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雨絲紛紛揚揚,蘇晚抬頭看了一眼滿是陰霾的天,覺得自己的心卻比天空還要灰暗。
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她秀美的臉頰此刻卻已蒼白得嚇人。
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蘇晚的身體猛地踉蹌兩下,直接朝後倒去。
看到蘇晚這個樣子,江雪城狹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擔憂,他眼疾手快地伸出手,直接扶住了蘇晚。
「晚晚,你還好嗎?」
蘇晚掃過身旁的江雪城——怪不得他之前一直不肯跟自己說。
是因為在沒有孫一鳴這個人證前,怕自己無法接受謀害她父母的元兇竟是蘇建凱吧?
蘇建凱和自己的父親蘇建言,可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啊!
能對親兄弟下得去這種狠手,蘇建凱到底還是人嗎?!
劇烈的疼痛從心上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根本無法鎮定下來,蘇晚眨了眨眼睛,忽然就感受到眼眶中一片灼燙。
陡然間,眼淚滾落,如果不是因為那絲微燙的溫度,蘇晚甚至無法確定那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
蘇晚吸了吸鼻子,朝江雪城勉強搖了搖頭:「雪城,我沒事。」
江雪城看到蘇晚故作堅強的模樣,心頭狠狠一緊,他能夠體會得到,蘇晚此刻到底有多痛。
江雪城小心翼翼地攬住蘇晚,而後伸出修長的手輕輕拭去蘇晚臉上的淚痕。
突如其來的一個擁抱,姿態是那樣霸道,卻帶著滿滿的疼惜。
「晚晚,別怕,有我在,你哭出來好了。」
聽到江雪城低聲的安慰,蘇晚本來就要止住的淚,此刻卻完全遏制不了。
她怎麼能不痛?
她雖然對大伯一家十分失望,但也從沒有想過事實揭露后,會在她的心臟上再捅一刀。
在父母出車禍以前,蘇晚還只是個天真的、被人捧在手心裡寵的孩子,會有自己的小脾氣,會任性,會做錯事。
因為蘇晚知道,她的爸爸媽媽會包容她,會將她護在羽翼之下。
可是這一切自從那場車禍后,這一切就就都毀了,蘇晚永遠記得自己坐在急救室門外,眼淚直流的那一晚。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開了門,有些同情地望著她:「抱歉,我們儘力了,可是病人送來的太晚……」
蘇晚淚眼茫茫地站起身,那一瞬間,泣不成聲。
心就像是被一把鈍鈍的刀割過,鮮血淋漓,痛得她難以呼吸。
從那天開始,她就只有一個人了,不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的小姑娘,她知道,她不可以再任性了……
江雪城心疼地扶著蘇晚,她清麗的臉頰映在昏暗的雨幕里,整個人像籠著一層憂鬱的氣息,看著十分黯淡。
「晚晚,我在。」
蘇晚怔了一會兒,那樣簡單的一句話,從江雪城口中說出來,卻帶著一種滿滿的憐惜和疼愛。
蘇晚聞言,纖細的身體忽然一陣顫抖,她的眸子閉了一瞬復又睜開,泛紅的眼裡閃過一絲幽光。
蘇晚心頭的陰鬱漸漸散去,她望著江雪城,淡色的唇忽地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謝謝你,雪城。」
謝謝你,還願意陪在我身邊,讓我不再是一個人。
江雪城撫了撫蘇晚的腦袋,他鳳眸中閃過一絲極為複雜的暗芒,最終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
「早就說了,你我之間不用說這些話。」
說著,江雪城偏過頭去,冷冷地掃了一眼正癱坐在地上的孫一鳴,而後對阿四淡淡囑咐道。
「把這個人提交給法庭吧,是時候,讓蘇建凱付出代價了。」
一直怔怔失神地孫一鳴,聽到江雪城這句話,頓時如同瘋了一樣,他的唇不斷哆嗦著,幾乎。
「帝少,我死不足惜,我求你放過我的家人,救救我母親……」
江雪城眸光驟然緊縮了一下:「你說什麼,救你母親?」
孫一鳴當然會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但有誰會想要害他母親?
江雪城慢慢彎下腰來,對視上孫一鳴已經完全扭曲的臉:「你是不是知道,蘇建凱背後那個人是誰?」
孫一鳴飛速地搖了搖頭,他的臉上寫滿恐懼,聲音更是全然嘶啞:「不不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阿四聽到這一句,心中驟然一緊,幾乎是下意識地揪住了孫一鳴的胳膊。
「當初是誰替你掩藏行跡,你最好乖乖說清楚,把後面還有什麼人都直接講出來,不然……」
孫一鳴像是被嚇壞了,已經只能用劇烈地搖頭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江雪城抿了抿嘴唇,他墨黑的眸中劃過一抹深邃的光,他神情淡漠地望向阿四,薄唇微啟。
「不用問他了,要是他知道,也不會活到現在。」
蘇晚有些聽不懂江雪城和阿四在說什麼,她正想問江雪城,看到對方一臉冷峻的神色,蘇晚將即將出口的話又咽進肚中。
高速公路上,黑色的柯尼塞格正平穩地行駛著。
蘇晚掃過江雪城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目光漸漸往上,凝在江雪城冷峻的側顏上,她清楚地感知到,他身上有一種凝重的氣息。
蘇晚在心裡糾結一番后,終於問道:「雪城,你是懷疑當初謀害我父母的,還不止我伯父一人嗎?」
江雪城淡淡搖了搖頭,他將車速加快了幾分,眸光愈發沉凝:「目前還沒有證據指向這個,準確來說,我只是在懷疑。」
蘇晚一瞬不瞬地盯著江雪城,清麗的眸中漾出幾分堅定:「不管怎麼樣,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就像你說的那樣,狐狸總會露出尾巴。」
聽到蘇晚安撫似的話,江雪城忽而勾了勾唇角,神情輕快了幾分。
「晚晚,我們明天去北通開發區怎麼樣?那邊溫泉酒店已經開放了,我們上次說要去體驗一下的。」
話題突然轉的這麼快,蘇晚都有些不適應了。
她有些猶豫地蹙了蹙秀眉,因為得知蘇建凱謀害她父母的事情,她一時之間沒有心情出去。
江雪城敏銳地察覺出蘇晚情緒的不對勁,趁蘇晚沒說話,他獨斷地道:「好了,那就這樣定了。」
「喂,你——」
蘇晚這男人的霸道逗笑了,她瞪了江雪城一眼,明白他其實只是為了放鬆她的心情。
有一個人願意全心全意對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