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積不大不小的休息室內，江雪城同蘇晚坐在一起，而冥夜和蒂雅則坐在另一邊。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四人面面相覷，氣氛竟然顯得有些尷尬。

將神廷交給他們嗎？

蒂雅睜大了眼睛，只覺得這句話砸得她頭暈目眩，竟然沒能理清江雪城的意思。

現在神廷震動難安，連她的父母都時常覺得憂心，江雪城如果說走就走，那神廷中就徹底沒有了主心骨，只怕又要掀起一番狂瀾！

「殿下，您總不會是想，您和蘇小姐走了以後，讓我和冥夜來管理神廷吧？這怎麼可以，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啊！」

蒂雅咬了咬唇角，大概是實在沒有主意，忍不住偷眼瞥了一下自己右手邊的冥夜。

而那個男人卻淡定非常，彷彿這個消息根本沒法撼動他似的。

……

蘇晚笑眯眯地看著蒂雅，帶著幾分誘哄似的開口。

「不會可以學啊。」

「可我……」

蒂雅視線一陣迷茫，根本沒想到這種天大的「好事」會一朝落在自己頭上。

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位置。

多少人為了這個位置捨生忘死。

可是江雪城卻說不要就不要，而且還要拱手送給自己！

命運何其可笑呢！

她最親最愛的哥哥，為了成為神廷的統治者，不惜豁出性命，於萬人景仰中，最後卻落得一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而自己的父母，也一輩子為了權勢勾心鬥角，為此差點丟了命，如果不是因為僥倖，可能自己現在就要變成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結果……有一天，帝子大人卻把這個位置說要送給自己！

如此輕飄飄的一個決定，蒂雅非但沒有覺得多興奮，只感覺到一種命運無常的唏噓感。

要是……要是哥哥還活著多好？

其實有時候根本不必去爭，因為爭了也得不到，有時候你不想要，反倒那東西會自己送上來。

蒂雅忍不住蹙了蹙眉頭，琥珀色的美眸中平添幾分悲涼，晶瑩的淚光垂在她眼角，似落非落。

蘇晚看到她這樣子，也驀地一愣。

「蒂雅，你怎麼了？為什麼好端端地就哭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怎麼欺負你了……」

蒂雅的神色悶悶的。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哥哥了……」

她緋色的薄唇中吐出這句話，令蘇晚倏然噤聲。

蘇晚忍不住扯了扯江雪城的衣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也難怪蒂雅會突然有這種情緒，費因斯死的那麼慘烈，甚至連具完整的屍身都沒有留，而這一切究其根源，或許就是為了他們如今拱手相送的這個位置。

權利，有時候，真的是把雙刃劍。

有人為它神魂顛倒，一朝成為雲端上眾人頂禮膜拜的神，也有人為它家破人亡，陡然淪為階下囚。

其實現在看來，蒂雅比以前真的成熟很多。

至少，看清了自己哥哥的死，到底是什麼原因，或許換做以前那個嬌蠻任性的大小姐，只會一味地遷怒在別人身上吧。

只是成長，往往也意味著痛苦。

蘇晚臉上露出幾分安慰的神色，她伸出手，默默地覆蓋在蒂雅的手掌上。

「蒂雅，別怕，你哥哥當初會鋌而走險作出那樣的事情，估計也是容忍大祭司很久了，如果換做是你和冥夜來治理，想必會肅清很多黑暗吧？」

蘇晚說著，忍不住移眸望向了冥夜。

神色之中有著明顯的懇求之意。

自從知道了冥夜的身世以後，蘇晚就覺得，冥夜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讓人心疼。

他曾經經歷過關於神廷那樣不為人知的黑暗，想必，冥夜也能和蒂雅一起，帶領神廷走向光明。

冥夜淡淡地抬起眸子，一雙翡翠色的妖異眼瞳湛然流光。

「可能要讓你們失望了，我也不會管理。」

蘇晚聽到這個答案，不覺有些無措。

她還以為冥夜先前一直不說話，是默認同意了呢！

蘇晚頓時求助似地看向江雪城，江雪城被她這副模樣逗樂，忍不住順手揉了一下蘇晚的頭髮，動作間全然是不自覺的寵溺。

江雪城同蘇晚公然秀了一把恩愛后，這才鄭重地轉過頭，回視向冥夜。

「就像晚晚剛才說的那樣，不會，可以學。」

江雪城頓了頓，伸手指了一下蒂雅。

「而且蒂雅出身於西斯維爾家族，雖然因為前段時間的事情元氣大傷，但是在貴族之中也是名聲赫赫，不可能短期衰敗，蒂雅是西斯維爾公爵的嫡女，由她接任，名正言順。」

「你們要是怕不會管理，那更簡單，相信西斯維爾公爵夫婦在這方面有很多經驗，絕對不會讓你們一直迷茫下去。」

冥夜聞言，倏然打斷了江雪城的話。

「既然如此，蒂雅就可以，為什麼需要我？」

他從來就不喜歡摻和這種爭權奪勢的事情。

彷彿早就預料到冥夜會說這個問題一般，江雪城微微一笑。

「因為西斯維爾公爵夫婦也不是什麼善類啊，冥夜，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樂意看到有很多人遭遇你這樣的事情吧？」

「正因為你經歷過，所以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懂的那種被人操控的痛苦。」

聽到江雪城公然說自己父母的不好，蒂雅的唇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想要爭辯，然而話語剛到唇邊，卻又驀地偃旗息鼓。

她知道，江雪城說的是真話。

大祭司不是什麼好人，而他們家族，也絕非是那種清清白白的無辜者。

冥夜聞言沉默了一瞬，翡翠色的雙瞳微眯，淡漠得驚人。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冥夜，你和蒂雅兩情相悅，對不對？」

江雪城沒有回答冥夜的問題，反而挑開了新話題。

蒂雅驀地一顫，臉頰漾出明顯的紅暈，心跳更是快得像是在打鼓。

她從來沒想到，會被人這麼一句話揭破心事，可是她喜歡冥夜，冥夜喜歡她嗎？

會喜歡……這樣殘破不堪的自己嗎？

蒂雅眼中蒙起一層霧氣，神色驀地頹敗下來。

蒂雅根本不敢看冥夜此刻的表情，只是急急跟江雪城辯解了一句。

「殿下，您別瞎說，我跟冥夜根本沒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