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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朝貴公子 - 第四百九十三章:好言難勸該死鬼字體大小: A+
     

    李世民看着陳正泰,看着陳正泰這小氣的樣子,倒是覺得好笑。

    當然……其實他也是理解的,現在這瓷瓶就是錢呀。自己堂堂天子,不施恩與人就罷了,居然還扣扣索索的向臣子要好處,這委實有點過分。

    就在李世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該,打算作罷的時候,陳正泰卻道:“要不,十萬件怎麼樣?”

    “什麼?”李世民頓時暈乎乎的。

    十萬件……

    瘋了……

    現在的精瓷價格,已達到到了三十多貫一件,十萬件,豈不就是數百萬貫?

    這可是天文數字啊!李世民的內帑加起來,可能也只有這麼多。

    即便是國庫裏……這數百萬貫,也是一筆佔比巨大的數額。

    只見陳正泰笑呵呵的道:“不過這精瓷,只怕現在給不了,要不就以兩年爲期吧,兩年之後,兒臣一定將這十萬精瓷獻上,陛下,兒臣對陛下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鑑哪。兒臣到時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將這十萬件精瓷奉上,好教陛下慢慢的把玩。”

    李世民自己都嫌這羊毛薅的太狠了,忙道:“朕不過是戲言而已,你不必當真。”

    陳正泰卻是認真的搖頭:“不不不,兒臣這是發自肺腑,內心深處裏,兒臣視陛下爲至親之人,莫說是十萬件,便是三十萬,五十萬,百萬件,也無法體現兒臣對陛下的情感。些許精瓷,不過是身外之物而已,兒臣怎麼會看重呢?”

    這一下子,李世民就意識到陳正泰是動真格的了。

    他深深地看了陳正泰一看,而後目光不經意的落在了一旁的李承乾身上。

    真是沒有對比沒有傷害啊!

    生子當生陳正泰,朕英明瞭一世,怎麼就生出了李承乾這麼個玩意呢?

    李世民便道:“你自己斟酌吧,若有,進獻入宮也可。若是沒有,也不必爲難。朕說過,此戲言。”

    張千站在一旁,心情複雜!

    他其實一直都在努力學習,陳家的子弟,本是一個三姓家奴,怎麼到了陳正泰這裏,就得了陛下如此的厚愛呢?

    關於這一點,張千是有過學習心得和總結的。

    可是細細學來,他才發現,這已經不是學習能達到的高度了。

    李世民隨即道:“這世上,當真有一種東西可以所有人都發財嗎?倘若只輕易如此,那麼這天下豈不人人都可以得益?朕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可又想不出這背後到底有什麼漏洞。前幾日,朕也看過一些大儒的文章,裏頭闡述的倒是有理有據,理由很是充分,倒是讓朕一度也想多存一些精瓷了。”

    他說着,不由啞然失笑。

    顯然,他自己也意識到,原來世上竟也有他無法理解的事物。

    無論自己再如何聰明,可終究也是有門外漢的時候。

    陳正泰微笑不語,因爲他很清楚,在自己完全收官之前,這一場巨大的經濟戰役,是決不能揭開底牌的,對李世民不可以,對李承乾也不可以。

    倒不是他欺君罔上,而是這東西就是如此,只要揭開了底牌,這等看上去玄而又玄,且高大上的東西,其本質……不過是一個擊鼓傳花的騙局罷了。

    當然……陳正泰對自己有信心,因爲這玩意太厲害,厲害到哪怕到了後世,不知多少的韭菜上了一次又一次的當,可依舊還會被貪慾矇蔽自己的心智,一次又一次的繼續上鉤。

    換句話來說,甚至哪怕明知這是騙局的人,那又如何呢?最後還不是要入場?

    因爲這誘惑實在太大了,大到人開始自信心膨脹,自詡自己聰明,以爲只要自己提前離場,就可將危機轉嫁給別人。

    是以,無論是真聰明人,還是假聰明人,人人都參與進這樣的狂歡裏,可實際上……等到落到一地雞毛的時候,無論是聰明還是愚蠢的人,實際上…都可能一切化爲烏有。

    因爲越是那種自以爲聰明的人,他們看出了騙局,可是貪慾卻是無止境的,當他賺了一大筆之後,只會想賺得更多,總以爲……泡沫破滅的時候還未到,總寄望於賺下最後一個銅板!可實際上,這樣的人恰恰成爲了最大的那個傻瓜。

    陳正泰應承下來,又陪着李世民閒聊了些許話,而後便告辭而出。

    一出宮,卻發現有人在此等着自己了。

    正是韋玄貞人等。

    他們是好不容易逮着陳正泰的,自然是很想好好的交流一番。

    韋玄貞率先笑嘻嘻的上前道:“殿下,你說實話,精瓷的產量到底有多少?”

    “不少!”陳正泰認真的道:“不過這產量涉及到了天氣,涉及到了匠人的補充,許許多多的東西,誰能說得清。”

    嗯,這話很有道理。

    韋玄貞點頭,他隨即樂道:“現在精瓷賣的這麼貴,你們陳家莫不是在囤貨居奇吧?”

    還真是很有嫌疑,陳家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大家是早有領教的。

    陳正泰便立即大叫道:“這是什麼話,現在我們陳家是產出多少就賣多少,你不信,難道自己不會去查嗎?我陳正泰是這樣的人嗎?”

    “那你覺得,未來精瓷的行情如何?”說到這話,韋玄貞等人都定定地看着陳正泰,一個個求知若渴的樣子。

    陳正泰毫不猶豫道:“這可說不好,我哪裏知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只是一個賣精瓷的,而且我吃了大虧啊,一個才七貫,感覺自己被搶了一樣。”

    陳正泰很是委屈巴巴的樣子。

    韋玄貞等人又樂了,一說到這個,大家就來勁了。

    韋玄貞既不懷好意,又帶着幾分同情的樣子:“沒事,沒事,七貫也是賺嘛,發財嘛,都是大家一起發財的,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再者說了,我們不是還承擔了價格下跌的風險嗎?”

    陳正泰覺得有道理的樣子,點點頭,還好心的提醒:“諸位,那麼可要小心了,誰曉得……這精瓷會不會跌?我瞧現在大家都求精瓷,價格又這樣的高,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啊!總還是小心爲上的好,買幾個回去把玩倒是可以的,可若是囤了太多的貨,沒必要,不值當啊!有這錢,多買一些土地,多買一些股票,支持一下我們陳家鹽業、房、銅業,不也挺好嗎?除此之外,手裏啊,最好多留一些現錢,投資這東西,最緊要的就是分散,過幾日,我得寫一篇文章,放到新聞報裏,重點呼籲一下,免得大家吃虧了。”

    衆人看陳正泰說的極認真,一副很誠摯的樣子。

    韋玄貞等人頓時興致缺缺,他們還以爲陳正泰會慫恿大家買精瓷呢。

    可誰想……

    於是韋玄貞等人乾笑道:“呵呵……好啊,好啊,多謝殿下賜教。”

    陳正泰覺得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可以跟他們說的了,自然告辭而去。

    等這陳正泰一走,韋玄貞這一窩蜂的人便湊一起,韋玄貞先將臉拉了下來,氣呼呼地道:“這狗東西,你看看他說的是人話嗎?”

    崔志正也在這人羣裏,他很關心這事,可是他和陳正泰有血海深仇,所以方纔沒有出面。

    此時他也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此人難怪獐頭鼠目、賊眉鼠眼……果然是個奸邪之人啊。分散投資,買地?現在的地還值幾個錢?也不看看糧價到了多少。還想讓大家買他陳家的股票……有魏徵在,股票能掙得了幾個錢?至於他家的欠條……哼,老夫懷疑他陳家一定私印了許多欠條投放出來,這陳正泰真是陰險啊,他巴不得大家買他家那些不值錢的東西呢!”

    大家紛紛點頭,有人道:“還是精瓷穩妥,此物可以傳世,我上一次拜讀了蕭相公的大作,真是發人深省啊,說是這精瓷,價格可漲一百年!我拜讀之後,醍醐灌頂,覺得真是極有道理。現如今,許多名家大儒都在研究這精瓷的現象,我真是從中受益匪淺。”

    “是啊,是啊。那陳正泰私心太重了,只怕現在,他心裏後悔的很,巴不得當初,這精瓷出來時就賣個三五十貫呢!看此人的面相就不是好人,就是一副大奸大惡之相。”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如癡如醉。

    “可憐那陳正泰打錯了算盤,現在誰還要他的欠條和他家的股票?我說實話,這玩意……不就是一張白紙嗎,該拋的趕緊拋,我見着欠條上的陳氏錢莊便覺得要作嘔。”

    “我也一樣。”

    衆人越說越激動,狠狠的撻伐了陳正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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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憐的陳正泰,卻不知自己已是惡名昭彰,他上了馬車後,還在琢磨着,自己應該找馬周來潤筆,幫自己寫出一篇勸誡大家不要過於關注精瓷的文章,標題都想好了:防止精瓷過熱。

    過了幾日,他果真尋了馬周來。

    寫文章,馬周乃是此中好手,有馬周的幫忙,一篇文章很快便寫了出來,而後陳正泰連夜就讓人送去了新聞報印刷,直接擱置在了頭版。

    次日清早,這陳正泰的文章一登出,立即就引起了罵聲一片。

    陳正泰莫名其妙的捱了一頓臭罵。

    甚至連坊間裏,都傳出許多罵陳家的童謠出來。

    陳福不敢告訴陳正泰,這街頭巷尾出現的童謠。

    倒是武珝聽說了,鄭重其事的說給陳正泰聽。

    陳正泰一臉無語之色,欲哭無淚的模樣:“你看,好言難勸該死鬼,爲師已經盡力了。”

    武珝笑吟吟的道:“想來恩師是打算徹底和精瓷切割開吧,恩師真是令人佩服,見血封喉,殺人於無形啊。”

    “咳咳……”雖然知道肯定是瞞不住武珝的,可是裝還是該裝一下的!

    不過突然被武珝戳破了自己的心思,陳正泰不免尷尬:“若不是爲了國家的長治久安,你以爲我願設下這毒計嗎?哪怕是現在,我心裏也是兔死狐悲的,總是不忍看他們自己往地獄裏一個個的跳,所以纔好言相勸幾句,你看,這新聞報裏的頭版,不就是明證嗎?我是語重心長的勸說呀,只可惜……沒有幾個能理解我的苦心,得來的卻是嬉笑怒罵。我聽聞已有十幾個大儒發文,痛罵我陳正泰昧了良心了,這街頭巷尾,都在罵我。我自問自己做的事問心無愧,好心告知風險,就算他們不聽,也不至於如此怒罵我吧!現在我的心已涼了。”

    武珝見陳正泰這個樣子,心裏不禁感慨,恩師真是厲害啊,這手段,簡直教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學他萬一的本事,便能知足了。

    可見陳正泰真真切切的表現出心灰意冷的樣子,武珝又擔心起來,可能恩師其實還是真想勸一些人冷靜吧,至少能救下幾個理智的人,現在捱了罵便心裏鬱郁了,此時她倒是認真起來:“恩師……世人都被慾望矇蔽了心智,恩師有恩師的苦心,既然他們不肯聽,也只能由着他們去。恩師……我這兒倒是有個好消息,陳家在浮樑縣,新建的幾個窯已是出了一大批的精瓷,再加上老窯的產量,而今……產量已經大增,不日之後,便可運送三萬件精瓷來,再過一些日子,產量還可大增。”

    “這樣啊。”陳正泰果然抖擻精神,隨即道:“貨運到之後,拿出兩千件,讓大家去搶。其餘的兩萬八千件,按現在的價錢在二級市場拋售,三萬件,這又是百萬貫了。這個月,還能運送幾批來吧?”

    “正是。”武珝面帶得色,興致勃勃地道:“我可是讓浮樑那裏的陳家管事立下了軍令狀的,倘若產量不能達到一月百萬件,便教他們煤場相見,他們起初還喋喋不休的叫苦,現在都老實了,積極的埋頭苦幹,不敢怠慢。”

    陳正泰不由感慨道:“這樣下來,每月的利潤,可達兩百萬貫以上了,只怕到了下個月,還會更高,這錢來的太容易了。”

    武珝頷首點頭。

    一年隨隨便便兩百萬貫的利潤,而且照着陳正泰的分析,這纔剛開始,現在的利潤,幾乎是滾雪球一般的壯大。

    這種天量財富的滾動,讓知道內情的武珝,真有一種做夢一般的感覺。

    …………

    “陳正泰瘋了。”

    韋玄貞正手裏捏着一份報紙,忍不住破口大罵:“他這是故意想讓咱們手中的精瓷跌一跌,好滿足他的私慾……這傢伙不堪爲人子。”

    此時,韋家裏,許多老友來了拜訪,便連崔志正也來了。

    大家聚在一起,難免又談起了陳正泰的事。

    一說到這個便窩火,韋玄貞臉色恐怖,韋家已是全副身家都投入進去了,可陳正泰這個傢伙,居然來這麼一套。

    顯然,義憤填膺的不只是韋家一個,崔志正也在旁拱火:“起初還以爲他玩笑,哪裏知道他當真刊文了,不過幸好……行情沒有變,這陳正泰包藏禍心,可以不必理會。”

    衆人紛紛頷首,一說到陳正泰,便忍不住罵聲不絕。

    明明平日裏大家都是涵養到家的,可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人,可看到陳字就覺得有氣。

    “以後不必買新聞報了。”韋玄貞正色道:“這新聞報裏,最近刊出的消息,都是些什麼東西,我倒是聽聞,近來有一份報紙叫學習報,這裏的文章,甚合我等的心意,自從出了新聞報之後,這市面上也出了些許的報紙,那陳家的印刷之術,大家也不是學不來。只是諸報之中,只有學習報甚合我心。此報,好像是吳郡朱氏所辦,他們起初在江南起家,而今已開始進入長安辦報了,這總編撰,諸位可能認得。叫朱文燁。”

    衆人一聽,頓時都認得了,紛紛點頭:“原來是他,我還說是誰呢。此人有經世之才,只可惜朝廷多次徵辟,他也不肯入仕,這是位高士啊。”

    吳郡朱氏,曾經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

    從東漢時期開始,其郡望便一直延續到了現在,依舊被人稱之爲江左望族,雖然現在,許多家族在江左也聲名鵲起,會稽魏氏,陳郡袁氏,蘭陵蕭氏等等,可和當初吳郡陸、朱、顧、張四大族相比,依然還有些底蘊不足。

    江南世族,自從李淵乖乖去做了太上皇開始,便不太熱衷於入仕了,可在江左一代,依舊還是盤根錯節,爲世人所敬仰。

    即便是北方的世族,現在正在如日中天之際,也依舊不敢忽視這些江左巨族,彼此聯姻絡繹不絕。

    “這學習報,不知是什麼名堂?”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這是論語中的第一句。原本此報,大多隻是刊載文章,不過近來,這位朱夫子似也對精瓷有了興致,寫了不少分析精瓷的文章,很得人心,現在不少人都是引用他的話,怎麼,諸位竟是有所不知?”韋玄貞說着,看着一頭霧水的衆人。

    “早說啊。”崔志正氣咻咻的道:“早知如此,我爲何還看那該死的新聞報!這新聞報,簡直臭不可聞,若不是想從中尋一些訊息,老夫纔不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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