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確實認得這頭老龍。

某種程度上，對方是一條歲月悠久的古龍，洛羽初次見它時，是在上界的荒蕪之地。

那時候，小鳳還是個小不點。

後來洛羽偶然聽老頑仙提起，此龍名為蒼龍，乃祖龍之後，天地間誕生的第二條神龍，也是龍族的第一位龍皇。

那時候，三界未分，龍族還不分上界和人間，所以龍皇只有一位。

這足以想象，那時候執掌龍族的蒼龍，是何等威風。

可如今，老蒼龍真的老了，全身的鱗片斑駁掉落了許多，鬢須皆已花白，氣息微弱，就像是一頭埋在土裡千萬年的活化石。

而且，看得出來，老蒼龍在這裡，遭受了漫長歲月的折磨。

那些神鏈，穿透了它的身軀，將它牢牢固定在囚龍柱上面，鏈子上，以及周圍的地上，還能看到乾涸的龍血。

「龍爺爺，你疼不疼？」

小龍嫿看到這一幕，馬上大眼睛泛紅，淚眼汪汪的上前關心，用胖乎乎的小手，撫摸老龍那些鱗片凋落的傷口。

剛才進來之前，她還有幾分害怕，現在一點都不害怕了。

這老龍給她一種血濃於水的牽絆。

「呵呵，小不點別哭，跟太古時代的兇殘拼殺比起來，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蒼龍倒是很豁達，龍鬚似長輩的手，慈祥的撓了撓小龍嫿的腦袋。

「當年發生了什麼？」

洛羽負手走上前來，奇怪道。

蒼龍乃初代龍皇，地位尊崇無比，位列當年三界中的一方巨頭。

按理說，天庭封神，理應有蒼龍一席之地，可事實恰好相反，天庭創立后，封了另一位龍皇為龍族正神，主宰上界龍族，人間則留下一堆爛攤子。

此外，當年在神魔之戰中，功勛顯赫的蒼龍，反而被以殘暴的方式，秘密囚禁在了這裡。

老蒼龍，究竟犯了什麼過錯？

「呵呵，說來話長，用他們的話說，老龍是站錯了隊。」

蒼龍苦澀的笑了笑。

它的話雖然不多，卻透漏了海量的信息。

站錯隊？

什麼樣的紛爭，能讓蒼龍這等存在站錯隊。

洛羽腦海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香雪老婆當年和天庭的七界和三界之爭。

時至今日，洛羽已然明白，在封神之前，上古和太古的夾層時期，發生了一件改變後來天地秩序的大事。

當時化身七絕女的太初仙子，也就是香雪的前世，主張化天地為七界，各自繁衍生息，包羅萬象，變化無窮可能。

天庭的那些始作俑者，則認為開創七界風險過大，認為只需開闢三界足矣，然後，以神佛仙道為尊，眾生歸順於天書法則下，由天庭統一管理。

最終，雙方相持不下。

一開始，雙方約定好，各自行動，互不干預。

然而，在中途，天庭那些始作俑者，眼看七絕女成功在即，便起了歹念和妒意，並且，擔心七界開創后，自身地位不變，就悍然發動了一場被後世譽為「神魔之戰延續」的驚世大戰。

事實上，那不過是天庭編造給後人的幌子。

真相是，所謂的神魔之戰延續，不過是天庭始作俑者們偷襲七絕女，並向七絕女陣營發動的一場衝突。

在那一戰中，七絕女陣營因為遭到暗算，一開始就處於被動，最終，輸給了天庭陣營。

此後，七絕女分身轉世，七界漂流在虛空中。

而當初追隨七絕女的那些大能，除了極少數，如三皇五帝者，其他大部分不知所蹤，七絕女也被天庭以天書的名義，貶為了滅世女魔。

此刻，聽老龍這口氣，洛羽不禁懷疑，蒼龍當年恐怕就是七絕女陣營的一員，因為大戰失利，才讓天庭困在了這裡，永世不得解脫。

「那你後悔了嗎？」

洛羽不動聲色的笑了笑，並未說明自己如今跟香雪的關係，想先談談這老龍的想法。

畢竟，歲月無情，能把一個人的心性和銳氣磨平。

「呵呵，不瞞聖尊，如果是三千年前，聖尊來問老龍這話，老龍興許要虛與委蛇一番，免得惹禍上身，但而今，覆水難收，老龍去日無多，無需再懼怕什麼了。」

蒼龍慘然一笑，而後，眼神堅定，甚至有些凌厲道：

「當年天祖英名蓋世，以不亞於盤古之能，開闢七界，原本可以功德圓滿，若不是天庭小人嫉妒，陰險偷襲，也不會功敗垂成，他們縱然困索老龍億萬年，老龍依然要罵他們恬不知恥！！」

這番話，老龍吼得怒氣沖沖。

聽得出來，它和當年七絕女陣營的所有人一樣，都非常非常不甘心！

知道他的態度，洛羽就放心了。

「天庭沒有全勝，七絕女的功績，亦沒有完全灰飛煙滅，天地將變，未來鹿死誰手，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洛羽玩味笑道。

「聖尊這話，莫非是暗指……」

蒼龍一愣，旋即，啞然失笑，「懂了，聖尊與我家天祖一樣，皆是蓋世神聖，豈能甘於天庭之下。」

「你不懂。」

洛羽搖頭，「坦白跟你講，你家天祖這一世是我媳婦。」

「……」蒼龍差點一口老血吐牆上，活活噎死。

「聖尊沒有開玩笑？」蒼龍顫巍巍，一臉狐疑。

「怎麼，你覺得我配不上她？」洛羽戲謔。

「這……」蒼龍語塞。

這事他還真沒法評論。

天祖當年絕代出塵，一己之力開闢七界。

而這一位，也是混沌仙靈，以最短的時間，證道成聖，只不過生不逢時而已。

兩者若是聯璧，倒也說得過去。

關鍵是，此事應該是兩廂情願，否則，以天祖的之能，世間哪個男人可以將其強行霸佔？

良久后，蒼龍苦笑道：「此事老龍不便置評，也無力再干涉，只想衷心祝願聖尊和天祖未來能攜手披荊斬棘，排除萬難，雄霸於天地之間。」

「龍爺爺，你在說什麼傻話呢？你要死了嗎？你不可以死呀，龍族需要您。」

小龍嫿撲了上來，哇哇大哭。

「呵呵，嫿兒，你不要難過，龍族需要的不是我這把老骨頭，而是你。」

老蒼龍笑吟吟搖頭，而後，那殘破的身軀，竟然如燭光般點燃了起來，化成點點璀璨的光曦，沒入了少女身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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