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開得很大。

作爲大圓的功臣，昔日征戰沙場的大將軍，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陸家的祖上和他自己的努力。祖宗的光環覆蓋了太多年。哪怕這光環逐漸暗淡，也無法改變人家的出身。

人就是這麼奇妙，不管到了哪裏，都喜歡比出身。

來自地球的陸州，深有體會。

他知道，陸千山這是在攀關係。

陸千山也知道，陸閣主這次來，就是爲了陸家——

黑皇穆爾帖目光循來，將每個人都打量了一下，最終落在了陸州的身上……

穆爾帖向後踉蹌後退了一步，張公公一驚，連忙上前，將穆爾帖攙扶。

這個舉動，引起了司無涯的注意。

黑皇穆爾帖將張公公推開：“朕沒事。”

他的目光從陸州的身上移開，看向陸千山說道：“陸將軍，你覺得朕是傻子？”

陸千山一臉茫然說道：

“陛下，何出此言？”

這時，萬安大殿外的大內高手蜂擁入內，堵住了門口。

外三層，裏三層，盡是大內高手，禁軍，侍衛，將萬安大殿包裹的嚴嚴實實，水泄不通。

他們知道對手的修爲很高，但誰讓萬安宮裏住着的是他們的主子。

“滾。”陸千山回頭喝了一聲。

聲音在大殿外迴盪。

陸千山是大將軍，聲音渾厚無比，不是太監張公公所能相比。

這一道音功震得衆人耳膜刺痛，緊張不已。

穆爾帖再次看了一眼陸州，見其不爲所動，面色平靜，便朝着殿門口揮揮手：“都退下。”

大內高手盡數退出。

退是退了。

但都在殿外圍着。

只要陛下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上去，哪怕是死。

人羣退出，大殿內恢復安靜。

……

穆爾帖看向陸千山說道：“祖宗？即便是藍羲和那個妖女，長壽不會過萬年。你祖上三萬年不死，還能永葆青春，站在朕的面前？”

陸千山說道：

“那陛下剛纔慌什麼？”

“……”

這個反問，令穆爾帖眉頭一皺。

司無涯觀察入微，也看到了這一點，道：“陸將軍，黑皇陛下看過你書房裏的畫像？”

陸千山擺手道：

“絕不可能……那書房，除了我和老江，沒人進去過。能看見這畫像的，也必須是陸家的直系子孫，家父早年病逝，誰人能看到？陸家人只知祖上輝煌，卻無人知道他老人家的長相，連陸離都沒這個機會。那麼請問……陛下剛纔慌什麼？”

穆爾帖皺眉：

“大膽！陸千山，你用這種態度和口氣跟朕說話？”

他轉頭提高聲音道：“安瑟！”

無人應答。

殿內，殿外，皆是死寂一片。

“安瑟！”

黑皇再一次提高了音量。

張公公實在忍不住，上前低聲道：“陛下，安瑟勇士……他，他……他已經，廢了。”

“廢了？”穆爾帖皺眉。

“這位，是魔天閣的陸閣主。”張公公說道。

久聞不如一見。

曾幾何時，穆爾帖將陸州這樣的人物，奉爲黑蓮當世能與其比肩的修行者之一。

各路的傳言表明，魔天閣的閣主，那是德高望重的人物。

穆爾帖又想起了藍羲和，雖未見過，卻聽說過藍羲和永葆青春。

他自己也是修行高手，利用大圓的資源，穩坐江山，沒有一點老派的模樣。

陸州開口道：

“區區十命格，老夫尚且不放在眼中。”

“……”

老夫？

言外之意，安瑟就是陸閣主廢的了。

這言談舉止，必是長居高位養成，絕非一朝一夕。

穆爾帖的神思有些恍惚……他的目標本來是大都城的陸家，怎麼就招惹了魔天閣的閣主？

“還不趕緊給陸閣主安排座位？”穆爾帖說道。

“是是是……”

張公公連聲道，不多時帶着宮女和太監準備好座椅。

穆爾帖雖爲皇帝，卻也不好意思返回龍椅，爲表示尊重，便坐在了對面。

世俗的君臣之禮，對頂尖的修行者，沒有太大的意義。

入了座。

穆爾帖說道：“陸閣主，久仰久仰……”

陸州開門見山道：

“廢話便不多說了……你應該知道老夫來這裏的本意。”

穆爾帖疑惑道：“朕，真不知道。”

陸州直言不諱道：

“老夫做事情向來恩怨分明。老夫並非陸家的祖上，但陸千山許老夫藍水晶，作爲回報，陸千山，便不能死。”

穆爾帖聽到藍水晶三個字的時候，心底掠過一絲驚訝。

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陸千山一眼。

這老狐狸，心機可真深，原來是利用藍水晶，抱上了魔天閣的大腿。

“既然陸閣主說這話了……朕豈會不給面子，朕便免他一死。”穆爾帖說道。

陸州不說話。

“除此之外，陸府上下保留原有地位，待遇。”

陸州說道：

“別的，你看着辦。”

這件事過後，黑皇不僅不能暗中謀害陸千山，還得想辦法保護，否則出了事，那就是他的問題。

魔天閣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穆爾帖說道：“陸將軍報效朝廷，乃國之重臣。他若有事，陸閣主儘管來找朕。”

陸州回過頭看向陸千山：

“你可滿意？”

陸千山朝着陸州躬身：“滿意滿意，多謝陸閣主，多謝陛下隆恩。”

謝陸閣主是真心實意，謝黑皇是給他臺階下。

本以爲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

陸州話鋒一轉，轉到最初的話題——

“你見過陸千山書房裏的畫像？有何目的？”

黑皇穆爾帖知道如實道：

“查找藍水晶的下落，如此寶貝，人人都想得到。既然在陸閣主手中，那朕便放心了。”

“你是一國之君，這麼多年，沒找到過藍水晶？”

表面上流傳的三份，都知道下落。還有三份在蕭雲和手中。剩下的三份，完全沒有線索。黑皇既然對這東西有興趣，數百年來都在追查，甚至不惜派人去陸千山的府邸調查，總該有一些線索。

穆爾帖搖了下頭道：

“藍水晶蘊含太虛氣息，這樣的寶貝，只怕與朕無緣。”

說完這話。

司無涯拱手道：“可否容我一言。”

穆爾帖有些不悅。

他與陸閣主說話，自然是不喜歡別人隨便插嘴。

陸州卻示意道：“講。”

司無涯說道：

“陛下花了三百年時間追查藍水晶……不可能沒有所得，而且，我篤定陛下手中至少有一份藍水晶。”

陸千山沒那麼大文化和修養，聽到司無涯說出這話，心中舒坦。

陸千山暗自思忖，要是陸閣主真是陸家的祖上，那該有多讓人震撼……他又搖了搖頭，三萬年了，怎麼可能呢。

穆爾帖眉頭一皺，看了一眼陸千山，又無可奈何……

只得解釋道：

“朕乃一國之君，豈會戲言？朕若是有藍水晶，何必再去尋找？”

司無涯堅持道：“不……你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