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他不是對誰都無情
夏唯一只是靜靜聽著，始終不置一詞，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也沒有插任何一句話。
周蔚忽然停頓下來，轉而看著她，唇邊綻放出一抹很諷刺的笑意：「關於最後的結果，我想夏小姐應該也已經心裡有數了吧？」
夏唯一靜默，卻是不置可否。
周蔚對著她點頭道：「對，他到最終都還是沒有答應幫我。」
即使是在她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以那種卑微乞憐的姿態去乞求他，他也仍舊沒有對她產生半絲的同情與憐憫。
那種冷冷的睥睨的模樣，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冷酷又無情，所以，至始至終沒有將她這個低入塵埃的人放在眼裡。
說著，她微微勾起唇角，那唇邊便勾起一抹半是自嘲半是悲涼的笑，而後又低下頭輕呵了一口氣，這才散去了一些心裡的慘然。
夏唯一只是緊盯著她，眼神之中透著一些複雜的情緒。不是無動於衷，而是並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麼好安慰的，且想來她也應該不需要別人去安慰她。
沉默半晌，周蔚再次抬起頭來：「夏小姐知道嗎？他三次回絕我，都是用的同樣的理由。」
夏唯一抿了抿唇角，心裡已經差不多猜到顧亦然當時都是怎麼跟她說的。
「他跟我說……」周蔚一邊說著，聲音微微變低了，像是帶著點說不出的感傷，然後繼續往下敘述，「他說，很抱歉周小姐，這些跟我並沒有什麼關係，事實上，我不太喜歡跟沒有關係的女人牽扯上關係，還請你見諒。」
他說得那般客氣，也沒有一點失禮，舉手投足幾乎挑不出任何一絲錯誤，看著那麼清貴高雅，可偏偏說出的話語卻是那麼的冷漠疏離。
她曾經以為，即使他對自己沒有什麼男女想法，也應該會看在同班同學的情誼上，出手幫她。可結果讓她知道，她完全高估了自己在他眼底的存在感，也同樣高估了自己的價值。
就如同他說過的那句話一樣，她在他眼底，的確就是一個毫無關聯的女人。儘管她曾經也自作多情過，但是這仍舊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夏唯一依然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隨著她的敘述，眼眸里加深了一些複雜的神色。
「不覺得他很無情嗎？」周蔚冷不丁的就對她說了這麼一句，唇邊露出了一絲譏嘲味十足的笑。
夏唯一很平靜的道：「我是他的太太，以我的身份來說，只需要他對我有情就好。」
周蔚冷笑一聲：「夏小姐這是在以勝利者的姿態說這話么？」
夏唯一淡淡道：「如果你要這麼認為的話，那就當作是好了。」
周蔚一時冷笑更甚，把話說得有點刻薄的意味，「這麼看來，夏小姐和顧少確實是挺相配的。是因為你們都身處在高位，所以才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藐視別人？還是……生在你們豪門世家裡的人，心裡天生就是這麼寒涼冷硬的呢？」
夏唯一直視著她，一臉淡漠的道：「我以為，像周小姐這種聰明的人，不應該會說這種負氣話才是？」
周蔚徑自嗤笑了一聲。
夏唯一不甚在意，平靜無波的繼續說道：「這世上走到哪兒都有規則，社會有社會的規則，人有人的規則，豪門有豪門的規則，不同圈子更是有不同的規則。弱者，可以被同情，可以被憐憫，但是卻不能隨欲予求。這世上，沒有誰天生就有要幫忙別人的義務。就算是富人，他所賺的錢，也並不一定就非要捐助給窮人。而有情還是無情，那也一樣是要因人而異的。」
至少，他從不曾對她無情過！
她不緊不慢的把話說完，儘管臉色看起來很淡然，語調也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平淡，可那字裡行間里是卻像是是暗藏著機鋒，自有一種不言而喻的犀利。
周蔚的面容不由得凝滯一下，似乎是被那些擲地有聲的話語擊中，又好像身上的遮羞布被人挑開時，那種說不出的難堪。
是啊，有誰規定別人就一定要出手幫她呢？
網上不是還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嗎？人家幫你，那是情分，不幫你，那是本分。
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她根本沒有資格去埋怨別人什麼不是嗎？
「是我心胸太過狹隘，受教了夏小姐。」她隨即回以自嘲的一笑。
夏唯一搖了搖頭：「周小姐不用這麼說。」
喜怒哀樂，愛恨愁怨，這些都是人的天性。即使是她自己，也不敢保證在親身經歷過這種事情之後還能心胸寬廣的不去怨恨別人。因為這些情緒也是人性的一面，所以就算是周蔚真的心有怨恨，也是人之常情，她也不覺得有多奇怪，這些都只是個人的選擇而已。
只是，出於對顧亦然的維護，她卻不能容許周蔚當著她的面編排顧亦然的不是。
他只不過是沒有出手幫周蔚，這並不能說他就做錯了。
周蔚把咖啡杯里的調羹取了出來，放置在盤子上時，發出了一聲很輕微的鳴響，然後，她又勾起嘴角，有些風涼意味的說道：「說實話，在剛開始知道夏小姐的存在的時候，我心裡對你其實是很怨恨的。因為顧少拒絕的理由讓我覺得，或許沒有夏小姐，他應該就會答應幫我。或者更可以說，如果沒有夏小姐這一個人，那麼……我，或是其他女人，和他都應該會有無限的可能。」
夏唯一很不客氣的道破她的私心：「只可惜，這世上並沒有那些如果和假設。你，或是你們，都絕對不可能會成為我。」
周蔚看著她那般篤定不容置疑的模樣，卻也同樣是一針見血的戳到了她們的痛處。
她苦笑著附和道：「是啊，我們誰都成為不了夏小姐。」
如果這世上沒有夏唯一，那麼也就不會有現在的顧亦然。
周蔚還記得很清楚最後一次去顧氏集團乞求顧亦然的情形，當時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就有一位助理敲門走了進來，看著神情慌慌張張的。
本來看見她也在辦公室裡面，那位助理還在猶豫要不要說話，但是顧亦然卻迫不及待的讓他開口說了，可才聽到助理說了夏小姐出事幾個字眼時，他便已經是面色驟變，後來又聽助理繼續說夏小姐只是和別人撞了車，並沒有受傷，而是和對方的車主發生爭執進了警局，他的臉色這才沒有很難看。
那是周蔚第一次見識到，原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顧少竟然也會為了一個人而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甚至是面色大變慌亂不已。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夏唯一的存在，只是心裡暗暗對「夏小姐」這個人產生了好奇，不知道是會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引起他那樣巨大的反應。
於是，她後來沒有說完的那另一半話自然就沒有機會再說了。他似乎是急著要去警局接那位夏小姐，所以也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她。
當她走出顧氏集團大樓之後卻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停留在大樓的外面，然後，相隔不到一分鐘時間，她就看到他也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的手裡還拿著手機，一邊走一邊通話。
她依稀聽到他對著電話里的人說：「夏唯一，你還能再笨一點嗎，這麼點事情你還能鬧到警局裡去？那車子撞了就撞了，難道還能比你的命更重要？」
「你先乖乖的在那裡呆著，不要害怕，我馬上就過來接你，也不要再和那車主起衝突，保護你自己要緊，其餘的事情我來解決……」
他的語氣剛開始很急，有點教訓人的架勢，接著就是緊張而憂心，然後立馬又變成了安撫和輕哄。
周蔚還記得他當時勸著電話那端的人要乖乖聽話的模樣和神態，那麼的小心翼翼輕聲細語，那麼的溫柔體貼濃情滿溢。
直到很久以後，她都還深深的記著那副畫面。
那樣溫情陌陌的美好畫面，卻讓她覺得前所未有的刺眼。
原來，他並不是對所有的人都很無情。只是，她剛好不是那個可以讓他展現溫柔的人而已。
「夏小姐，你真的是個讓人很羨慕的人。」到最後，周蔚不無感慨的對她說道。
夏唯一不禁輕笑道：「這句話，我以前就已經聽不少朋友說過了。」
周蔚勾著唇角接著說：「可是你卻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
「是嗎？」夏唯一挑了挑眉，有些狐疑。
周蔚直言道：「因為和你說話，就要做好隨時被打擊的準備。你總是能那麼輕易的戳中別人的痛腳。」
夏唯一忍不住笑了：「這隻能說明我說話直截了當，不會拐彎抹角，也不善於掩飾和偽裝。」
周蔚卻說道：「但是這樣會很招人恨……」
夏唯一聳了聳肩，輕鬆道：「沒關係，我想這世上恨我的人已經夠多了，再多上一兩個應該也不要什麼緊的吧。」
周蔚看著她，沉默了一下，才點頭道：「也對，憑著夏小姐的身份，根本用不著去在意別人的看法。」
夏唯一只是笑了笑。
桌上的咖啡在不知不覺間早已經變得沁涼。她見著她們兩人已經聊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便詢問道，「那周小姐還有什麼事需要跟我說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