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州眉頭微皺。

這馬屁聽着像是嘲諷似的，爲師像是那麼愚蠢的人？

諸洪共察言觀色，看出師父的表情不太自然，連忙道：“師父請聽我道來。”

“講。”

“我完全支持大家前往並蒂蓮修行。九蓮世界，都有我們的足跡，師父名聲在外，仰慕者衆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蹤。”諸洪共又道，“不過師父，我有一個更好的建議。”

衆人：“……”

“你這是在質疑師父的決定？”明世因說道。

“不敢！”諸洪共連連擺手。

“那你倒是說啊。”明世因催促道。

明世因抱着雙臂，擺明了一副看戲的態度，倒要看你怎麼圓。

諸洪共說道：“黃蓮偏遠，修爲束縛和金蓮如出一轍，資源豐富。我們這些年收集了大量的命格之心，足夠大家修煉使用。黃蓮正是絕佳的修煉場所。”

陸州搖頭道：“話雖如此，但黃蓮沒有大聖人。在黃蓮修行一萬年，不及聖人一言。況且，命關更爲重要，青蓮之間通道早已存在，可方便來回，又有不少兇獸可以獵殺，補充命格之心。”

諸洪共拍了下額頭：“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明世因：“……”

這憨貨真是什麼時候都在想着拍馬屁。

端木典來到小築中，說道：“老陸，你怎麼就一點不擔心太虛找上門？”

“太虛固然強大，但魔天閣也不是吃素的。我們又不跟他們正面衝突。”明世因笑道。

端木典嘆息道：

“不得不說，你這次前往大淵獻，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得謝謝白帝。如果沒白帝的玉牌，即便是至尊，入了大淵獻，也別想輕易出來。”

聞言，陸州疑惑道：“大淵獻如此強大，爲何甘心效力太虛？”

“他們是相互利用罷了，談不上效力。大淵獻若是毀了，太虛也難逃一劫。大淵獻聖兇和各族，與太虛人類達成平衡協議，聖兇各族必須維繫天啓，太虛也做出足夠大的讓步。所以……大淵獻擁有陽光，我一點都不奇怪。”端木典說道。

“以太虛的實力，完全可以接管大淵獻。爲何不這麼做？”陸州又問道。

“太虛早就在做了，嚴莫回，我，都是取代計劃的一部分。但是……要取代他們何其艱難。涒灘天啓孟章守護，大淵獻聖兇，羽族羽皇，都是神明。”端木典說道。

衆人聽得噓唏不已。

以前總覺得自己多厲害，跳出井底，始覺天大地大。

人類在歷史的長河中，度過了無數的歲月，亦留下了無數的強者。

許多強者埋在了黃土之下，一些亙古長存，以各種生命形式，存在於世間。

帝女桑，神屍……以及鎮南侯。這算是永生嗎？

陸州看向端木典問道：“你打算永遠留在敦牂？”

端木典愣住。

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不認爲能有人類撼動太虛的位置，包括大淵獻。

“你現在是魔天閣首席大聖人，若有朝一日，魔天閣需要你，你會站出來嗎？”陸州問得更直接了。

魔天閣所有人都看向端木典，等待着他的回答。

端木典沒有拒絕，而是嘆息道：“認識你，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衆人笑了起來。

這等於是默認了。

“你真打算去並蒂蓮閉關修行？”端木典問道。

“他們已經得到天啓的認可，老夫相信，千年之後，他們都將成爲人世間一等一的高手。”陸州說道。

“千年……”端木典愣了一下，“萬一失衡結束，你們的位置一定會被公正天平感應到。”

陸州說道：“該來的始終會來。”

“也罷，你我並肩作戰多年，歷經生死，不差這一次。先說好，明知送死的事，我可不幹。”端木典說道。

衆人再次笑了起來。

“你看老夫，像是那麼蠢的人嗎？”陸州說道。

“那還不至於。”端木典笑道。

端木典想起一件事來，又道：“對了老陸，你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白帝的？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陸州也在納悶這個問題。

想起在作噩天啓見到的白衣修行者，可見白帝的身份和地位不簡單，這般人物，到底圖自己什麼呢？

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圖這些徒弟的天賦，想要將其收爲己用，就像是藍羲和看中葉天心一樣。可是，白帝是從何處得知魔天閣的情況的呢？又非常精妙地算出自己的行進路線，然後派人在作噩天啓等待？

想到這裡，陸州說道：“不管他有什麼目的，凡得到天啓認可之人，今後的修行要小心。遇到陌生強者，能避則避，不可輕易相信。”

衆弟子躬身：“是。”

三天後。

魔天閣。

金庭山沒有太大的變化，屏障還在，樹木鬱鬱蔥蔥，後山景色宜人。思過洞還是那個思過洞，練武場還是那個練武場。

陸州並沒有第一時間前往並蒂蓮，而是先行返回了魔天閣，端木典身份特殊，只得繼續留在敦牂。

看着一塵不染的臺階，大殿，東南西北四閣，魔天閣衆人感慨萬千。目光所及，皆是過往。

“師父，好像有人時常打掃魔天閣。”明世因和諸洪共四周逛了一圈後返回大殿前。

“是六師姐的人嗎？”小鳶兒說道。

“有可能吧。”葉天心也不確定。

諸洪共說道：“師父早已名震大炎，不知擁有多少崇拜者，有些人才能進入屏障，順帶打掃魔天閣，也不奇怪。”

話音剛落。

一道童裝扮的修行者，從半山腰處掠來。

“何人如此大膽，敢擅闖魔天閣？！”於正海喝道。

那道童掠到衆人面前，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後道：“敢問前輩是不是魔天閣陸閣主？”

陸州看了那人一眼，說道：“你找老夫何事？”

道童二話不說，從空中落下，噗通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面道：“我終於等到您了！！陸閣主！”

這一跪，跪得衆人疑惑不已。

但也沒人上前攔着。

陸州皺眉道：“說事。”

那道童哭訴了片刻，才說道：“陸閣主，是我啊，您不記得我了嗎？”

陸州搖了下頭。

他這一生見的人太多了，不可能人人都能記得住。

“是我啊，陳聖人座下童子！”道童哭着道。

“是你？”

陸州微微有了印象，當初去並蒂蓮尋找陳夫的時候，他的身邊的確有一道童，只不過全程沒注意他的存在。

道童說道：“我在這裡等了您三十年，足足三十年啊！陳聖人令我來找您，務必要您去跟他見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衆人驚訝。

道童說道：“陳聖人大限將至，恐時日不多。他的最後心願，就是見您一面！”

砰！

砰砰！

道童猛地磕三個響頭，又道：“求陸閣主開恩！”

“大聖人至少十六萬年壽，陳夫雖誕生於裂變之前，但大限也不至於這麼快。老夫不過離開百年有餘，爲何會發生如此變故？”陸州感到奇怪不已。

道童擦乾眼淚，擡起頭，激動地指着天空說道：“太……太……太虛！”

“又是太虛！”

於正海冷哼了一聲。

他對太虛的印象，已經達到了冰點。

陸州看着道童額頭上磕出的鮮血，說道：“老夫與陳夫也算是相識一場。他既然出了事，老夫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道童再次磕頭，說道：“謝謝陸閣主，謝謝陸閣主！”

“起來吧。”

陸州負手看着魔天閣的方向。

他本來就打算去一趟並蒂蓮，現在看來，得提前去了。

“老夫本打算回魔天閣小憩幾日，既然如此，那便即刻出發吧。”

衆人同時躬身：“謹遵閣主之命。”

……

並蒂青蓮，本是獨立於其他七蓮之外的地方。

和太虛達成了平衡協議，不問世事。

陳夫若是出了事，則意味着這裡的平衡將結束了。

半日後。

大翰，雒陽，秋水山。

陳夫座下大弟子華胤，在道場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來回踱步。

“大師兄，這已經多少年了，師父這不見那也不見，爲什麼？我們是他的親傳弟子，連我們都不能進去？”老二樑馭風說道。

華胤說道：“師父說了，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他老人家閉關修行。”

“外面可是傳得滿城風雨了，都說師父他老人家……他老人家……”

“住口，師父健在，不得胡言亂語。”華胤說道。

“我也想相信啊！但是總得讓我們這些做徒弟的見一面吧。”

就在這時，一名青袍弟子從外面跑了進來，朝着十大弟子，以及其他人，躬身道：“各位先生，有貴客造訪。”

“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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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天閣陸閣主駕臨。”那青袍弟子說道。

華胤微微皺眉。

和陸州交過手的雲同笑，樑馭風心中暗暗驚訝。

來得可真巧。

“不見，讓他們走。”老五張小若說道。

那青袍弟子面露難色，說道：“陳聖人座下童子帶他們來的。”

“豈有此理！一個小小道童，端茶遞水的活兒都幹不好，竟敢插手秋水山的事？！”張小若怒道。

華胤擺手道：“老五，此人不容小覷。師父當年與其切磋，並未佔到便宜，你這般態度，只會得罪了他。”

雲同笑和樑馭風回想起當初陸州出手的風姿，點了下頭。

“此人的修爲的確神秘莫測。”

華胤想了一下，說道：“得想個好點的藉口，將他們打發了。”

衆人點點頭。

然而，外面傳來威嚴且質疑的聲音：“陳夫親自邀請老夫前來做客，爾等要打發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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