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籠罩在江祈然的臉上，好像是帶著一層薄霧一樣的光暈。

他修長的手指捧著葉琳琅的臉，隱匿在月光之中的臉龐，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竟英俊到了極致。

可是，葉琳琅忽然就覺得有些忐忑了。

除了喜悅以外，她其實是有些害怕的。

她自小被寄養在鄉下，除了宋家阿婆以外，周邊就只有鳥獸蟲魚，從來不像別的女孩子一樣，有媽媽告訴她們什麼叫做一個女孩子應該有的矜持。

然而葉琳琅並非不懂。

她自小就早熟，雖然對這些事情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實戰或者演練，然而多多少少有些懵懂的認知。

以前小荒村有個女孩子，跟鄰村的一個男孩發生了關係，後來就有了孩子，然而未婚先孕，毫無保障，慘遭渣男拋棄。

小荒村從村頭到村尾，全部都在罵那個女孩子不懂得自尊自愛，然而卻沒有誰去罵鄰村的那個男孩子不負責在先。

甚至連那個女孩子的父母，也覺得她太不檢點。

畢竟是小地方，家家戶戶都是彼此認識的，而人言可畏，那個才不過十七歲的妙齡少女，在一個寒冷的冬夜裡，投河死了。

葉琳琅那天剛好起得早，而那條河又在她上學的必經之路上。

葉琳琅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地走在鄉間小道上，忽然就看到河邊圍了一大群人。

好多人都戴著嫌棄的表情，在指指點點什麼。

葉琳琅出於好奇，就忍不住跑上前去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變成了一種血淋淋的記憶。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寒冷的冬日早晨，一個比自己堪堪大兩三歲的女孩子，河邊泡的身體發腫。

那個女孩子已經死透了，身體僵滯，然而眼睛卻瞪得大大的，像是一種無聲的控訴。

死不瞑目。

而旁邊都是小荒村村民的議論，連帶著那個女孩子的父母趕過來，都是一邊哭一邊罵。

葉琳琅那一年才上初中，然而在那一刻，她忽然就懂得了什麼叫做流言誅心，什麼叫做女孩子與男孩子的區別。

這個世道，總歸是沒有那麼公平的。

始亂之，終棄之，然而受傷的卻大多是女子。

……

月色之下，一對極為年輕的少年男女抱在一起。

江祈然的手掌落在葉琳琅的腰上，肌理分明，好像透著一層炙烈的熱意。

葉琳琅瑟縮了一下，臉色一陣發燒，心尖也忍不住微微一顫。

她窩在江祈然的懷裡，眼睫低垂，神色不再像原來那樣開心了。

江祈然何等聰明的人，當然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面容清俊無雙的少年抱著葉琳琅，腦袋擱在葉琳琅的肩膀上，聲音雖然喑啞，但又溫柔的不可思議。

「琳琅，怎麼了，不開心嗎？」

聽到那個稱呼，葉琳琅心頭重重地跳了好幾下。

她抬起眼，迷茫地看了江祈然一眼。

「你剛剛叫我什麼？」

江祈然聞言失笑，他瓷白的手指撫過葉琳琅的發梢，一點點幫她頭髮上的樹葉末子弄乾凈。

「我叫你琳琅啊，不喜歡嗎？」

他嗓音輕輕，在這美好的月夜裡，像是某種難言的蠱惑，也華麗到了極致。

少年低而溫柔的嗓音掠過耳邊，葉琳琅心尖好像窒息了一樣，她將腦袋埋在江祈然的懷裡，聲音有點悶悶的。

「這好像是你頭一次叫我的名字，沒有帶我的姓氏，有點……不太習慣。」

不是不感動，只是驚喜來得太快，反而顯得更加不真實。

就像今天這個突如其來的吻一樣。

明明雙方都是頭一次，可是熱烈得卻像是狂風暴雨。

這種體驗，對葉琳琅來說是新鮮的，但同時，也寓意著危險。

關係突然好像有了更進一步的發展，令葉琳琅忍不住不安起來，患得患失。

……

江祈然心思細膩，自然發現了葉琳琅那種隱隱的失落。

他不禁有些奇怪。

一般的女孩子，不都應該喜歡男朋友更加親近地喊自己嗎？

而不是像他以前那樣，連名帶姓的，怎麼看都有些疏遠。

不過江祈然心情其實很愉悅，他抱著懷裡比小貓更加乖順的女孩，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葉琳琅的頭髮。

葉琳琅的發質很好，兩人靠得這麼近，江祈然甚至能聞到葉琳琅發梢間那種淡淡的少女甜香。

「琳琅，那你喜歡我這麼叫你嗎？」

葉琳琅伸手戳了一下江祈然的肩膀，她抬起臉，青春的面容上帶著一抹迷茫。

「祈然，我們會一直這麼下去嗎？」

看到葉琳琅那種失落的模樣，江祈然神色微微一滯。

他伸出手，一點點握住葉琳琅的手，

兩人十指相扣。

他優雅的聲音輕輕吐口。

「怎麼突然這樣問？」

葉琳琅靠在江祈然的懷裡，聲音帶著一絲忐忑。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不真實，甚至突然有些害怕。」

「我們兩個發展好像太快了，突然就認識了，突然就是男女朋友了，突然就接吻了……」

是的，成為江祈然的女朋友，一點真實的感覺也沒有。

而江祈然輕輕一笑，神色帶著些無奈的寵溺。

他伸手，颳了一下葉琳琅的額頭。

「為什麼要覺得不真實？我明明就在你身邊。」

葉琳琅鼓起勇氣，忽然就把腦袋埋在了江祈然的肩窩上。

「那……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你會娶我嗎？」

江祈然聞言一愣，而葉琳琅看到他這樣，差點就眼眶泛紅，想要哭了。

就在葉琳琅差點失望的時候，江祈然卻忽地伸手抱住葉琳琅的腰，神色嚴肅了許多。

「我們當然會在一起，琳琅，你跟我一起考同一所大學吧，等到上大學，我們就訂婚，畢業了，就結婚。」

葉琳琅驚喜地差點想要跳起來，直接就選擇性遺忘了江祈然有多優秀，跟他考同一所大學有多難。

她站起身來，吧唧一下在江祈然側臉上親了一口，原先失落的神情不翼而飛！

「祈然，你真好！」

而在她起身的那一剎，江祈然頓時就注意到了葉琳琅腿邊刮破的裙子，還有上面淋漓的血跡！

瞬間，江祈然神色一凜！

「你的腿受傷了？怎麼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