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吧！」

「程營長，能讓我再看一眼嗎？」張映啟雙眼含淚道。

程剛默然，他也是一名軍人，他能理解軍人對武器的那種情感，要是有人要搶走他手裡的武器，他也會跟他拚命的。

這一點兒是毫無疑問！

炮17團的官兵們沒有一個不依依不捨的跟自己心愛的大炮告別。

這一次，他們再也沒有機會並肩作戰了。

「張團長，不必悲傷，有舍才有得，咱們用這十六門老炮換日本人的坦克和汽車，已經值了。」

「我知道，可我真是個敗家子兒呀！」張映啟眼圈一紅，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個耳光，然後一扭頭，沖著自己的部下大吼一聲，「撤！」

炮17團一撤，371團一營也沒有留下來跟日軍死磕的必要了。

前腳剛走，後腳日軍試射的炮彈已經朝西雙廟砸了下來。

是大正4年式150榴彈炮，比遼14式要先進一個時代。

緊接著，數十枚炮彈砸了下來，劇烈的爆炸之後，西雙廟陣地上瞬間變成一片火海，幸虧提前一步撤離了，不然，恐怕是傷亡慘重。

有一點倒是讓張映啟感到幸運的是，日軍被他們這一頓炮彈被揍懵了，反應居然比預想中的要慢一些。

從發現西雙廟的炮兵陣地，到發起反擊，這中間有近十分鐘的空檔，而十分鐘對張映啟的炮團來說，足夠他們打掉攜帶的一千枚炮彈了！

雖然這是最後一次跟這些老夥計們一起戰鬥，但這一次無疑是打的最痛快，最順暢的一次。

聽到身後出來的爆炸聲，那自己一路戰鬥過來的老夥計們在日軍的炮火中被炸成碎片，許多還在奔跑中的炮17團的官兵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朝西雙廟方向望去。

「團長，咱們的炮就這麼完了？」

「完了，完了，這麼多年攢下的這點兒家底兒徹底完了……」

「團長，咱們怎麼向少帥他老人家交代？」

「……」

聽到董口方向傳來的爆炸聲，冷鋒知道張映啟他們的炮擊開始了，炮擊持續了十多分鐘后，日軍開始反擊。

持續的時間不是很長，漸漸停了下來。

整個戰鬥過程持續不到半個小時。

「371團報告，炮17團已經安全撤離，但那十六門重炮沒能撤下來，全部被日軍炸毀。」

「知道了，只要人在，重建一個重炮團並不是一件難事，我現在關心的是，我們的毀傷效果。」冷鋒問道。

是呀，犧牲了現在他手上唯一的重炮團，如果不能夠給日軍巨大打擊的話，那這個犧牲就不值得了。

「這個毀傷效果……」參謀們一臉的為難。

「呵呵，這個不用你們為難，看日軍下一步動向，就知道咱們這一仗達到什麼效果了。」冷鋒知道他們為難如何統計毀傷效果，畢竟日軍的損失，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日軍方面，雖然及時發現並摧毀了敵人的重炮陣地，但這一次炮擊給第14師團帶來的損失那絕對是傷筋動骨了。

就連師團長土肥原賢二都在炮擊中負了輕傷，腦門開了個口子，人也震暈過去，所幸的是，沒有其他內傷。

但是，當他醒來，聽了副官報告損失的數字之後，差一點兒又暈厥過去。

損失太大了，人員的損失倒還在其次，關鍵是裝備，尤其是汽車和物資的損失，什麼是機械化兵團。

除了武器裝備之外，重要是運載這些武器的各種卡車。

普通的山炮可以用馱馬負載，可重達四五噸重的重炮必須要用載重量很大的牽引卡車拖拽，還有炮彈，一顆四五十公斤，也必須用卡車裝運。

還有汽油，柴油等等物資！

一支三四萬人的機械化兵團，四五百輛卡車，每天需要多少汽柴油？

被這一炮下去，三分之一沒有了，如果只是三分之一的車輛，到還能接受，關鍵還有裝載在車上三分之一的物資。

這些物資本來是並不裝載車上，過河的時候，為了減輕負載，採用螞蟻搬家的方式，先運到對岸，然後再搬上卡車！

結果，這些物資被按照類別，臨時堆放在露天之下，彈藥和汽柴油物資是易燃易爆物，這稍微有一點兒火星闖入就……

這悲劇就發生了。

土肥原賢二是悲從心來，而酒井隆就實實在在的悲劇了，土肥原賢二答應給他的那個裝甲中隊，沒了！

全都炸沒了，連人帶坦克都燒成灰燼了。

誰知道這程剛隨便圈了一個目標，居然就是這個裝甲中隊的駐地，而且它還擔負著護衛日軍簡易油庫的護衛。

一枚炮彈直接命中油庫，十幾噸柴油泄露出來，大火這麼燒，跑都跑不了，全都燒沒了。

人員損失，加上裝備和物資，土肥原賢二估算了一下，部隊的戰鬥力至少下降了三成，如果沒有補充的話，那接下來的仗未必就好打。

土肥原紅了眼，之前的損失，他都可以承受，這一下，那算是讓他傷筋動骨，還出大血了。

他早就該想到的，這冷國光最擅長的擅長以小博大，而且還有壯士斷臂的魄力，敢用這麼冒險的戰術，直接犧牲自己一個重炮團，換取了自己這麼大的損失。

他的損失跟區區十幾門老掉牙的火炮相比，那簡直就是差太大了。

他太狡詐了，也太會鑽空子了。

「馬上組織部隊，進攻，消滅鄄城的中國人！」

「哈伊！」

「喂，老團長嗎，命令部隊，馬上撤出鄄城陣地！」冷鋒命人接通了謝程睿指揮部的電話，他不是心血來潮，而是覺得，死守鄄城達不到拖住日軍的效果，反而把鄄城給日軍，這樣反而成為他們的負擔。

「現在，國光，我至少還能支撐一段時間。」謝程睿並不想現在就放棄鄄城。

「不用了，老團長，我們剛剛發動了對日軍的偷襲，按照我的估計，他們的損失不小，一定會報復的，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再這個時候跟日軍硬碰硬，趕緊撤出來吧。」冷鋒解釋道。

「好吧，我馬上下命令！」謝程睿想了一下，37旅確實傷亡很大，再這麼硬拼下去，也吃不了好。

「嗯，動作要快，注意隱蔽。」冷鋒說完，掛了電話。

撤離的鄄城的命令很快就下達各團，部隊開始有條不紊的撤出陣地，約莫半個小時候，日軍開始猛烈炮擊鄄城陣地。

原本已經被炸的千瘡百孔的縣城，在日軍炮火的蹂.躪之下，再一次變成一片火海。

隨後日軍發動衝鋒。

等他們衝上城頭的時候，卻發現，整座鄄城縣城已經是空無一人了，這只是一座空蕩蕩的廢墟而已。

酒井隆接到下屬報告，氣的一口老血吐出來，他準備了好多計劃，準備狠狠的教訓這些中國人，結果，一拳打了出去，打在了棉花糖上，輕輕的，沒有任何著力嗎，什麼感覺都沒有，這憋都把人給憋死了。

謝程睿的指揮部是最後一批撤出來的，距離日軍炮火準備也就十來分鐘，看到身後突然葬身火海的鄄城縣城，他感覺一絲后怕！

要不是冷鋒那個電話，自己恐怕這一次葬身在這個小縣城了。

「副旅座，師部電報，讓您馬上前往鳳凰鎮。」通訊參謀報告道。

「知道了，我馬上動身。」謝程睿點了點頭。

兩個多小時后，謝程睿率領37旅指揮機關來到鳳凰鎮，跟冷鋒率領的師部機關匯合，兩人見面后，自有一番唏噓。

「國光，接下來怎麼打，還得你拿主意，我們跟日軍不但現在兵力懸殊，裝備也懸殊，現在日軍佔了鄄城，下一步肯定是要南下。」謝程睿憂心忡忡道。

「恩，老團長，您這兩天直接面對日軍，對土肥原的機械化兵團有什麼觀感？」

「兇悍，這土肥原師團不輸給在南京的第16師團，而且，他們的機械化程度更高，推進速度更快，在平原地區，除非我們擁有相同的裝備，否則是難以匹敵的。」謝程睿客觀的說道。

「是呀，我們的確不如日軍，這一點是要正視的，不過，我們也並非沒有優勢，日軍也有弱點，首先，驕狂自滿，這自古就有驕兵必敗的道理，其二，機械化兵團依賴後勤非常嚴重，要不是因為台兒庄的需要，必須留住日軍，我真不願意用現在的戰術，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李長官已經決定明日早上六點發起對日軍瀨谷支隊和坂本支隊的總攻！」

「太好了，這一下可以吃掉這麼大一支日軍，那局面就徹底扭轉了。」謝程睿露出一抹驚喜之色。

「李長官那邊能打成什麼樣，關鍵還在於我們這邊能不能拖住土肥原師團南下的時間。」冷鋒鄭重的道。

「當然，我們並不是單獨在戰鬥，還有別的力量幫助我們。」冷鋒道。「我在考慮一個計劃，這個計劃非常冒險，既然日軍要斷我們的退路，那我們為什麼不抄他的後路呢？」

「你的意思是，派一支部隊進入日戰區，截斷日軍的糧道和物資補給？」

「沒錯，我就是要徹底斷掉土肥原師團的補給，士兵沒有飯吃，就要餓肚子，沒有彈藥，槍也就成了燒火棍，汽車沒有汽油，那就是一堆廢鐵，坦克也一樣。」

「可我們現在那裡能抽掉出這樣一支精銳的部隊來？」謝程睿道，「一旦進入日戰區，我們就失去了後方補給了，而且，一旦打起來，我們兩條腿的，怎麼跑得過小鬼子的汽車輪子？」

「騎兵，我打算把咱們師所有的騎兵集中起來，組成一個騎兵支隊，偽裝成日軍，襲擊土肥原在濮陽建立的後勤倉儲基地！」

「長途奔襲，這個方法好，可危險性太大，我們對日軍在濮陽的情況不太了解。」謝程睿點了點頭，現在冷鋒手裡能夠抽掉的機動部隊，也就只有騎兵團了。

「這個計劃現在還不行，人，馬都還沒有到位，現在只是一個設想，我們要做的是，將這個設想變成現實。」冷鋒眼中光芒閃爍。

一旦失去濮陽這個後勤補給基地，那麼土肥原賢二勢必會另外尋找補給路線，既然無法確定土肥原下一步的動向，那不如他來推動一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