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真真和陸香香也面露不忿,贊同點頭。
穀雨皮笑肉不笑地站在檐下,「老夫人,這是王爺的意思,我們做奴才的只管辦事,不問原因。」
「哎喲喂!」老夫人突然捂住心臟,「我老了,身體也不好,蕭廷琛他把我這老人家趕出來,是要遭天譴的啊!他搶了我們的房子,他要遭天譴啊!」
穀雨仍然皮笑肉不笑,「這座府邸是皇上賜的,不叫搶。看來老夫人對皇上的聖旨很有意見,不如我叫一頂軟轎把您抬到皇宮門口,讓您跟皇上當面對質?」
老夫人欺軟怕硬,聽穀雨搬出皇上,立即腿軟。
穀雨打了個手勢。
小廝捧出一張十萬兩白銀的欠據,送到老夫人手中。
穀雨淡淡道:「王爺已經調查過,欠祿豐錢莊銀子的人不是陸國公,而是你和你的兩個好兒子。所以這筆債,也該由你們還。」
老夫人獃獃瞪著那張欠據。
良久,她突然兩眼一翻白,暈死了過去!
穀雨毫不留情地叫人關上府門。
他轉向看熱鬧的蘇酒,態度立即變得恭敬乃至諂媚,「小姐中午想吃啥,小的叫廚房做!」
他換臉換得太快,蘇酒有點兒懵。
半晌后,她才輕聲道:「雖然他允許我繼續住在這裡,但也不好意思白住……我去煮飯吧,他愛吃我做的菜。」
午後,蕭廷琛重新對這座府邸進行了布局。
工匠們流水般進來,砸牆的砸牆,拆院子的拆院子,挖塘的挖塘,連大門上的匾額都換了。
蘇酒捨不得那塊匾額,總覺得將來還會有用上的那天。
她請驚蟄幫忙,把匾額搬去降鶴汀,好好藏在庫房裡。
至於娘親,也搬去降鶴汀住。
少女坐在游廊的美人靠上,聽著院外遠遠傳來工匠們建造時的嘈雜聲,莫名有種踏實的感覺。
他在長安,他在身邊,她似乎什麼都不用怕了。
正想著,穀雨匆匆來請,「小姐,殿下請您過去一趟。」
「好。」
蘇酒跟著穀雨,在府中繞了兩刻鐘,竟然被帶進了地牢!
她詫異,「這地牢……」
她記得以前府里是沒有地牢的。
穀雨笑呵呵的,「殿下接手這座府邸之後,第一時間命人建造了地牢。殿下說,其他院子無所謂,但地牢用處最大,得好好布置。」
蘇酒:「……」
果然蕭廷琛的想法不是常人能夠揣度的。
地底的寒氣撲面而來,她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地牢深處插著火把,還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兒。
蘇酒下意識望向鐵柵欄后,只見一個男人被吊在半空,渾身都是鞭傷,血水裡撈出來似的可怕。
她心頭一凜,下意識後退。
卻撞在一堵胸口上。
蕭廷琛順勢摟住她的細腰,「猜猜他是誰?」
蘇酒壓住害怕,仔細看去,男人的長發遮住了半張臉,但依稀能夠認出,他是祿豐錢莊的掌柜。
蕭廷琛低頭湊到她耳畔,「認出來了?」
「他是黃掌柜。」
男人微笑,張嘴叼住她的小耳珠,「我家小酒兒真聰明……」
「你,你怎麼把他弄成了這樣?」
昏暗裡,蕭廷琛的桃花眼深沉漆黑,「吃裡扒外的東西,欺負到我家小酒兒頭上了,鞭刑都是輕的……」
被吊在半空的黃掌柜,慢慢醒了。
他被打怕了,掙扎著哭嚎,「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主子,求求您放過小的!小的不知道蘇姑娘是您的女人,如果知道,借小的一萬個膽子,小的也不敢接蕭側妃的銀子,去砸蘇姑娘的香鋪嗚嗚嗚……」
蘇酒怔住。
原來祿豐錢莊背後的主子,是蕭廷琛。
原來砸她店鋪的幕後之人,是蕭鏡貞。
合著她就栽在姓蕭的頭上了是嗎?
正發著呆,蕭廷琛一把把她扛上肩頭。
蘇酒嚇壞了,拚命捶打他的後背,「幹啥扛著我,快放我下來!」
蕭廷琛重重拍了下她,輕笑,「再鬧?」
蘇酒憋屈,小臉漲得通紅。
蕭廷琛扛著她走出地牢,朝穀雨投去一瞥。
穀雨會意。
他恭敬地目送兩人離開,提刀進了牢房。
片刻,地牢深處傳來了黃掌柜臨終前的嗚咽。
……
蕭廷琛一路把蘇酒扛回主院。
寢屋已經布置妥當,那張焱石床也搬了進來。
他把蘇酒扔進床帳,趁她還沒爬起來前欺身而上,眉目深沉,「蘇小酒,我好不好?」
他的臉近在咫尺。
蘇酒可以清晰聽見他呼吸的聲音。
他的桃花眼深沉漆黑,如同深淵,誘惑她義無反顧地往裡跳。
她雙手撐在男人胸膛上,輕輕咬住唇瓣,難為情地別過小臉——
卻被男人大力扳正。
蕭廷琛強迫她與他對視,「蘇小酒,我好不好?」
蘇酒皺眉,「不好!」
「哪裡不好?」
「不溫柔……」
蕭廷琛忍不住輕笑,「那你喜不喜歡我?」
她喜歡浮生君,喜歡趙慎,喜歡容徵……
她喜歡溫文爾雅的君子,可他不是君子。
沒有人能夠戴著面具活一輩子,他也不例外。
他希望蘇小酒能夠喜歡原原本本的他,那個張狂囂張、嗜血狠辣,心黑起來可以六親不認的他。
而不是,
戴上面具的浮生君。
蘇酒臉蛋紅紅,噘著嘴不說話。
這個狗男人真討厭,當初在金陵女學時,用浮生君的身份逼著她說喜歡,現在又逼著她再說一遍……
但那種話,怎麼好意思反覆地說……
她推開蕭廷琛的手,鵪鶉般鑽進緞被。
蕭廷琛沒聽見想聽的話,在帳中盤膝坐了,盯著緞被,「你打算在裡面待到什麼時候?」
「不想看見你。」
少女聲音悶悶的。
蕭廷琛低笑,小丫頭分明是害羞極了才躲起來,還說什麼不想看見他……
正笑著,白露忽然匆忙進來,「主子,容公子想見小姐,說是有要緊事跟小姐說,好像……跟國公爺和世子有關。」
蕭廷琛挑眉。
……
蘇酒是在正廳見容徵的。
男人白衣勝雪,端坐在檀木大椅上,姿容猶如山澗明月,格外清潤俊美。
看見她時,他放下茶盞,「蘇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