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了。」白愁飛坐在桌邊，看著木小九。

木小九點了點頭，笑著道：「嗯，久等了。」

白愁飛微微抬頭，指了指對面的座位示意木小九坐下，然後道：「沒事，片刻而已。你進步很快，上來的速度也很快。」

「過獎了。」木小九坐到了白愁飛的對面，然後拿起了桌上的茶壺，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又給白愁飛倒了一杯「我今天來，要做什麼你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白愁飛很坦然，彷彿兩個人在聊的只是晚上吃什麼，待會兒要去幹嘛一樣。

「那就好，這樣吧，我先喝杯茶，然後咱們再開始。」木小九舉了舉茶杯。

白愁飛欣然頜首，表示沒問題。

「順便，也有個問題想問問你。」木小九一口把杯里的茶喝下去了半杯，然後隨口說到：「派那麼多人出來送死，這不像是你的作風。的確你很自負，也很驕傲。正因如此，你白愁飛就算是死，這一定是昂著頭去死的，不會拉著這麼多人一起下水。」

「先前我在樓下騙了你的手下們，但是我自己其實還是很想知道真相的。」

「真相？」白愁飛略帶不屑的笑了起來「第一，你說錯了一件事。你今天是來取我性命，為蘇夢枕報仇，了結你對他的承諾的。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就會死。第二，你說對了，我是個驕傲且自負的人，讓這些人陪我赴死，我還不需要。」

「那你為什麼會這麼做？」木小九直接忽略掉了白愁飛口中的第一點，因為這一點無需爭辯，待會兒兩人動手，自有分曉。

「因為一個人。」白愁飛的眼中，倏然閃過了一抹溫柔之色。

白愁飛沒有遮掩自己的溫柔，所以，木小九剛好瞧了個正著。也正因如此，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雷純，對嗎？」木小九眉頭一挑。

白愁飛點了點頭。

「所以，今天出面來攔我的人要麼是你請來的人，要麼是非你親信之人，是專門用來消耗我的送死之人。你其他大部分的手下被派去了對付老狄，那些人同樣也只是你瞧不上的部下。至於你真正的親信，現在應該被握在了雷純的手裡，與雷純一起離開了，對嗎？」

白愁飛沒有說話，只是飲下了一口茶水。

「我猜，我要是問你值得嘛，你肯定也不會回答。不過，白愁飛，既然做出了這樣的事，就證明你已經輸了，未戰先怯。」木小九淡然道。

白愁飛又笑了，這很不尋常，因為白愁飛並不是一個喜歡笑的人。

「派人在下面消耗我，這不能代表什麼，因為這是出於雷純的想法。但是，你把親信都給了雷純，我猜你心裡想的是，反正你要一死，既然如此，不如把人交給雷純好了。」

「對嗎？」木小九一口喝完了茶盞中剩下的茶水，然後，取出了得自蘇夢枕的紅袖刀。

那把好看的紅袖刀。

「我注意到，你今天登樓，沒有帶你那根竹簫。」白愁飛突然笑著說到。

「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那桿簫已經只是一個樂器，和一點回憶了。」木小九很坦然的說道：「今天殺了你之後，紅衣刀我會送給我的弟子，紅袖刀則會被我交給王小石和溫柔，由他們兩個出面，送到蘇夢枕的墓地。」

「怪不得你的進境這麼快。」白愁飛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白袍，那張好看的臉眨眼間變得極為冷漠。

木小九抽出了紅袖刀，對著白愁飛一刀劈出。

沒有試探，沒有佯攻。第一刀出手，直接就是兜頭一刀劈下去，實打實搏命的一刀。

沒有必要去玩那些虛的了，直接出招，切入正題就好。

白愁飛面色冷漠，曲起手指，隔著一張桌子對著木小九，或者說對著紅袖刀一指點出。

「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

這一指，好似春風化雨，看似輕微，實則密密綿綿、無孔不透、無孔不入。

木小九毫無懼色，依然是那平平的一刀劈下，不避不讓，直奔白愁飛這「清明」一指而去。

短刀與指勁相撞，剎那間，白愁飛這一指的指勁便被破掉，然而木小九這一刀的去勢和余勁也被削弱了數分。

就在這一刻，白愁飛一腳踢出，點在了身前的桌子上。那圓桌受了白愁飛這一腳，自然是向前平移了過來。而白愁飛本人則是借著這股力，向後飄然退去，落到了十步開外。

「當初對我的圍剿之戰開始前，你我交過一次手。」木小九一邊說著，一邊一揮袍袖，無形勁力瞬間涌動，將桌子給掀飛了出去「你可還記得？」

「記得。」白愁飛簡短的說了兩個字，然後對著木小九兩指同出。

一指「立春」，一指「立秋」。

一個生機勃勃，暗含殺意；另一個，也是乾脆就充滿了蕭殺之意。

木小九向前一步踏出，手中紅袖刀向前平斬，一刀將兩道指勁全都看了下來。

那把薄如蟬翼、刀身緋紅、刀鋒透明的紅袖刀，在連破了白愁飛兩道指勁之後，開始嗡然作響，輕微的顫動了起來。

那是蘇夢枕的佩刀，對白愁飛來講，那是把很礙眼的刀。尤其是現在這把刀還在輕聲響著。

更礙眼了。

白愁飛現在很想直接把這把礙眼的刀給擊碎，他突然開始憤怒了起來，而且幾乎是無端的憤怒。

既然人都已經死了，那就好好在墳墓裡面待著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出來？為什麼還要出現在他的眼前？

蘇夢枕，你這是在向我示威嗎？

依稀之間，白愁飛幾乎將眼前握著紅袖刀的木小九看成了蘇夢枕，他連出三指穀雨，卻被木小九一一攔了下來。

「二弟，你，太慢了，太慢了……」

木小九並沒有說話，可是白愁飛彷彿就是看到了木小九，或者說他臆想之中的蘇夢枕說了話。甚至於，他似乎真的聽到了那個聲音。

白愁飛一下子紅了眼，他狀若瘋癲，開始不停的擊出指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