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周夢蝶的問題，程墨安徑直走向陸輕晚，仔細確認她安全無虞，這才單臂把她摟在懷裡，柔聲道，「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陸輕晚搖了搖腦袋，「沒有沒有，我很好，你來的真快，正好在附近嗎？」

還穿著西裝呢，可見正在辦公吧，難道他是飛車來的？

程墨安餘光往晏河清稍微一瞥，不動聲色笑，「早有安排，所以來的快。」

不知是不是錯覺，陸輕晚好像察覺到他的眼神在看晏河清，這倆人難道有什麼交情嗎？難道不是……額，情敵關係？

兩口子膩歪完，程墨安才把晾著的周夢蝶帶入話題，「周先生難道沒聽到風聲，英國海關查封了一批貨船，其中幾艘在你名下，巧了，我在海關有熟人，似乎說周先生運輸了一噸象牙，沒想到周先生喜歡做象牙生意，難怪你腰纏萬貫。」

淡淡的語調，諷刺里有威脅，又沉穩的勝券在握。

周夢蝶一臉譏誚，藏也藏不住，「象牙？呵呵，程墨安你說的什麼夢話？嗯？！」

他從來不做象牙生意，何況海關那邊，他的熟人很多，都是高級領導層，否則這些年他的貨不知道要被扣留多少次，何況任道遠那件事之後，他暫停了貨運交易，怎麼會有象牙被扣留？

程墨安撒謊也撒的太沒譜！

「周先生的生意做的太大，連運什麼貨都忘了？」

周夢蝶給他一個「你有病」的眼神，想反駁，電話卻響了。

陸輕晚看到他的表情，詫異的跟程墨安交換個眼神，周夢蝶的眼神明顯不對。

「what？」

對方說了幾句話，周夢蝶的臉色越發難看，他鋒利的實現狠狠瞪程墨安，很快又轉過去，大步走到陽台，接著聽到憤怒的英文。

大致意思是開玩笑，不可能，絕對沒有那種事。

陽台上的吼叫還在繼續，程墨安騰出空，俯視沙發上依然病懨懨的晏河清，「晏先生看上去氣色不錯。」

陸輕晚要吐血。

不錯？他看上去不錯？剛喝了毒藥，看看時間，只有幾分鐘可活，老狐狸你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嗎？

晏河清苦笑，嘴角噙著淡淡的疲憊，「托你的福，還沒死。」

兩個人打啞謎，陸輕晚無從分辨出重點信息。

周夢蝶憤怒的瞪著眼，白眼球上一層猩紅的血絲，「程墨安，你陷害我！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呵呵呵，竟然在英國安排人手，給我挖坑！」

操著英倫口音的中文，周夢蝶的憤怒已經昭然若揭。

程墨安微笑，「周先生這是想起來了？寫著你的名字，你的親筆簽名，貨單上蓋了你的私人印章，似乎還有你的證件，你說不是你的？怎麼證明？」

周夢蝶憤怒的肩膀顫抖，他磨牙暴怒，更主要的是，直到這一刻，他仍然想不通。

海關的人，剛才在電話里說，那批象牙的出貨單、聯繫人、負責人、資金流向，一切都對準了他，就算他有一百張嘴也摘不掉責任。

可周夢蝶清楚記得，他的私人印信，都放在保險柜。

腦袋裡一道強光照射，他霍地去抓程墨安的領子。

「西河！你買通了西河，他盜走了我的東西？」

沒有第二種可能！

程墨安撇頭，看他那張憤怒下猙獰扭曲的臉，「周先生終於想起來了，不過你現在應該馬上跑路，或者回英國疏通關係，而不是沖我發火。」

陸輕晚聽程墨安那麼說，心裡已經明白了，周夢蝶這口黑鍋，妥妥是老狐狸給他扣的。

象牙走私可是重罪，就算有過硬的後台，也得在形式上損失一大筆。

最主要的是，周夢蝶將被遣送回國！

「呵呵呵呵！」

周夢蝶被程墨安掰開手指，突然放聲大笑，笑的太用力，有眼淚流出眼角，他瘋了般闖到晏河清面前，獰笑著欣賞他的臉。

左右兩邊仔仔細細的研究，「沒關係，沒關係，至少我贏了，我贏了！」

過度的興奮令他破了音，他又一次瘋狂大笑，抖的好像渾身骨頭都在錯位，「你很快就會死的，很快……很快就要死了，跟我那個不要臉的母親一樣，死的神不知鬼不覺，哈哈哈哈！」

他單手扼住晏河清的下頜骨，等待他的死亡倒計時，「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他為什麼收養你，你這張該死的東方面孔，還真是誘人呢！他最喜歡東方幼童，你不是第一個，當然，你也不是最後一個，但在你之後，每一個都那麼像你！」

晏河清面無表情，太重的羞恥感之後，他心已經死了，被窺探到隱瞞在陰暗裡的秘密，其實他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只可惜……

周夢蝶呲呲牙，扼制的力度更大，虎口想要壓斷他的下巴骨，「他要是看到你的屍體，一定會很興奮的，說不定連你的屍體，他都不會放過，我當然要回英國，帶著你一起回去，把你洗乾淨送給他，你說，他會不會感激我？」

陸輕晚忍不住了，她想一腳踢死周夢蝶！

但程墨安即使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參與。

陸輕晚忍的心火亂竄，瑪德周夢蝶！

晏河清吃痛，咳了咳，破敗的嗓子聲音暗啞，「本傑明，我以為咱們還有機會，沒想到，再也沒有了。」

他雙手分開那隻枯瘦的手，掙扎著摸到沙發靠背後面，拿出了一個白色瓶子。

周夢蝶怔了，「你沒喝？！」

他不相信的抓起桌子上空掉的瓶子，對比一下才發現，兩個瓶子看起來很相似，細節卻有區別，桌子上的藥瓶，下面有醫藥標誌，而他的那個，什麼也沒有。

晏河清又吃力的咳嗽幾聲，「我喝了，但喝的是解藥，大夫給的葯，至於從你那裡拿來的，一半在這裡，另外一半……」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到卧室，不到一分鐘提著個小籠子回來。

籠子里是兩隻死掉的小白鼠。

周夢蝶搶奪過來，打開籠子口，把小白鼠拿在手裡，認真觀察，死亡癥狀跟他預期的一樣，只是死者不是晏河清！

「你一定很疑惑，為什麼我會知道。」晏河清重新跌回沙發，但他已經不再偽裝要死不活的樣子。

周夢蝶如被雷劈，嘴巴里呢喃著「不可能」。

晏河清慢悠悠的解釋，「你家安裝了袖珍監視器，到現在你都不知道吧？你故意給我暗示有解藥，就是為了引導我去偷，還特意給我開了綠色通道，一路上沒有半個保鏢，就連一直保護你的八爪，也恰好出門辦事，呵呵，好巧啊！」

監視器？

這三個字顯然刺激了周夢蝶，他渾然不知家裡被人動了手腳，完全不知情。

陸輕晚則捏了捏程墨安的手指，她當那是戲耍周夢蝶的方式，沒想到派上了大用場，好吧，老狐狸真是物盡其用呢，還把資源共享給了晏河清。

「你煉製毒藥的確厲害，不過顯然低估了醫生的能力，我喝下的葯，是孟西洲的科研團隊，三個月研製的解藥，雖然不能完全解決我體內的毒素，但我再也不用忍受咳血的痛苦。」

他笑了笑，蒼白又悲傷，「我早就不想活了，是程墨安告訴我，就算死，也要看著你死在我前頭，今天我不會死的，而你，死亡大門已經對你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