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密不透風，光線稍暗。

楚鈺軟軟地靠在一旁，他極少出現這種不雅的姿勢，必定是疲憊到了極點，男人臉色白若那五月的梔子花，唇上也僅僅透著絲縷的淺粉……

他實在太弱了，連起身都辦不到，就這樣靜靜得看著蘇櫻。

黑眸如納著璀璨星河，又透著點迷離。

還是蘇櫻主動送上門，替那人掖了掖被角，皺眉道。

「你怎麼來了？你剛醒，身體還弱得很，應該在家裡多躺著修養……」

楚鈺笑了笑。

他用那僅存的一點力道，把蘇櫻的手反包住，聲音緩慢又微弱，還帶著些嘶啞，全然沒有平日的溫潤動聽。

「醒來后見不到你，我睡不著。」

「我還能跑哪去？」蘇櫻反問。

楚鈺的笑容漸深，臉色竟呈現一股滿足的純真之意。

「江兒，我好累，陪我睡一會……」

「現在知道累了？」

蘇櫻嗔他，人卻慢慢往被窩裡擠去，見楚鈺還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她伸手蓋在對方眼睛上，聲音也是跟對方一般的低柔。

「睡吧，我就在旁邊。」

「再看一眼。」楚鈺說，「我想在夢裡也能見到你。」

蘇櫻一怔，還是湊到楚鈺唇邊輕啄了口，四目相對，手在男人背後輕拍，誘哄道：「好了，記住了我的模樣吧？夢裡夢外……我都在。」

楚鈺輕應了聲，還是緩緩閉上了眼。

他剛醒，整個人都虛弱到不可思議，應該是聽到她出去找齊王算賬的消息，害怕自己給欺負了，才提了口氣，哪怕把自己身體折騰壞了，也要過來護著她。

蘇櫻凝視著楚鈺沉睡的臉，還是忍不住在男人唇邊偷了個香。

她應該是有很多話要跟楚鈺說的——

這些天她是如何的受怕擔驚、日夜不歇；方才又是怎樣盛氣凌人地去齊王府鬧事……

可一見到他，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彷彿只要看到他安靜地朝著她笑，便一切都好。

蘇櫻窩在楚鈺旁邊，亦闔上了眼。

-

楚鈺昏睡至今都沒用過什麼，沒睡多久就醒來了。

蘇櫻把屋裡人都揮推，一勺勺喂楚鈺喝粥，男人乖巧地任她擺布，那雙眼清透無暇，始終落在蘇櫻身上，待全部用完，蘇櫻替他擦拭嘴角，忽然說。

「沒有下次了。」

楚鈺眼眸垂斂，低聲道：「……好。」

果然被她發現了……

齊王府里一直都有他的眼線，這次下毒，又怎麼可能沒有半點消息？

這也是系統之前想提醒蘇櫻的——

這一切都是楚鈺的詭計，是圈套，這個男人不惜以身體設局，也要將她圈禁困陷！

蘇櫻瞥到他稍淺的唇色，又是一陣陣的心疼。

她說。

「好了，我沒走，所以你也得留下。」

「我年紀輕輕，一點都不想做寡婦啊……齊王一家都恨死我了，你一旦不在，他們必定會想方設法弄死我的，到時我一個小姑娘，要如何是好？」

「所以楚楚……你一定得長命百歲啊。」

她最後幾個字咬得很輕，輕得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楚鈺低頭，將蘇櫻擁入懷中，吻就落上頭頂。

「我會的。」

他答，「——在一日，護一日。」

活一天，愛一天；

愛一天，活一天。

一場豪賭，索性，他套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