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東方玲瓏在他的心口上戳下一刀都沒有這麼疼。
他終於抑制不住轉身，帶著一身的黯然，離去。
終於等到華千曄離開，紫雲宸徹底支撐不住，倒在她的身上：「小貓兒，對不起，但是……」
話音未落，他就暈了過去。
洛清吟輕嘆了一聲，保持著抱住他的姿勢，轉身朝朝霞居掠去。
朝霞居名義上是門主的居所，但她只是宗門成立大典的時間在裡面小住幾天，平時的住所在星靈峰。
因為，她最喜歡星靈峰的藏書殿。
但，明門最峻秀的山峰是金蓮峰，她準備給紫雲宸宅院，也在金蓮峰。
如今朝霞居防禦陣被毀，院牆坍塌，主峰賓客又多，人來人往格外嘈雜，並不適合養傷，洛清吟進了朝霞居，立刻吩咐明九去備車，尚錦去找湖老，自己則坐下來仔細檢查紫雲宸的傷勢。
一檢查，她才知道他傷得有多重！
根本是距離鬼門關只有一線之遙！
常人到這個程度，恐怕連床都下不來，他卻硬生生地從大衍神朝皇城趕到明門，又狠狠地挑釁了華千曄一番。
真是……
戳著他瘦削了許多的臉頰，洛清吟很想訓他一頓，但話嘴邊，她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
對他失信的不滿，對他遲遲未歸的生氣，懷疑他變心的擔憂，種種情緒在她不知不覺之間都已消失得一乾二淨。
剩下的只有心疼。
衍族最強的血脈，大衍神朝第一殿下，百曉門門主……在外人看來，紫雲宸簡直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坐擁所有令人羨慕嫉妒恨的資本。
可誰知道，他一個人的時候究竟有多努力！
就連她，觸摸到的也不過是他的百分之一。
取出一顆用萬年雪參參汁淬鍊的固本培元丹喂進他的嘴裡，洛清吟俯下身，柔軟的玫唇輕輕落在他的唇上，渡了一口氣，助藥效催化。
「小妖精，好好休息，接下來，有我。」
片刻之後，湖老走進朝霞居把紫雲宸抱進馬車裡，由黃酒駕著馬車，飛向金連峰。
紫雲宸一昏迷，就昏迷了整整三天。
明門成立大典為期三天，到第三天時，各方賓客般開始陸續離開。
而這三天內，洛清吟既要抓緊時間和賓客談合作，吩咐下面的人落實合作事項，又要給賓客回禮，簡直忙得腳不沾地，甚至連墨猴扔給她的留影玉都沒有時間看。
全程，華千曄一個人待在星靈峰藏書殿里，拒絕接見任何人，包括天族的長老和即墨無心。
直到第三天下午，華千曄走出藏書殿，摸了摸即墨無心的頭：「抱歉。」
即墨無心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抱歉什麼？」
「抱歉不能和你在這兒釀酒了。」華千曄輕聲說著，眸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
看著洛清吟和紫雲宸緊緊相擁，他便一直在想，他是該放棄，還是該繼續爭取。
其實，他心裡明白，是放棄還是爭取，選擇權都不在他的手裡。
這幾天來，他一直在想洛清吟見到他的反應，以及洛清吟見到紫雲宸的反應。
回到玄鳳學院看到他的時候，她眼中只有驚喜。
主峰大殿上，洛清吟看到紫雲宸出現在面前一瞬間雙眸綻放出了令人一震的璀璨光芒。
他和紫雲宸，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兩人同時在場時，這種差別更明顯。
朝霞居坍塌的院牆邊，他和紫雲宸同時站在牆外，而洛清吟的眼中，由始至終只有紫雲宸。
如果紫雲宸並非良配，如果他們的感情沒有那麼深，如果他在洛清吟的心裡有那麼一丁半點的位置，他還可以爭取。
可是，沒有如果。
他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
他喜歡明門，喜歡星靈峰，喜歡這裡的一切。
沒有人對他卑躬屈膝，沒有人在他面前如履薄冰，一切的一切都自然而隨意。
他本來打算在明門多留一段時間。
但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洛清吟和紫雲宸在一起。
他會生氣。
他會憤怒。
他會不甘。
他會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噴涌而出，他會想毀滅，想掠奪，想搶走洛清吟！
他只能選擇離開。
那一瞬間，濃墨般的情緒在眼底翻湧，即墨無心卻什麼也看不出來，高興道：「導師不用覺得抱歉，我們之前不是和學姐說好了嗎？我們要去天外天吃窮導師你，等學姐忙完這段時間，我們就一起去好不好？」
是啊，當初說好一起到天外天吃窮他，結果紫雲宸回來了。
華千曄唇角露出一抹苦澀，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轉身離去。
天族的長老在門外候著，見他出來，立刻簇擁著他朝前方走去。
即墨無心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導師不高興了……
導師為什麼不高興呢？
他想不明白。
聽到華千曄辭行的消息，洛清吟剛剛送走戰神族，坐在雲影閣中，雙眼都還沒來得及合上歇一歇。
對他的離開，她有點意外，仔細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導師畢竟是天外天的九殿下，在百草堂學釀酒不過是忙裡偷閒，他遲早要回到屬於他的地方去。
這麼想著，洛清吟請他在雲影閣小坐，親自取出準備好的回禮送給他。
作為護山大陣的報酬，她送了十瓶九品猴兒酒、十瓶萬年****五十瓶狀元酒以及五十瓶他親手釀造的蟬不知雪。
除了蟬不知雪，全是無價之寶。
對天族來說，他親手釀造的蟬不知雪，同樣珍貴。
作為天族送來典籍和陣法捲軸的回禮，她送了十瓶初戀之心以及他喜歡喝的紅沁茶，這兩樣，同樣是明門壓箱底的寶貝。
這也是她送出的最昂貴的一份回禮！
幾乎掏光了明門的底蘊。
「清吟，你不必如此。」華千曄吃驚地望著狀元酒的瓶子，他喝過狀元酒，十分清楚它的價值，放到拍賣場上絕對是讓武者搶得頭破血流的寶貝。
她就這樣送給他？
洛清吟唇角勾起一抹嫣然的笑意，「對我來說，九轉流空五行相成陣是最好的寶貝，你送了最好的寶貝給我，我當然要禮尚往來。」
華千曄想說，天族最好的寶貝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