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雅緊緊地揪著衣角，指尖處泛出一陣青白色。

從那樣不堪的經歷中活過來，她只覺得做了一場噩夢，可是那場噩夢卻永遠不會醒。

她早就明白，也許這一生，她都無法再向冥夜表白。

這樣的心意，到底是顯得太過卑微不堪了。

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她根本就失去了喜歡一個人的力氣。

彷彿連空氣都是灰暗的，無法控制的心痛，無法控制腦海中回放出那些骯髒到極點的畫面。

更何況，那個時候，冥夜也在，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曾經被那些人那樣噁心地踐踏過。

她以為自己能忘卻，可是這場噩夢，大概是真的不會醒來了。

……

蘇晚被蒂雅那種傷心到極致的表情震懾住，她當然看得出來蒂雅在撒謊！

蘇晚心底生出許多不忍，她緊緊地揪著蒂雅的手，不想讓蒂雅這樣逃避。

「你明明喜歡冥夜，為什麼要否認呢？」

蒂雅的身體瑟縮了一下，越發垂下頭，不敢跟任何一個人對視。

彷彿一個人被剝光了一切，赤條條地任由人打量著。

她的心意，卑微到塵埃里，卻也沒想過，要暴晒在陽光之下。

「……」

蘇晚認真地看著蒂雅，聲音一字一句，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

「相愛的人，最不該的就是錯過，如果我說冥夜也喜歡你，你會願意正視這份感情嗎？」

蘇晚話音未落，一直赧然低著頭的蒂雅，倏地就抬起臉來！

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像是情緒激動到極致。

「那怎麼可能呢！」

蒂雅下顎微微繃緊，她琥珀色的眼眸決然有淚，甚至不等冥夜對這份感情做個判定，她已經率先認為自己和他沒有任何可能。

她尾音顫抖，帶著明顯的脆弱與痛楚。

蘇晚緊緊地握向蒂雅的手，試圖給予蒂雅一些力量。

「為什麼沒有可能？」

蘇晚反問了蒂雅一句，而後驀地抬首望向冥夜，神色鄭重。

「冥夜，你來說，你喜歡蒂雅嗎？你願意娶她為妻嗎？」

蒂雅的心臟揪緊，只覺得自己根本喘不過氣來。

如果早知道會面臨這樣尷尬的時刻，她根本不該來這裡！

即使冥夜不說，她也知道那個答案。

冥夜分明是喜歡蘇晚的！

蘇晚為什麼一定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揭開她心底那點隱痛呢！

明明自己跟冥夜已經沒有可能了。

已經沒有可能了啊……

蒂雅眸中泛出一片猩紅，她緊緊地咬著唇角，連牙齒咬破了下唇也不覺。

或許，這一丁點的痛意，遠遠比不上心裡那種糾結到極致的苦楚。

你愛過一個人嗎？

也許這份愛，根本就不會有結果，卻也這樣苦澀地愛著。

……

四下寂靜無聲。

彷彿落下一根針，也能讓人辨清它掉落的方位。

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就在蒂雅恨不能逃出這間休息室時，忽然聽到了冥夜說話了。

那個男人的聲音，還是那樣的磁性悅耳，像是大提琴輕輕地奏唱著樂曲。

「我不知道。」

蒂雅聞言一怔，心頭湧上一陣無法言喻的凄楚。

或許……這個答案，已經是最好。

至少比冥夜直接承認他喜歡蘇晚來的強，保全了他們在場所有人的面子。

即使用這樣的理由安慰自己，蒂雅仍然覺得心口悶痛到了極致，眼眶發燙，幾乎要再度掉下淚來。

就在蒂雅哀慟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冥夜伸出手，猛地拉住了自己的肩膀。

這是……怎麼了？

蒂雅怔怔地望著冥夜，不懂得冥夜是什麼意思。

而蘇晚則非常識趣地收回手，默默朝江雪城對視一眼。

看來這兩人還是有戲嘛。

剛才冥夜那句不知道真是嚇死她了！

而冥夜轉過蒂雅的肩膀，同蒂雅兩相對視著，神色極為認真，也帶著幾分前所未有的懵懂。

「我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但我剛剛設想了一下，如果你以後嫁給別人，同別人攜手一生，我就會覺得難以忍受。」

「如果這樣就叫做喜歡的話，那蒂雅，你願意嫁給我嗎？」

……

蘇晚聞言倏然瞪大雙眼。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江雪城的手背，儼然是被冥夜剛剛那一席話給驚呆了！

她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冥夜也有這樣情話BOY的潛質？

而江雪城只是淡淡地握向蘇晚的手，朝蘇晚挑眉一笑，示意蘇晚跟自己一起做好吃瓜群眾就可以了。

被這樣另類告白的蒂雅，顯然已經懵了。

她彷彿還沉浸在幻夢中似的，緋色的薄唇微微翕動了好幾下，琥珀色的眼睛里完全是不敢置信。

自己剛剛聽到的，是真的嗎？！

過了許久，蒂雅才勉強找回了神智，她嗓音微啞，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這樣幾個字。

「我是幻聽了嗎？」

冥夜剛剛說……喜歡她？還說要……娶她？！

即使是在夢裡，蒂雅也從沒有聽到過這樣動人的情話，更何況此刻還是冥夜當眾說的。

一字一句，都清晰入骨。

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當然不是幻聽，我是認真的，蒂雅，你願意嫁給我嗎？」

冥夜定定地望著蒂雅，那雙湛然流光的翡翠瞳眸，向來冷漠，此刻像是波光瀲灧的湖水一般，竟也能如此溫柔。

蒂雅從未見過冥夜這樣認真的樣子。

這個男人在她心目中，本來就是獨一無二的好看。

而聽到他此刻的告白，更覺得心臟要從心腔里蹦出來，差點讓她招架不住。

此時此刻，蘇晚實在覺得自己和江雪城兩個人，就好像幾千瓦的電燈泡一樣，怎麼看都太礙眼。

蘇晚看蒂雅還這樣發懵，忍不住嘻嘻一笑。

「好啦，蒂雅，我們就不妨礙你和冥夜兩個人商量結婚的事情了。」

「蒂雅，有些事情有些人，錯過就是永遠的心痛，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幸福，就近在咫尺。」

蘇晚說著，便極為自覺地拉起江雪城的手，一同離開了病房中。

還極為體貼地幫裡面那對情侶關上了門。

原來……當紅娘是這樣的感覺嗎？

竟然還不錯……

蘇晚望著旁邊眉目英俊的江雪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她，只希望和江雪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