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在地上的東西，足足在高速路上鋪了幾十米。隨後而來的一輛汽車靠邊閃爍著尾燈，並且從車上搬下兩個警示牌擺放上。隨後，司機心有餘悸的擦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撥通了報警電話。

「也就是我足夠警醒，要是稍微打個瞌睡，怕是連我的車都得翻。」20分鐘之後，兩輛警車外加一輛拖車就到了現場。於此同時，距離高速路不到百米的村子里，也燈火通明起來。

「老鄉，過來幫幫忙！」兩個司機被卡在駕駛室里，警察們一邊用頂頂著變形的車門，一邊沖著那些蜂擁而至的村民們招呼著。眼前這一百多口子，要是他們搭把手，救人的事情就會變得順利得多。

「撿值錢的拿！」一老頭兒挑著一擔筐，首當其衝的就衝上了車道。吼了一嗓子，蹲身就往筐里裝起乾貨來。

「這邊還有金槍魚罐頭和煙酒！」很多人頭上戴著礦燈，一邊撿著東西，一邊尋覓著有沒有更值錢，更稀罕的物品。

「哪呢？哪呢？」一群人聞言蜂擁過去，沒有人在乎貨車司機是不是救了出來。也沒人在乎他們在車道上弄這事兒，會不會引發二次事故。他們只知道，今晚大家都有錢賺。

「老鄉...危險...」警察用喇叭朝著眾人喊著。

「呸，別聽他的，動作快點。待會等他們增援的人到了，就拿不成了！」還是挑著兩個筐的老頭，他朝地下吐了口唾沫，一揮手帶著人就去拿罐頭和沒有破損掉煙酒。至於香菇那些個東西，他們打算第二趟的時候再拿。

「小李子，到前頭服務站睡一覺，天亮了再走！」高速路上，一輛滿載著摩托車的大貨正朝前行駛著。駕駛室里，司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坐在副駕上的同伴急忙往他嘴裡塞了支煙，然後為他點上說道。

「嗯，是得睡幾個小時了。還有幾里地就到服務站了，咱倆吃點熱乎的再睡。」司機小李子嘬了兩口眼，將駕駛室的窗戶放下了一點說道。窗外的寒風透過縫隙吹了進來，讓他的大腦變得清醒了一些。

「十三爺，這一傢伙上去，咱這車怕是都裝不完！」馬車的車夫看著打眼前駛過的大貨，攏著袖子對我笑道。我在地府叫做丙十三，所以車夫尊稱了我一聲十三爺。

「魂票上那十幾個，怕是就因為這個死的吧？」我看了看時辰，已經接近了拘魂的時候。看了看遠處那些猶自哄搶著物品的鄉民，我有些猶豫了起來。

「怎麼了十三爺？」司機見我臉色陰晴不定，急忙問了一聲。

「老爺最不喜歡的，就是破壞規矩的人。二回，你可不能壞了規矩！」我的腦子裡，想起了丙十四馬臉對我說過的話。

「哄搶固然可惡，可是也不至於要搭進去十幾條人命...」腦海中，另一個聲音接著響了起來。

「我去攔車！」終於，我咬咬牙一跺腳縱身躍出。

「十三爺，使不得！」車夫在我身後跺腳喊道。而我此時已經來到了大貨的跟前，顯露身形之後張開雙臂對著車頭一陣急促的擺手。

「有人...吱...」司機陡然看到前方有一個人朝他揮手，急促間一個剎車。車輪在地面摩擦起一股子刺鼻的白煙，朝前足足滑出七八米才算停了下來。

「特么你找死啊？」司機搖下車窗探頭大罵著。罵聲剛起，他的眼中失去了我的身影。隨後，他的眼中出現在了一片星星點點的光亮。前頭還有兩輛警車，正在那裡閃爍著警燈。

「辛虧停下了！」司機有些后怕的緩緩將車啟動，等他開到了事故現場，這才發現剛才看見的那一片星星點點，居然是人們頭上戴著的礦燈。足足一百多號人，此時正不管不顧的在那裡哄搶著撒在車道上的那些物資。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司機將車靠到路邊，拿出三支煙點上，用手拿著連連拜了起來。

「十三爺，你可闖大禍了！」車夫等我回到馬車跟前，一跺腳說道。

「別怕，真要怪罪下來，你就說是我自己的主意，跟你無干！」看看前頭的燈光，我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來。我對那車夫笑了笑，靠在馬車上說道。

「說得輕巧，你的主意，你有幾顆腦袋去壞規矩？」話音未落，我就覺得我的喉嚨被一隻手緊緊掐住。隨後一個聽起來，跟我年歲差不多的男人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想掙扎，可是不管怎麼掙扎，都掙脫不了那隻手。

「小的，見過大老爺！」車夫在一旁，股如篩糠一般拜倒在地上。說話間，已經連磕了幾個響頭。

「滾回去自領二十棍！」男聲對那車夫訓斥一句。車夫急忙起身駕著馬車就揚長而去。

「別說我不近人情，給你一個自辯的機會，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可知道你這麼做，看似救人，其實也殺了人？」那人等車夫走後，將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一松說道。他的手雖然鬆開，可是我的身體卻依舊僵直在原地動彈不得。

「大老爺容稟，那些人雖然哄搶可惡，可是罪不致死。若是因為哄搶，大老爺就拘了他們的魂，唯恐有人會說大老爺嚴刑峻法。」我喘息了幾下，等緩過勁來連忙開口說道。

「嚴刑峻法？你覺得嚴刑峻法是錯的？」那人的聲音一冷，接著問我。

「今日你阻止了十幾個新魂下去報道，就等於是阻止了十幾個即將新生的生命上來投胎。所以，我剛才會說你是救了人，同時也殺了人。那些人，要等下一次機會去投胎，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你覺得你是對的，那麼我問你，誰來為你剛才的舉動買單？是那些即將新生的生命。他們為了你的一念之仁，錯過了投胎的機會！」那人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震得我一陣心神不寧。

「每個人的生與死，都有各自的命數。嚴刑峻法，是為了讓他們敬畏律法，從此依律辦事。不要把陽間的壞毛病待到地府來，這裡沒有人情可講！」見我沉默，那人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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