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看到冷鋒這個動作,眼底不由的閃過一絲鄭重,嘴角的笑容也不禁微微收斂了起來,很顯然,這並不是一次很隨意的探視。
雖然隱隱的猜到「魏教授」的身份,可王重知道,以雙方都敏.感的身份而言,最好的相處方式就是說到不說破。
若是開誠布公,那很多事情就不好說了。
但今天這「魏」教授的表情,分明是帶著一絲煙火氣而來,他在這裡住院治療,幾乎沒有離開過病房,也沒有什麼地方得罪他的了?
「魏教授,我這兒什麼都沒有,給你倒一杯白開水,不介意吧?」王重畢竟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兒場面,他還能應付的。
「謝謝,我不渴。」
「魏教授,有事嗎?」
「有,我想向王先生請教一件事。」冷鋒走過去,面對坐在床邊的王重說道。
「魏教授,請講。」
「王先生是做什麼的?」
王重一愣,心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的裝糊塗,這樣試探的話,未免太過明顯了,這是想要逼自己說出自己的身份嗎?
他這麼做目的何在呢?
沒理由呀?
王重一瞬間腦子裡轉過諸多的念頭,可這個問題他的回答呀。
「我家裡原先是做小買賣的,後來生意不好做,差一點就賠光了,還好,跟人合夥借了點兒錢,東山再起,眼看生意做的不錯,這合伙人太貪財,只好分道揚鑣,現在嘛,勉強做點兒小本生意,只能糊糊口。」
冷鋒呵呵一笑,這王重倒是把國共兩黨的恩怨用做生意來形容,輕描淡寫的解釋了出來。
「先生這買賣做的不小呀,跟軍隊都搭上線兒了?」
「那可不,這年頭,要是沒幾桿槍,那買賣早就做不下去了。」
「王先生手底下有多少人吃飯?」
「不多,千八百人總是有的。」王重也笑了,他聽出來,對方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很顯然,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那不少了,王先生現在一定是家財萬貫了?」
「這世道,只有那土財主才家財萬貫,我這就是領著一夥兒人,抱個團,有一碗飯吃而已。」王重道。
「王先生,你覺得我們醫院唐院長如何?」
「魏教授喜歡?」
「談不上,有那麼一點兒好感,王先生,你呢?」
「我,一個大老粗,滿身銅臭味兒,不敢有那樣的想法。」王重咧嘴一笑,「魏教授不會是誤會什麼了吧?」
「這個我倒不擔心,她還沒那麼膚淺,可我擔心的是有人舌燦蓮花,蠱惑她去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冷鋒緩緩說道。
王重表情一呆,旋即明白「魏」教授的來意了。
「魏教授,治療芥子氣特效藥的事情,確實是我不對,我不該讓唐院長私下把葯給我的人送回去,可我也是沒有辦法,如果沒有這種特效藥,我手下中毒的一百多號人就要死去一大半兒,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這些可都是跟著我一起出來的老弟兄……」說著,說著,王重眼圈紅了起來。
冷鋒能夠理解那種兄弟和戰友之間的情感,生離死別,那絕對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一種情緒,儘管他此刻身在數百里之外。
「我可以理解,但一種新葯的問世,必須遵循它的客觀規律的,有些東西如果不經過反覆驗證試驗,那是會死人的,葯能救人,也能殺人。」
「可他們的生命等不起!」
「所以,你就求唐靜,把葯偷偷的給你們帶回去試一試,對嗎?」
「是的,這也是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而我們明明製造出一種葯,卻不拿去救他們?」
「你試過了,是不是?」
「魏教授知道了?」王重目瞪口呆的望著冷鋒。
「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看你的表情,肯定是試過了?」冷鋒也有些吃驚,他也只是猜測,並不能肯定,但是現在他得到了一個確定的答案。
「你們二位的膽子實在太大了,你們是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還是不把別人的命放在心上?」冷鋒怒了。
「魏教授,你別怪唐院長,是我逼著她這麼乾的,如果不在我身上試驗一下,我怎麼敢用在我手下那些弟兄身上?」王重呼吸重了起來,對於「魏」教授的突然怒火,他並非沒有準備,科學和打仗一樣,都必須做到嚴謹周密,否則,不出事則已,一出事就是大事兒。
冷鋒當然知道「dsh」沒事兒,但實驗室製備出來的,未必就會不帶有別的東西,這可說不準的,至少純度上,就真的安全嗎?
說不準,畢竟是最終要用在人身上的,這是要慎重再慎重,而且這種事情,決不能開先例,一旦開了先例,後來必定還會有人走捷徑。
冷鋒要搞製藥工廠,必須要有一套嚴格規範的研發步驟,如果一開始就急功近利了,往後說不定哪一天會出亂子。
「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真不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嗎?」
「魏教授,我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我們好,可那一條條人命等不起,我在這裡得到最好的醫療,可他們沒有,我只能用這個辦法,只要能救他們一條命,什麼樣的冒險,我都敢冒。」
「不是每一次冒險都能夠成功的。」
「我知道,但如果不冒險,就不會成功,科學研究也是一樣,很多令人驚.艷的發明也都是在冒險的過程中發現的,不是嗎?」
「那至少還是有把握的情況!」
「我相信唐院長,當然也相信魏教授。」王重鄭重的說道。
「相信我,王先生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就如此的相信我?」冷鋒洒然一笑。
王重微微一笑:「七哥告訴我,我可以無條件的將後背交給你。」
冷鋒眼神微微一縮,有些詫異的盯著王重,足足看了有三十秒:「沒想到,當面的紅隊隊長是如此貌不驚人。」
「說起來,咱們還是師兄弟呢。」王重哈哈一笑。
「說正事兒,這一次你們做的有些過了,萬一出了事兒,我們可不負責。」冷鋒鄭重的提醒道,雖然出事的概率很小,但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面的。
「你放心,這個葯我也用過了,至少感覺很好,我這兩天下來,恢復的比之前更快了,都已經能夠下床活動了。」王重豪爽的說道。
「那就好,還有,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讓唐靜去做,她跟你們不一樣。」
「心疼了?」王重沖冷鋒擠了一下眉毛道。
「唐靜很單純,她不是那種有心計的女人,你們真的是找錯人了。」冷鋒冷冷的道。
「是,我承認,不過,你也不能夠否認她是個有才華,又有能力的女人,我們需要這樣的人。」王重道。
「我也需要!」
「我們其實……」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兩人對視了一眼,同聲道:「進來!」
「王先生,魏教授,你們……」唐靜推門進來,看到兩人一個坐在病床上,一個坐在病床的椅子上,手裡拿著刀在削蘋果,一副安靜祥和的味道。
「小唐來了?」
「你們兩個……」唐靜還是不敢相信,自己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腦子裡想到了好幾種情形,但沒有一種是她看到的這樣。
「我們兩個怎麼了?」王重嘿嘿一笑,「我跟魏教授聊的很開心,他是一個很風趣的人,我們很投緣。」
「是嗎?」唐靜一呆,不知道下面該怎麼接話了。
「唐院長不在實驗室,過來做什麼?」冷鋒問道。
「實驗上有點兒小問題,我不太明白,過來找你,幫我看一下。」唐靜忙找了一個借口道。
「好,那我跟你過去吧。」冷鋒手一抖,一張完整的蘋果皮從他手上掉落下來,蘋果遞給王重道,「王先生,你這身體缺乏維生素,多吃點兒水果,對你有好處。」
「謝謝。」王重不客氣的接過來,張嘴就咬了一口,「真甜,好吃。」
「王先生,我先過去了,有空再來看你。」冷鋒站起來微微一笑,「我想我們會有不少共同話題的。」
「那是,一定,魏教授,慢走。」
「你都跟王先生說什麼了?」
「該說的都說了。」冷鋒一副走神的模樣。
「什麼?」
「放心,我沒挑明身份,他也沒有,別擔心。」冷鋒解釋道。
「那就好。」
「怕我們倆會吵起來,還是會打起來?」冷鋒笑笑道,「放心,我不會那麼沒風度,打一個受傷的病人。」
「冷鋒,關於我私自給葯的事情,我想你道歉,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我不該瞞著你,私下裡把葯給他們,我……」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希望你在提了,後續治療的葯,你也可以提供給他們,但這不是無償贈與,你給的他們葯,是一種臨床試驗,明白嗎?」
唐靜驚愕的望著冷鋒,有些不明白?
「有這麼多人給你做臨床試驗,這不是很好嗎,如果真到了臨床試驗階段,你從哪兒去找這麼多中毒的人給你做臨床試驗?」冷鋒提醒道。
經過冷鋒這一點醒,唐靜馬上就明白了,臨床用藥,是需要病人的,正規的科研機構肯定不能跟日本人學,抓人直接做**試驗,只能招募志願者或者是中了芥子氣毒的病患者。
但若非戰爭後者其他特殊因素,這一類的病患者還是比較難找的,尤其是中毒初期的患者,更難了。
而現在,就有這麼一群病患,直接就可以進入臨床試用階段,完全可以得到大量的數據來證明dsh的治療效果。
這會大大的減少dsh研發的時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