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琛周身溢出濃濃的煞氣,「蘇小酒!」
「妾身在,殿下有何吩咐?」
蕭廷琛驟然捏碎瓷盞,「滾!」
「是。」
蘇酒馬不停蹄地滾了。
蕭廷琛一氣之下,把花几上的茶盞全部撫落在地!
他生氣,為什麼這個死女人都不肯來哄一哄他?!
蘇酒卻沒時間跟蕭廷琛玩那些哄不哄的,她飛快返回水榭,興高采烈地和徐暖月、周寶錦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沒多久,果然有內侍前來宣旨,封徐暖月為彩雲郡主,並賜婚金時醒。
金時醒自然沒意見。
宴席臨近尾聲,他來水榭接徐暖月時,眼底還有些若隱若現的興奮和歡喜。
蘇酒坐在榻上,目送他倆離開,白嫩小臉非常平靜。
周寶錦雀躍道:「蘇蘇,你看見沒有,金時醒對暖月特別溫柔!我覺得他倆一定會非常相愛,暖月說不定能成為北涼王妃呢!」
「北涼王妃?」蘇酒輕笑,「縱便成為北涼王妃,也回不到當初了。『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這就是他所賜封號的意義吧?可惜金時醒不懂,暖月也不懂。」
暖月和金時醒之間隔著家破人亡的仇恨。
縱便相愛,也不可能在一起。
御花園的宴席結束后,蘇酒被重新關進青蓮宮。
暮色四合,她獨自坐在宮殿前的台階上,雙手托腮,對著滿地梨花發獃。
蕭廷琛悄然出現在她身後。
男人居高臨下,「再過三日,金時醒會帶著徐暖月返回北涼。」
「我可以去送送他們嗎?」
「不可以。」
蘇酒似是早已預料到他的答案,只是平靜笑笑,垂眸拾起幾瓣梨花在指尖把玩。
蕭廷琛撩袍,在檐下的大椅上落座,「你求本王,或者本王心情好,可以允許你前去送行。」
少女沉默。
蕭廷琛:「不在乎你的小姐妹了?」
蘇酒:「想必,她也不希望我為了她失去尊嚴。」
冷冷清清的語調。
卻叫蕭廷琛鉤心撓肺,難受得緊。
他實在不願意和蘇酒冷戰下去,故意挑著話題道:「關於我的身世,已經有了些眉目。」
「哦。」
男人強忍不耐,繼續道:「我今日埋伏宿潤墨,從他口中得知了二十二年前的往事。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皇帝確實是我仇人。但事實如何,還得問我那位好娘親。」
「嗯。」
「宿潤墨此人狡猾多端,他擔任北涼國師的這些年,替北涼訓練出了一支格外強大的鐵騎軍隊,使北涼成為大齊西北方向最難啃下的骨頭。我不會容忍他繼續為北涼效力,蘇小酒,我還是打算對付他。」
「哦。」
蕭廷琛額角青筋狠狠跳動。
他起身,抬腳把蘇酒從台階上踹了下去!
蘇酒猝不及防,猛然趴倒在地,愣愣回頭。
蕭廷琛怒不可遏,「跟我說句話會死?!」
蘇酒眸光清涼,默默爬起來拍了拍衣裙。
光影昏惑,所以她沒看見蕭廷琛紅了的耳尖。
可是蕭廷琛再怎麼害羞,也硬要在她面前裝出一副高冷矜貴的模樣,梗著脖子道:「你不好奇我會怎麼對付他?」
蘇酒一點兒也不好奇。
她拍乾淨衣裙,未免男人再踹她,還是淡淡問道:「怎麼對付他?」
蕭廷琛唇畔終於噙起弧度,「等宿潤墨他們抵達北涼,我的使臣會帶著書信和重金,以我的名義拜訪宿潤墨。並且,天樞會把北涼輿圖藏進國師府。北涼王如今年邁多疑,看見使臣拜訪必定生疑。等他派人暗中徹查國師府,就會發現北涼輿圖,他會懷疑宿潤墨通敵叛國,意圖出賣北涼。等待他的,只會是貶為庶人的下場。」
蘇酒瞳眸微微一動。
這等計策,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把宿潤墨從北涼國師的寶座上趕下去。
不可謂不巧妙。
她輕聲道:「挺好的。」
蕭廷琛嫌棄地挑起眉尖,「僅僅只是挺好?」
他想看見小女人特別崇拜的眼神。
然而蘇酒註定要讓他失望。
蘇酒朝寢殿走去,「王爺智謀過人,何須我多說什麼?天色不早,我該梳洗就寢,王爺請回。」
蕭廷琛臉色難看。
他當然知道他智謀過人。
但是他想聽蘇酒親口誇他。
她的誇獎,和屬下的阿諛奉承完全不一樣。
可她不僅沒有誇獎,反而下了逐客令……
蕭廷琛眸色深了深,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後面,「蘇小酒,本王還沒有休棄你,你現在仍然是本王的王妃。就寢什麼的,只要本王想,你就得侍奉本王。」
「隨便。」
隨便?
蕭廷琛額頭青筋亂跳。
他冷聲:「你到底有沒有把本王放在眼裡?!」
他今夜巴巴兒地送上門,還說了那麼多話,難道蘇小酒就察覺不到他意圖講和的意思?!
「砰」一聲響,蘇酒乾脆利落地關上殿門。
蕭廷琛獨自立在月光下,有點凄涼。
男人唇線綳得很緊,忍了很久,才蹦出一句話:「蘇小酒,老子再來青蓮宮找你,老子跟你姓!」
殿內靜悄悄的。
蕭廷琛憤恨離開。
他踏出青蓮宮,朱紅宮門在他背後緩緩合上。
穀雨小心翼翼望了眼自家主子滿臉怨婦般的表情,輕聲獻計:「主子,屬下以為,女人都是要哄著的,您主動退一步,好生和王妃賠個不是,王妃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肯定願意原諒主子!」
「賠不是?!」蕭廷琛炸毛,「難道本王今晚哄她的意思還不明顯?!本王已經給足她臉面了!」
穀雨訕訕。
您那哪兒是在哄女人,那神情,那對話,比下戰書還可怕!
他不敢去觸蕭廷琛霉頭,只得把話憋在心裡。
蘇酒沐過身,獨自趴在綉床上。
春夜寒涼,她了無睡意。
小嘴咬住絲帕一角,她對著窗弦外的明月發獃。
過了很久很久,直到殿中燭火都燃盡了,少女才輕嘆半聲,沉默地拉起緞被遮住腦袋。
蕭廷琛說到做到,自打和蘇酒吵過架,果然未曾踏足青蓮宮。
甚至,都不肯讓蘇酒去送徐暖月。
北涼使臣返回皇廷的這天,徐暖月孤身一人跑到青蓮宮外。
守在宮門前的侍衛不放她進去,她努力拍打宮門,大聲呼喊蘇酒的名字。
蘇酒在睡夢中被驚醒,連鞋襪都顧不得穿,飛快奔到宮門后,「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