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妹相視了一眼，都以為她是來詢問他向戰鳳子挑戰一事，心裡沒有什麼負擔，親親熱熱地請她坐了下來。

誰知，唐夫人開口就砸下一個重磅炸彈：「小律，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唐律：「……」

他有表現得這麼明顯？

唐柔驚愕道：「哥，你有喜歡的人了？」

在兩個女人注視之下，唐律臉上露出一抹顯而易見的生無可戀。

知道他喜歡戰鳳子，大概他溫柔的娘和他文靜的妹妹恐怕都難以接受吧。

連他自己都很難接受啊。

不過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

他敢於面對。

孰料，他誤會了唐夫人的來意。

唐夫人根本不知道他喜歡戰鳳子。

唐夫人只是過來詢問他的而已。

見他表情不對，唐夫人以為他依然沒有找到喜歡的姑娘，惆悵地嘆了一聲，望著神情漸漸從局促變得坦然的兒子，心中的柔軟傾注在目光之中，輕聲道：「去年今日，娘問你的話，你還記得嗎？」

唐律怔了怔，總算意識到，他娘不是來問他和戰鳳子的事情！

回想去年今日，他娘問他：「小律，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那時，他心裡正憋屈。

任何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霸王硬上弓都不會太高興。

悲憤交加之下，他追殺戰鳳子幾個月，追殺不成，一睡雪前恥之後，才發現，之前的霸王硬上弓是錯覺，失身也是錯覺。

本來可以挽回的局面因為他的憤怒而變成了真的霸王硬上弓。

這樣就算了。

上了就上了，虧了就虧了。

可戰鳳子提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跑了！

從榮耀學院追到璃京，從璃京追到流金城之外的月落城，再從月落城黯然回到榮耀學院，他除了悲憤，就是憋屈。

對他娘問的問題，他當然也沒有心情回答。

失身給一個他深惡痛絕的女人，這種事情他沒有臉告訴別人。

還記得他娘當時說了一句話：「突破武侯是一個坎，一般人都會在武侯之前成親生小孩，娘不想強迫你，但還是希望你能在未來的一年裡找到心儀的姑娘。」

現在一年過去，他娘來要回復了。

可是，戰鳳子不喜歡他。

唐律臉色悲愴，低低道：「娘，對不起。」

唐柔還從來見過龍鳳胎的哥哥出現過這麼慘不忍睹的表情。

幾年前，榮耀學院被血手門攻擊，觸動九九水幕天華大陣，抽光十八個湖的水，唐律不得不滿世界尋找天水靈精時表情都沒有這麼痛苦。

唐柔連忙道：「娘，你別逼哥哥了，喜歡一個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不等哥突破武侯再問他？」

唐夫人嘆道：「小柔，每個人在突破武侯之前都避不開三件事。」

唐柔疑惑道：「哪三件？」

唐夫人看了一眼唐律：「成家、立業、延續香火。」

唐柔更加疑惑：「難道不是看年齡嗎？為什麼要看修為？」

「這是滄雲大陸的慣例。」

唐夫人握著女兒的手，解釋道，「武將突破武侯可以說是絕大多數武者一生之中最大的坎，過了則是平步青雲，過不了就是一抔黃土。為了延續香火，一般人會在突破武侯之前留下後代。」

唐柔不以為然：「娘，你不用擔心哥哥，他的武侯根基打得那麼漂亮，修為也穩，突破不會有問題，突破武侯之後壽命那麼長，哥哥不用急著成親，對不對？」

唐夫人失笑道：「那你呢？」

唐柔愣了愣：「我？」

「這不但是你哥哥的事情，也是你的事情。」唐夫人點了點她的鼻子，寵溺道，「你也該找一個合適的人了。」

唐柔只是幫忙說幾句話，沒想到戰火燃燒到自己的身上，吐了吐舌頭撒嬌道：「娘，我想起還要去藏書殿呢，你和哥哥慢慢聊。」

果斷，撤了。

唐夫人沒有阻攔她，等她走出門了，才看著唐律道：「武侯的壽命是很長，可懷孕的時間也不短。如果你的姑娘沒有修為，等孩子生下來，你恐怕已經六十歲了；如果她有修為，越早生對她越好。小律，你明白嗎？」

唐律：「……」

讓戰鳳子懷孕生小孩？

他不由自主地代入戰鳳子懷孕的樣子，她一手托著腰，一手撫著大肚子，臉上充滿柔軟的母愛光輝……無法想象！

戰鳳子絕不是那種人！

讓戰鳳子生小孩的幾率比天外突然砸下一個神級靈寶的幾率還低吧！

唐夫人又道：「對沒有修為的姑娘而言，懷孕幾十年可以去掉半條命；對有修為的姑娘，最好是在武將之前懷胎，修為越高，跌得就越慘。你會願意讓你的姑娘修為從武侯跌到武將，甚至從武王跌到武侯嗎？」

唐律喉嚨一陣苦澀。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戰鳳子願意為他懷孕生孩子，大概也會在突破武侯之後修為跌到武將。

他……他有點無法接受。

即使他能接受，他喜歡的姑娘，哦不對，是男人婆，恐怕也無法忍受這種情況。

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快點突破武侯，好和洛清吟一起進幻界大殺四方。

她又怎麼會願意讓自己在武將階段蹉跎那麼長的時間呢。

她又怎麼會讓小孩拖累自己成為強者的腳步呢？

那不是比殺了她還難受嗎？

抬頭望著母親滿懷希冀的目光，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毛巾：「娘，要不，你先叫小柔成親，好不好？」

「小律，娘對不起你。」唐夫人伸手把他抱在懷裡，含著淚道，「小柔心裡還有睿王殿下，娘不想逼她耗自己的修為為一個不愛的男人生小孩，娘受過懷胎的苦，娘不想逼她承受，娘太自私了。」

「所以你就逼我嗎？」這句話在唐律的心裡纏繞著。

他和唐柔是龍鳳胎。

他娘對他的愛不比對唐柔的少。

然而，她逼他成親，卻放女兒自由。

他明白，在她心目中，兒女雖然一樣，兒媳婦卻永遠不如自己的女兒好。

讓兒媳婦為她延續香火，她大概會心疼，也願意補償。

讓女兒來受同樣的苦，她卻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