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輝煌娛樂向來依法辦事，準時納稅，怎麼會有偷稅漏稅一說？」

沈雲霄客客氣氣迎兩名稅務局工作人員上座，親自給他們倒茶水。

兩名執法人員不為所動，嚴肅的表情一絲未改，而是將調查令重新拿起來讓他看清楚，「是不是誤會，我們會仔細甄別，如果沈先生本人和輝煌娛樂都沒有牽扯到稅務問題，我們自然會還你們清白。」

沈雲霄有點膽寒，關於稅務，別說輝煌，放眼整個娛樂圈，真正乾淨的沒有幾個，只要深挖下去，其中的破洞將公之於眾。

沈雲霄經手的大小合同過百份，與藝人、工作室、影視公司之間的合作涵蓋了影視劇、廣告代言、演唱會、商業演出等等形式，都不同程度的有避稅行為。

行業有內有一項人人都知道、人人都不說的公開秘密，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為了促成某些合作，雙方都會採取手段維護利益。

這樣的事情早已屢見不鮮。

暗箱操作久了，漸漸會認為法不責眾，於是大家越發大膽，越發放肆，甚至有人勾結相關人員。

「兩位，我們公司的賬目很清楚，所有合同也都禁得起考察，我不知道所謂的舉報到底怎麼來的，但是我保證，輝煌沒有違法。」沈雲霄漸漸將腰板挺直，他記得林立松上面有人，小事情只要操作一下可以解決，或許今天的一切只是走個形式。

兩位執法人員並不給他好臉色，「沈先生，我說過，事情的真正我們一定會查明，請你保持冷靜。」

沈雲霄不敢再爭辯，配合的走到一旁站立不動。

很快，他跟執法人員去了財務部，拿走了大大小小上千份合同，賬本。

浩浩蕩蕩的一場海嘯席捲了輝煌影視部，膽小的女同事當場就嚇哭，怯生生躲遠。

財務部幾個新來的出納瑟瑟瑟縮在牆角，牙齒打顫，「咱們公司會不會破產？」

「應該……應該不至於吧，財務漏洞很多公司都有，也不止咱們一家，別說查不到，就算查到了也能抹平，你想想，咱們孟總走到今天，能沒點人脈嗎？」

「說的也是，孟總、沈總，還有大小姐，他們人脈那麼廣，辦法肯定比咱們多，咱們就別皇帝不急太監急了。」

沈雲霄的電話此時響了。

看到是林立松，沈雲霄神色凝重的走到陽台，「董事長……」

「你給我上來！現在！」

林立鬆開口便是火焰味道，沈雲霄直覺此事不妙，如果此時林立松不站出來維護他，那麼沈雲霄三個字並沒什麼話語權，「是，董事長。」

沈雲霄交代副總在下面配合調查，自己片刻沒敢耽誤上了樓。

林立鬆氣不打一處來，拿起沒喝完茶的水杯砸向地面，水杯碎成數十片，白瓷碎片在大理石地板上擦出細細紋路，滾到了四面八方。

沈雲霄褲腿上濺了水滴，銀灰色西褲被斑斑點點的水弄的很難看。

林立松當頭臭罵，「你怎麼辦的事！誰舉報的？他們哪兒來的證據？說公司有偷稅行為，至少有兩種形式的證據，合同、賬目，這兩樣都是公司的機密，誰有本事拿走？」

沈雲霄不敢忤逆他的責備，眼下他只能好好認錯，爭取他的原諒，如此才能站在統一戰線，「公司所有的合同都絕對保密，從咱們內部絕對不可能拿走，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私下跟別的公司和藝人達成共識，他們想聯手給咱們壓力。」

林立松精明的眼神狠辣冷冽，眼角的皺紋摺疊更深，憤怒歸憤怒，沈雲霄的話不無道理，他還需要仔細權衡，「你是說，咱們的合作夥伴有人倒戈？」

沈雲霄不揶揄不迂迴，直來直往坦率點頭，「目前影視行業不景氣，審查嚴格、題材限制，金融和資本運作影響整個圈子，某些傳統公司想翻身，只能找別的出路，為了促成合作，拿出一些東西作為回報也有可能。」

他的暗示很委婉，慢慢引導林立松聯想。

不出所料，林立松稍作沉思，「的確有些公司面臨清算破產的風險，前幾天睿翼股價跌停，好像要清盤，鄭愛國差點鬧自殺，而東華更是前景堪憂，他們欠銀行的貸款已經到期，面臨被拍賣抵債的風險……如今行業人心惶惶……」

他手指輕輕叩打桌面，腦海中回放濱城幾個大企業，最終鎖定了絕世，「睿翼和東華都跟絕世有過不正當的競爭行為，走到今天的這一步，很難保證跟絕世無關。」

他能想到絕世，沈雲霄也就放心了，「爸，程墨安想借力打擊咱們，越是這種時候咱們越不能上當，必須齊心協力，稅務局那邊您不是認識張局長嗎？要不晚上咱們吃頓飯？」

林立松冷冷道，「現在是風口浪尖，張局長不一定願意出來，等等看。」

沈雲霄忙道，「媒體那邊我會盡量壓住，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他總算說了一件讓林立松滿意的事，「嗯，下去吧，這件事務必低調處理，再派幾個人暗中查查，到底誰起了二心。」

「是，董事長。」

……

首爾。

夜色初上，街燈如同鋪開了十里錦緞，程墨安和陸亦琛坐在錦緞之中，周身閃閃發光。

陸亦琛接到國內傳來的好消息，樂滋滋邀功，「怎麼樣？我辦事靠譜吧？不出半個月，沈雲霄一定會栽跟頭。」

程墨安點燃一支煙在抽，陸輕晚不在場，他沒刻意控制，「你以為沈雲霄會任憑你捏扁揉圓？」

「你覺得他會找人壓下去？這種事恐怕不好控制，我覺得不可能。」

陸亦琛對官場那點事還不夠了解。

程墨安也沒準備給他科普負面消息，「如果是你，面對審查和媒體，你會怎麼做？」

陸亦琛看他抽煙，自己也想試試，於是真捏了一隻拿手裡，然後咔噠按下打火機，「當然先摁住媒體不讓曝光……咳咳！」

他剛吸了一口，嗆的眼淚鼻涕都要出來了，煙有什麼好的，又嗆又苦。

程墨安捏走他的煙，撳滅，「所以，你準備怎麼辦？」

他一句話，陸亦琛恍然大悟，「跟媒體打招呼！讓媒體大量披露輝煌負面新聞，把輝煌娛樂的醜事全部抖出來。」

程墨安笑著拍拍他腦袋，「輝煌遇到不是吃素的，你扳不倒，但搓一搓對手的銳氣也挺好。」

陸亦琛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奇追問，「你是不是還知道別的？」

程墨安慢條斯理的抽煙，白霧在夜色下彌散，融入萬家燈火，「林立松會丟卒保車，但林夫人的態度不好揣測，明天回國，你找機會試試她的口風。」

陸亦琛啪嗒啪嗒眼皮，「姐夫，老手啊！沒少幹這種事吧？」

他要被姐夫帶壞了。

程墨安勾唇，笑意叢生，「跟中年婦女打交道的事？一次也沒有，所以明天你臨場發揮，姐夫沒有成功案例幫你。」

陸亦琛撇嘴，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個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