在對抗虛空時，如果不使用這些力量，情況只會更糟。
答案就在那裡，大家都是絕頂天才，都有自己獨立的思考能力，結果早已註定。
在守墓者追問他時，在天衰超越自己時，在他們撼動四維原子時，黃極都不知道是該爲他們感到高興，還是感到悲哀。
是，這本身是一種奇蹟，是說給任何超維者聽，都不敢想象的！是宇宙最大的一次團結。
但這，也正是黃極極力想要打破的命運，他不想接受這種方法。
可這，卻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黃極生平第一次，做不到他心中的完美。或者說，眼前的這一幕，正是他一次次地追求完美，才導致的結果……
當他痛恨於這收束的命運，並梳理信息，追溯緣由時，他驀然回首才發現……這一切都是他的選擇。
是他一次次地團結衆生，厚德載物。是他親手讓所有人相信自己，是他親手讓大家可以團結，是他親手把大家推向了，這一刻的覺悟。
此刻的果，更像是他過去所有努力的結晶……是這個前所未有的一個時代，所綻放的光芒！
這一切的因，是從他決定要揹負衆生，就開始的。
是他從微末之際就一步步追求心中的美好，而導致的……
只不過當年的他，沒有看到這麼遠。
如果看到了，他當年還會那麼博愛嗎？還會一次次地團結所有人嗎？還會揹負着宇宙衆生嗎？
也許還會……因爲黃極，不認命。
他不會因爲早知道結果，而扭曲自己的追求，該適應的，是這個宇宙！
“我不知道，但肯定會做到，根源算法並不難……”黃極堅定道。他並非無的放矢，也不是胡亂自信。
他真的可以做到，這是他感知到的信息，宇宙中，不是誰都能擁有根源算法的。
古往今來，統共有三位，絕大多數人，信息上都是無限趨於零，但又不爲零的可能。
黃極知道自己擁有根源算法的可能，爲百分百！
但是他知道的還不夠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擁有根源算法。
他願意爲了心中的完美，等待，堪稱無盡地等待在三維世界。
可是，他的夥伴們等不了了。
他非常非常清楚，無論他怎麼解釋信息能力，這些人都還是會犧牲自己。
不是他們蠢，也不是他們不相信黃極，恰恰是他們真的接受了，黃極的紫微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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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衰說道：“黃極，無論是成功衝破阻礙，還是死在高高躍起的那一刻，那都是可以接受的結局！”
“唯獨不能讓求道者的心在絕望中墮落，在碌碌苟活中腐爛！那種看着夢想死掉的煎熬，比死亡更可怕！”
“也許你能擁有根源算法，你根本不需要我們……但我需要我自己！那種沒有期待感和努力方向的等待，太折磨了。”
“不是所有道路，都需要你來開闢的，黃極！不是什麼時候，都等着你來給我們一個完美的戰略！這個世上沒有完美。”
“這是我自己想到的方法，我要去實現它。我不能明知道它的存在，而不去做。就好像自斬靈魂一樣，無論它有多難，無論它的結果是不是死，真正的求道者，不可能停下自己的腳步。”
“我寧可，做自己認爲對的事，你不也是這樣嗎？黃極！”
黃極慍怒道：“對什麼對！放棄吧，每人一億顆？你以爲你們是誰？”
“還召集更多人？整個三維世界，所有自主能斬出π級靈魂的強者，都在這裡了，其他人連一個粒子都撼動不了！”
“沒有人可以爲你們分擔……你們一定會死的。”
天衰激動道：“只要有一點可能，爲什麼不去做？你太矛盾了，黃極，你告訴我們要相信奇蹟，你自己卻在認命嗎？”
黃極怒道：“我認命？你知不知道這句話我聽了無數遍了！我恰恰就是要改變你們的命運！改變你們所有人的死亡！”
“我團結你們，一起爲了理想而戰，不是爲了你們死在這裡的！”
“是！我承認，你的方法是可行，不用什麼奇蹟，我直接告訴你！你們可以成功！”
“但這不是我想要的，我並不在乎超維，太一在我眼裡也沒有價值！我想要的……是救你們！”
天衰嚴肅道：“黃極，你把自己當做醫生，認爲救不了我們，就輸了。”
“但我們是求道者……還是紫微的求道者！
“當我們超越自己，爲了他人轟開絕望之牆的那一刻，我們就贏了！”
黃極凝滯了，猶如一尊雕像。
他改變不了這些的想法，因爲他早已改變了他們。
這是一羣求道者，一羣紫微人！
當前路已絕，他們願意爲集體開闢出一條路。
這是黃極自己選擇的時代，他本以爲自己永遠可以爲大家兜底，但終於還是有一天，做不到。
天衰擁抱着他：“黃極，去改變這個宇宙吧，讓紫微之光，光耀無數維度。”
“這是當年你對我說的，也是我答應你的。紫微的道路無我不可，所以就讓我成爲它的一部分吧！”
黃極痛苦道：“你會死，π級靈魂，死了就再也不能復活了。”
天衰笑道：“可以的，就像你說的，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宇宙不允許有第二個‘太一’，那就改變宇宙。”
“如果宇宙無法復活π級靈魂，那就超越它！”
“你不正是有這樣的器量嗎？能做到這種事的，也只有你了。”
“我等你，黃極，也許我一睜眼，你已經成功了。”
黃極顫抖着閉上了眼，他感受到了，感受到天衰已經達到了可以扭曲一億顆原子的意志。
這就是自由意志，他有選擇爲自己的道，爲自己所希望看到的事，而徹底犧牲的自由。
哪怕不能親眼看到，但他相信黃極可以成功，就好像看到了一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