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il窩在親愛媽咪的懷裡，「媽咪，謝謝你相信我。」

陸輕晚其實很緊張，要不是六兒自己決心，她真的不太敢嘗試，那可是人命，不是阿貓阿狗，「寶貝，媽咪要謝謝你啊，你看，你把六兒按照的多好，還給六兒阿姨吃巧克力，餅乾，蛋糕。」

「媽咪你等我一下。」

「嗯？」

Neil抱著書包，嘩啦啦倒出很多小零食，花花綠綠的包裝，各種可愛的小東西，波板糖、棉花糖、牛軋糖，巧克力、沙琪瑪、薯片……

小寶貝的書包里居然塞滿了零食？程墨安不讓他吃零食的呀。

「媽咪，你喜歡吃什麼？全都給媽咪。」

只是因為她說，六兒有零食吃嗎？然後兒子就把全部的家當都給她？怕她吃醋嗎？

「謝謝寶貝，這些都是媽咪愛吃的，嗯……寶貝，你跟媽咪說，這是自己買的嗎？你吃了多少？」

吃太多糖對牙齒不好，還傷胃，晚晚不會縱容兒子吃零食的。

Neil抖了抖小肩膀，「幼兒園同學送我的，我就是下課去上了廁所，回來就塞滿了，那些給六兒阿姨的零食，也是別人送的。」

「哈？？有人追你啊寶貝，幼兒園的漂亮小妹妹追你呢，兒子你人氣太旺了！」

既然是未來兒媳婦給的，那麼當婆婆的就不客氣了，晚晚撕開一個牛軋糖，嗯，很甜！

Neil噘嘴，「才不是小妹妹，我才不要那樣的妹妹。」

「哈哈哈！」陸輕晚這個樂，「寶貝，媽咪說的妹妹，不是那個妹妹，是指喜歡你的女孩子，送你零食的那些呀……嘿嘿，有沒有你喜歡的？哪個最可愛？最漂亮？」

Neil並不知道媽咪說的什麼意思，想想，「像媽咪一樣可愛的嗎？」

陸輕晚被嗆了，「也……可以這麼說吧。」

牛軋糖還挺好吃呢。

看看包裝紙，回頭她多買點，放在公司給大家當福利。

「沒有。」非常認真，簡潔，堅定。

「那……就沒有很漂亮的小妹妹嗎？你們幼兒園的小朋友顏值很高啊。」

送兒子上學的時候，陸輕晚看到好幾個可愛要命的小女孩，都不知道她們媽媽懷孕時吃了什麼，難道天天吃燕窩嗎？把孩子養那麼白嫩，一個個跟假娃娃似的。

「像媽咪……」

「寶貝，媽咪知道了，在你心裡，媽咪最可愛最漂亮，那麼比媽咪差一點點的呢？有沒有哇？」

這個標準已經很低了啊兒子，你媽咪我也不是傾國傾城的好咩？

Neil搖頭，「比媽咪差的，我為什麼要喜歡？」

陸輕晚：「……」

好有道理，居然無法反駁啊。

「啊！！」

母子倆聊的正嗨皮，六兒突然尖叫。

陸輕晚撒腿跑過去，「六兒！六兒你怎麼樣了？是不是更疼了？」

六兒蜷縮在地上，體內的刺痛像有火在燒，更像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要把她撕碎！

「我……」六兒在地上打滾，刺痛感不知道怎麼才能紓解，指節抓地板，長長指甲劈開，指頭破損，溢出鮮血，「啊！！」

「六兒！！你等我！」

陸輕晚咬著牙，讓Neil先讓開一點，「兒子，躲起來。」

尼瑪！這扇門她一定要打開！

陸輕晚撈起椅子，哐哐砸門。

椅子裂了，門紋絲不動。

六兒的喊聲凄厲絕望，聲嘶力竭，聽著就像地獄發出來的。

陸輕晚頭皮發麻，心一抽一抽的疼，「周夢蝶，開門！你特么把門打開！」

喊著話，陸輕晚又找了個椅子，掄圓了手臂砸鎖，椅子再一次碎裂，門還是原樣。

「六兒，你忍一忍，再忍一忍，我想辦法打開門。」

小寶貝安安靜靜站在客廳，默默看著大力士媽咪。

要是以媽咪為標準，他這輩子還能找到女朋友嗎？

轉念，小寶貝聽著六兒阿姨凄厲的嘶喊，手掌心慢慢捲成拳，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

小臉兒慢慢布滿了不安，嘴唇一點一點抿起，抿成了一道線。

周夢蝶冷眼看陸輕晚發了瘋一樣砸門，桌子、椅子、鐵鎚、瓷器。

她幾乎砸了所有能砸的東西，六兒喊的更加凄厲，她的力量也越大，這個女人好像基因變異了，要是給她一個支點，她估計能撬動整個地基。

周夢蝶欣賞現場表演般，慵懶愜意的看著她瘋狂的舉動，說不定她會掘地三尺，在地板下面弄個地道出來。

沒錯，這才是陸輕晚。

「鑰匙呢？」

看的起勁呢，陸輕晚停止了蠻力進攻，一道旋風般轉到他眼前。

陸輕晚揪住周夢蝶的領子，兩眼黑亮、冰冷、仇視，所有的情緒，都在那淺淺的眼窩裡。

「丟了。」殭屍周微笑。

「丟了？」

陸輕晚罵了句髒話，然後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八爪，「呵！」

八爪一臉莫名，「小丸子，你幹什麼？」

陸輕晚大步跑上去，「八爪，咱們相識一場，好歹也是生死與共的關係，這次，你幫不幫？」

八爪看看老闆，「我……也沒有鑰匙啊。」

沒有鑰匙嗎？

陸輕晚餘光降低，看到他的腰，「好！」

刷！

轉眼的功夫，八爪腰間的槍已經到了陸輕晚手裡。

「小丸子！把東西給我！」

陸輕晚咔嚓拉下保險，「不好意思，做不到。」

Neil忽閃忽閃眼睛，小心臟興奮的蹦躂，媽咪好酷！！！

砰砰砰！！

瞄準鎖眼，陸輕晚上去就是三發子彈。

纖瘦手臂端平槍支，面不改色，甚至連后坐力彈開的時候，她也沒太大的動作，只是雙腳呈八字張開，威武的姿態，像極了持槍掃射對手的特工，一身凜然，沒有表情，淡漠的好像全世界都在她腳下。

手指壓下扳機，只是剎那功夫，鎖被她射開了。

可鎖落下的瞬間，分明又可以看到她眼中的一絲喜色，和剛才冰雪化作的女人，似乎不是同一個。

Neil：「……」

媽咪你是超人嗎？？媽咪你是我的超級偶像！！

「接著！」

只見陸輕晚揚手，黑色的冰冷武器，在半空滑過一道長長的曲線，正好對準八爪的方向，被八爪接住。

這個過程行雲流水，前後甚至不到三十秒鐘。

可又那麼漫長。

尤其槍聲響起時，整個房子都在顫抖，似乎要倒塌。

「六兒！」

陸輕晚衝進房間，把痙攣中的六兒，抱在懷裡，她身上很冷，又很熱，一陣陣冷熱交替。

長發汗噠噠的，臉沒有血色，好像從陰間走了一遭。

「晚晚……」六兒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要是死……」

「不！不會的六兒，你不會死！堅持住，堅持住六兒，我送你去醫院！」

陸輕晚心裡清楚，送醫院對六兒並沒有什麼幫助，可是除了醫院，她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六兒輕輕搖頭，乾澀的唇，有血跡，是她咬傷時流出的，「晚晚，我不行了，其實……其實我挺知足的，我很開心，能、能認識你。」

「不！六兒你別說話，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她不信，她不服！

六兒還年輕，她還沒結婚生子，她還有很多很多幸福沒品嘗，不能就這麼走了！

陸輕晚不會妥協的，她絕對不！

咬牙，將六兒抱在懷裡，陸輕晚直起身，一臉肅殺，「六兒，不要認輸，答應我不要認輸。」

周夢蝶這個畜生！六兒要是死了，她跟他將不共戴天！

小小的Neil，仰頭看著渾身血淋淋的六兒阿姨，小臉兒平靜的悲傷著，「媽咪，對不起……」

Neil低頭，自責。

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沒有幫到六兒阿姨，他害死了六兒阿姨，所以對不起，讓媽咪難過了，所以對不起。

Neil很像程墨安就算悲傷難過到極致，臉上還是那般的淡然，其實內心恐怕早已泛起了巨浪。

陸輕晚抱著六兒，沒辦法摸兒子的頭，吸著鼻子安慰他，「寶貝，你是男子漢，所以不要哭，不要難過，你要想辦法解決問題，眼淚什麼也做不了，知道嗎？」

Neil仰頭，有鼻音，但沒哭，Neil不是個容易哭的孩子，「嗯，我知道。」

「好寶貝，給孟叔叔打個電話，好嗎？」

Neil抿唇想了下，「媽咪，我想再給六兒阿姨抽點血。」

六兒無力的眨眨眼，眼皮很沉，快要撐不開，但她還是笑著，「好的寶貝……阿姨不怕疼的。」

Neil嗯了聲，小心的扎她血管，抽了點血，「媽咪，你等我。」

陸輕晚手臂抱著跟自己體重差不多的成年人，青筋綳出一道道，綿亘了兩臂，「六兒，你別怕，別怕，我在這裡呢，西河馬上就來。」

六兒苦澀的扯著笑容，身體的刺疼再次襲來，她疼的咬住齒關，聲音破碎，連舌頭都像千萬隻毒蜘蛛在蜇，「晚晚，我好羨慕你……我要是……有個兒子，死也瞑目了。」

陸輕晚不忍看她的臉，這張明艷動人的臉，此時是什麼模樣，因為過度疼痛，眼球突出，紅血絲改變了眼球顏色，小小巴掌臉兒，爆裂了幾百道毛細血管，額頭的法令紋深深淺淺幾十條。

她努力的笑著，笑的那樣蝕骨扎心。

陸輕晚眼睛熱熱的疼，手掌抱緊她的肩膀，「六兒，你有什麼心愿？」

心愿嗎？

「我想……去看一次洱海的日出。」

聽說，那裡的日出天下最美，風花雪月的大理，下關風、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她很早就想去看看的。

只是以為來日很多，沒有行動。

陸輕晚咽下嗓子里的酸澀，「好，我帶你去！我們現在就去！我們去看風花雪月，我們泛舟，爬山，採花，我給你在洱海邊買一棟房子，好不好？」

「好……」她癱在陸輕晚懷裡，一張口，血液溢出嘴角，混入了汗水，沿著纖瘦的下巴線條，滴濕了脖子，一些滴在地板上，啪嗒……啪嗒……

宛如生命在以有形的方式流失。

陸輕晚勾著嘴角，「六兒，你和西河要是生了孩子，一定要你以前那麼美，要不，讓孩子進娛樂圈吧，我把孩子包裝成巨星，保證沒人敢欺負。」

說到孩子，六兒幻滅的眼眸里，微微點燃了一小簇火焰，「真……好……」

六兒最後的好字，是口腔殘餘的氣聲，說完，就沉沉闔上了眸子。

「六兒！！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