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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嫡女多謀 - 第94章 撿不如撞,丫頭你就是老子的傳人了字體大小: A+
     

    時南天的長鞭一通亂抽之下,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

    是一名獵戶的娘子看不下去自己的丈夫受此酷刑,衝上來喊:「我認得路,讓我帶路,不要再打他了!」

    那名獵戶前胸幾道皮開肉綻的傷口,耳朵掉下一半,晃晃悠悠的掛在臉上。他艱難地勸阻他娘子:「不可以啊,柳娘,雲霧山上有山神庇佑,觸怒了神明會遭到報復的……」

    時南天殺性正狂,又是一鞭揮出去,獵戶旁邊的另一個樵夫,半邊腦殼兒飛出去,漿白透明的液體嘩啦嘩啦,流到獵戶的肩膀上。

    獵戶心膽俱喪,昏死過去。他娘子哇哇大叫:「不要啊不要啊,我帶你去帶你去!」

    其他獵戶也被嚇傻,十人中有二三人紛紛表示,他們也聽說過一點可以入雲霧山的方法,只要饒得他們性命,他們願意帶路。

    時南天這才一收鞭子,鼻中發出一聲冷哼,「賤骨頭。」

    一旁的李周漁看到此處,不動聲色的面孔終於深深皺眉。之前太子下了吩咐,尋個合適時機,盡量做得像一場意外。否則時家的死士會追查時南天的死因,並對殺死他的人展開報復。

    李周漁本來還有兩分猶豫,想給時南天一個立功的機會,令太子消除殺心。

    如今看來竟大可不必了,時南天如此倨傲自負,訊問起平民和審訊江洋大盜、貪污重臣一般殘忍,又完全聽不進勸。他已經成魔了。

    ********

    於是一行人戴銬的戴銬,牽人的牽人,夤夜入山,費了一番氣力才找到雲霧山入口。

    然而,這才只是開始,上山的路只能用兇險來形容。一開始,時南天不相信,他連人頭人手摞起的山都攀過,還有什麼比那種山更難爬?

    可往上走了兩個多時辰,冰雨一直沒停過,泥濘的山路真就好像長出了一隻只人手,抓住行路人的腳,令他們走得沉重萬分。

    情形越來越詭異,他們中有一部分人聽見了女人的哭嚎,另一部分人卻聽見嬰兒的啼哭,還是從頭頂上直直落下來的怪音。那些引路的獵戶堅決不肯再往上走了,就算當場砍了他們,他們也不敢再冒犯這座聖山。

    趁看守他們的人不注意,幾名獵戶掛著鐐銬,轉身往山下跑。

    時南天提刀大罵,「娘的狗屁嚮導,地方沒帶到就跑。」

    李周漁勸:「讓他們去吧,就算留著這些人,該上不去還上不去。」

    時南天冷哼道:「你肚子里不知在打什麼鬼,你當然希望人越少越好了。」

    李周漁心裡咯噔一跳,面色如常平靜,道:「時老四你莫要胡亂猜疑,這樣冰冷的雨幕還澆不熄你的火氣么,你還窩裡斗。」

    時南天粗聲粗氣道:「是亂猜嗎?李十四你父親就是雲霧山千重門的入室弟子,打死老子都不信,你會不認得上山的路,你該不是領著我們走瞎道吧!」

    李周漁平靜道:「家父過世多年,確沒留下過關於他師門的隻言片語。而且方才上山是你們打頭,我墊后,路不是我領的。」

    時南天仍然懷疑:「你一向號稱『算無遺策』,若是沒有萬全的把握,你敢跟我們亂闖亂撞?」

    李周漁嘆:「再算無遺策,也只能算事,算不得人心。依我愚見,咱們還是打道回府吧,那個小乞兒如果真入了此山,必死無疑,省了咱們動手了。」

    「少廢話,老子偏不信邪,偏要闖闖這座鬼山!」時南天咬牙道,「如此邪祟之地,在我西魏治下存在多年,叫人怎麼放心?這山裡住的一定都是些心懷叵測的妖人,老子今日就要替聖上將之連窩端了,斬盡滅絕!」

    說著,他當先闖上去,其他幾人墊后。又走了幾個時辰,不但雨幕未止,連天光也不放亮,算時辰早該天亮了。

    倘若此時有個稍稍懂得奇門遁甲之術的人在場,一定會告訴這些人,他們是入了別人的怪陣,著了道了。可這一行人中,時南天有勇無謀,李周漁沉默緘口,其餘幾人都是梟衛新人,跟來跑腿而已。

    又走了半日,天還是黑的,夜風一吹,半個人都吹成冰棍。饒是這些人有內力底子,也耗不起了,兩三個人倒下去。李周漁吩咐另四人抬同伴回去。後來又兩人告饒,李周漁也放他們回去。

    來時一行十三人,走了九人,只剩李周漁、時南天和另兩名梟衛下級軍官。

    他們好容易尋到一片野樹林,躲了進去,能稍稍遮雨也是好的。可這樹林也透著邪性,樹葉墨綠髮黑,走進去抬頭一看,竟是一片烏氣漫天。

    此時,四人內力耗損甚巨,所剩氣力都不多了,只有李周漁的面色還好些。

    時南天再有勇無謀,也是個身經百戰之人,武人天性中的警覺已經數次向他示警。而且直覺告訴他,危險不在別處,就在身邊。

    「這裡是個好地方,動手吧。」時南天不喜歡繞彎子,直接攤牌了,「你們三人,哪一個先上?」

    李周漁眼觀鼻鼻觀心,緘口不言。

    另一個名叫楚慈的梟衛,跟李周漁一般年歲,十六不到,有些沉不住氣地說:「時老四,你瘋了嗎?還未找到出路,你就要先跟自己人動手嗎?」

    時南天冷笑,不看楚慈,卻把眼盯著李周漁,道:「何曾是老子要動手?是你們三個兔崽子要殺老子吧!」

    楚慈怒道:「看來你真的瘋了,好端端的哪個要殺你!你再胡說,一條牛筋繩子先把你捆了!」

    「你們還想裝到什麼時候!」時南天怒目大喝,「李周漁!老子猜你就是這件事的主使,你要還是條漢子,就站出來看著老子眼睛說話!」

    李周漁向前一步,真的坦白承認了:「你是怎樣發現的?我一分殺氣都未露。」

    時南天冷笑:「你小子最大的缺點就是『護短』,對於與你親近的梟衛,你都暗中相幫,不忍見他們受苦。方才這一路上,倒下去的幾人都是老子的手下,你那幫子軟腳蝦一個沒事,一定是你暗中做了手腳。之前老子去找路,回來見你們個個神清氣爽,喘氣帶霧,是喝過熱水了吧!」

    李周漁道:「不錯,這山上有瘴氣,我的人都服了解藥。那種瘴氣無色無味,是此山的主人專為對付你我這種不速之客準備的,對習武之人也有強大效力,時老四你沒服用解藥,撐不過一時三刻,李某勸你束手就擒,從善如流。」

    「束手就擒?從善如流?」時南天簡直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當年老子還是毛頭小子的時候去上戰場,被赫齊念一槍挑了捉進敵營,那群小鬼也如你現在一般嘰喳亂叫,用鎚子將老子的腳趾頭一根一根砸爛,勸老子改過遷善從此當北齊人,那時候老子都沒試過變節,今天就憑你們幾個賊兔崽子,就想讓老子坐以待斃!不要痴人說夢了!」

    激烈言罷,他長刀一挎,便要先砍了李周漁。

    然而真氣剛一流轉,他就發現漂亮話說得太早了,體內道道真氣不聽話地亂竄,如烈火鋼針一般反噬自身,功力越高的人越危險。

    時南天拄著刀柄,勉強站立,怒罵道:「死小子你不地道,武人決鬥,你竟然放毒!」

    李周漁冷冷道:「早說過了你不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雲霧山上高人名士不計其數,他們合創的『天心一瘴』雖然只是一種自然花草之氣,尋常人嗅了也沒什麼,可功力過高的人吸入之後反而壞事。除了獨門解藥,沒人可以敵過它的霸道。」

    「你怎麼有解藥?」時南天周身劇痛,冷汗伴著雨水自臉側滑落。

    李周漁道:「就像你說的,家父是千重門弟子,當年他師父本欲將掌門之位相托,後來發現他其實是朝廷中人,才忍痛將他逐出師門。家父在山上住了二十年,一身所學盡出千重門,我又是他唯一的兒子,當然視這裡如自家後院一般。」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單指要死的人會吐露心聲,說出平時不會說的真話,還指要殺他的那人,會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周漁如此坦白,看來是真的下了殺心了,而且他從不會失手。

    年僅十六的他,入梟衛已有三年之久,第一次出任務,喪在他手底下的亡魂就有三百條,且其中兩百人都是己方被敵方俘虜走的人質。

    因為不想讓人質受更多罪,更因為不想被幾百人質左右戰局,引起更大的戰事禍端,他毫不留情地結果了那些人的性命。小半個時辰內,雙手出掌如電,敵營中屍塊橫飛,他整個人更是宛如浴血閻羅。儘管冷靜如他,從來不是一個天性嗜殺的人。

    殺三百而救萬萬人,是他獨有的論調。這種冷血之中卻帶兩分慈悲的奇異性情,令他一下子從眾梟衛中脫穎而出,以史上最年輕的資歷坐到十四衛副統領的位置,被太子倚為腹心,待之如東宮幕僚。

    「好!李周漁!」時南天咬牙承認,「你小子算個人物,栽到你手上,老子認了!不過老子臨死前還有個心愿,你不依從的話,老子死不瞑目,去地下還找你老子李清明算賬!」

    「……你說。」李周漁點頭。楚慈卻皺眉,這時南天好生無賴,哪有這樣求人的。

    時南天提出要求:「老子有個兒子,年紀四五歲,再過兩年也可以進梟衛童子軍了,老子要你親手帶他,將他留在你身邊重用!」

    「這是為何?」李周漁不解。

    今日自己要殺他,他卻一定要讓他兒子給自己當手下?雖然沒有不答應的理由,太子覬覦時家八百死士已久,早就想納入掌中。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與一個桀驁難馴的男人,太子當然想留前者。可此事被時南天親口提出來,透著奇怪。

    「少廢話,你應不應此事!」時南天嘶吼。

    「……好吧。」李周漁答應了。

    「那動手吧!」

    時南天此刻被「天心一瘴」反噬著,往日揮招疾若電閃,今日提刀半步難行。他索性扔了長刀,如一根蠟燭投入火焰,劈出了一道呼嘯伴風的可怕掌力,然而卻也燃盡了生命之能。

    李周漁舉掌相迎,被時南天這驚天一掌震出幾十步,背後撞上的幾棵樹榦都直接四分五裂,分崩離析。

    其中一根尖利碎木崩到一個無人的方向,卻傳來一聲低呼。

    另兩名梟衛也受到掌力波及,橫飛出去。楚慈口吐鮮血,沒想到時南天強弩之末還這般強悍,當真是梟衛中最硬的茬子。

    不過楚慈也有另一手準備,指間兩丸由毒粉和火藥做成的風火雷,趁著時南天收掌的一瞬間,飛快地打入他的穴道,當場爆裂。這種暗器狠毒辛辣,從未在自己人身上用過,可如今時南天已不是自己人了。

    李周漁自遠處奔來,對於楚慈的暗器手段,既不誇讚也不斥責,卻將臉一偏,沖一叢灌木沉聲一喝:「什麼人在那裡!」

    戰局暫收,幾人都看向那叢灌木,半晌之後,一個臉蛋水靈靈、眼睛水汪汪的小女娃慢慢走出來,小手扭著兩片樹葉,緊張地說:「各位叔叔伯伯不要生小琴的氣,小琴只是不小心路過,小琴吹曲子給你們聽。」

    說罷拿著樹葉吹起來,清脆如黃鸝鳴叫,難得不是用樂器演奏,還能有流暢的音律。李周漁與楚慈盯著她吹奏了一刻,又彼此對視一眼。

    「怎麼辦?殺了她嗎?」楚慈腰間的劍自劍鞘中滑出一半。

    此時,仍然藏身在灌木叢后的韋葉痕待不住了,就要衝出來自首。

    「走吧。」李周漁一左一右扯起兩名手下,往山下奔去,再不多看小琴一眼。

    仰面躺在地上的時南天大口喘著粗氣,仰天笑道:「撿不如撞,小丫頭你就是老子的傳人了,還不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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