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的同時,蕭如玥若無其事的邊攏了攏垂散在肩背上的長發。邊從皇甫煜腰上下來,就如她半點沒猶豫的跨上去般,下來也半點不遲疑,就好像這事她常坐所以相當熟練而自然,沒,什,么!
皇甫煜一聲不發的依靠在軟榻里,半點去整理被她扯松扯亂的衣袍的意思都沒有,大手也維持著剛剛扶額擋了大半臉的姿勢,眸卻透過指縫,追著那已走向梳妝台的身影……
他,實在想不明白,她到底哪學來的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時,窗子呀一聲大開,嬉笑著叨叨「那就不客氣的打擾啦」,直接從窗子掠進來幾個人,扛新造浴桶的從窗子進不來,只好轉從門進,而大師兄冷寒和三師兄天養並不在齊列。
不過,那兩人一向是這窩師兄弟中最正常的,並不一定要出現,才證明他們還在……
六雙眼左一下右一下,驚訝蕭如玥的若無其事,但也不忘正事,才推葯痴出去開腔,就聽到蕭如玥發話了:「麻煩諸位師兄到後山斷崖下的潭裡提些水來,哦,還有,弄多些木炭來。」
她怎麼知道後山有斷崖,崖下還有……皇甫煜驚愕一瞬,立馬想到了白易,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房外,白易脊背一寒,神經質的四下張望。而屋裡,此時已經有人忍不住問:「還要柴火?做什麼用?」
葯痴猶似想到了什麼,面色怪異:「難道……」
「呵呵……」蕭如玥輕輕笑了兩聲,回首,笑得見眉不見眼:「當然是煮他呀!」
一片驚愕之後,眾師兄紛紛憐憫的望向軟榻里已經放下手,正看著蕭如玥的某小師弟:孩子,這就是報應啊……
為了讓某王不被那群惟恐天下不亂的師兄燉個整熟,蕭如玥硬生生又被拖了一夜沒睡。
一大早,洗了把冷水臉,換了身乾淨不染藥味的衣服,額角聳著青筋獨自出了小院往寧景苑去請安,而新房裡……
葯香瀰漫,卻並不見有什麼水汽,幾根細繩高高低低縱橫交錯的懸於半空,各躺了個人,某王則還被困在那個模仿桑拿桶樣新造的大浴桶里,貼地的桶底有個拱門狀的洞,可以看到桶實際分了兩層,底層炭火還旺著。
也不知道是葯湯蒸煮熱的關係,還是身上的毒正退減,皇甫煜臉色明顯好了許多,待蕭如玥的腳步聲確實去遠,眼也沒睜的忽然來了句:「你們不要玩得太過火了。」
「你個死孩子,好心沒好報,要不是怕你一個沒把持住,結果美人恩還沒消完就先到閻王殿報道,誰要蹲窗下干那損陰德的缺德事?」
「喂喂,我們都沒瞎好不,看得見小師弟妹捨不得你被我們給燉熟才熬夜,你丫那咧到耳根的笑趕緊的給我收了,收了聽見沒!」
「話說回來,這小師弟妹到底師承何處來著?」
話出口,除了唐鏡明和葯痴,就是蕭如玥走後才進房來的冷寒和天養都不禁紛紛看向皇甫煜,卻見他抿唇,半晌不語。
「你們省省吧,這死孩子也不知道。」唐鏡明伸伸懶腰:「那孩子啊,一身謎團,根本查不到。」
原本以為抓了凈緣就能有些線索,可……那老淫尼竟然是個廢物,連那個叫丑姑的事都完全不知道,最主要的是,她口中的蕭家六小姐,跟他們認識到的簡直不是同一個人!
他覺得是真正的六小姐已經被掉包了,可那死孩子說,他們可能會認錯,但人家爹蕭大當家不可能認錯自己女兒,所以……很多事就那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拖著了。
「那些,都不重要!」
眾人聞聲,就連始終閉目不語的大師兄冷寒都睜開眼,紛紛斜瞥,而就在這時,木魚聲漸近,輕卻極有穿透力。
懸空細繩上的幾人紛紛翻身落地的同時,冷寒和天養已掠到門邊垂首而立,一人一邊恭敬的將打拉開,不一會兒,風先將一抹陳舊卻洗得十分乾淨的僧袍角吹進屋來……
「師父。」
寧景苑,武王府的七位表小姐儼然取締了丫鬟貼身隨侍老王妃皇甫佟氏的位置,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個個干起活來乾脆不扭捏,十分嫻熟。
有趣的是,雖然七位都已換過襖裙,卻也只是綉紋不同而已,還是標誌似得那紅,綠,藍,黃,紫,橙,白七色,而且蕭如玥昨天就注意到了,這七位表小姐五官確實個比個嬌俏,或淡漠或恬靜或活潑俏皮,可謂各有特色應有盡有,而身高卻相差並不大,清一色偏高挑細腰寬臀好生養的身材,眉宇間或深或淺的凝著一股英氣……
昨天她們都垂首站著不動,倒真不明顯,但今天,卻讓蕭如玥瞧見了她們步伐不同程度的輕盈,泄露了她們都是練家女子,但,既然能輕易被看出來,就足以證明她們都不是高手。
至少,高不過她!
而,她身上一共揣了四十餘根玄鐵條,丑姑都說看不出她走路有異樣,其他人尤其這七位表小姐,甚至那位慈眉善目看起來很好說話的婆婆老王妃皇甫佟氏,都看不出來……
放眼天下,練武的千金小姐真不多,基本都出自將門,不過,老王妃皇甫佟氏就出身將門,這些女子又既然被稱作是表小姐,應該多半是出自佟氏一門。
佟氏一門就算老王妃皇甫佟氏不嫁老武王,在皇甫家軍中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是最早忠心追隨皇甫大將軍之一,那天迎親的八大元帥十大將軍中,就有兩個是姓佟的。
呵呵,恐怕就是老王妃皇甫佟氏也不好明著讓人走,何況那個「無能」的某人,難怪他忽然就得了女子近三步發紅疹的怪病……
蕭如玥裝瞎不是一兩天,早已練得爐火純青,規規矩矩的跪著敬了茶,才在老王妃皇甫佟氏吩咐的媽媽的攙扶下起了身,坐到一旁的太師椅里去。
老王妃皇甫佟氏語氣溫和,眼神更柔和的開了腔:「昨兒個煜兒忽然過來,也沒來得及給你介紹介紹煜兒這些表妹。」
說話著,就有丫鬟端著紅木茶托從外面進來,托上盛著七杯茶。
那紅衣服的率先蓮步輕快的走到蕭如玥跟前,沖她福身行禮:「我叫佟憐香,小表嫂請喝茶。」說罷,奉上一杯茶。
這架勢……再跪下的話,就像小妾請安敬茶了!
笑意從眸底蔓延至唇角,輕輕淺淺讓人看著十分舒服,蕭如玥大方而優雅的接過茶,喝了一口便交給了機靈上前的曉雨,由她放到茶几上去,又從秋月那兒接過只小荷包,雙手遞給佟憐香:「小小見面禮,希望憐香表妹不要嫌棄。」
丑姑一向有備無患,耳墜玉佩金銀果子雜七雜八做見面禮的小東西從沒少備過,而且每樣都附贈一隻花色不一但綉工精美的小荷包,以前這些東西在蕭府時是曉雨隨身帶著,如今改由大丫鬟秋月負責,雖然這種大場面讓她緊張得略顯生硬不自然,但畢竟剛開始,沒膽怯得腿軟出錯,已經相當不錯了。
佟憐香略微怔了一下,很快自然的笑著接過:「謝謝小表嫂。」
她之後,其他六位也挨個兒上前敬茶,也果然不出蕭如玥所料,這些表小姐大多出自佟氏一門,要不然就是佟家女兒的女兒,那綠襖裙的叫佟妙音,藍襖裙的是佟惜香,黃襖裙的佟盼香,紫襖裙的叫蔣夕顏,橙襖裙的是莫彩雯,白襖裙的是林冰蘭。
蕭如玥公平對待,茶統統只喝一口,每人給一個裝著小玩意兒的小荷包,神情淡定微笑怡人,由始至終沒有半絲不耐半分不快。
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兩位親信媽媽瞧得都不禁暗暗讚歎,撇開商家女出身不說,以十五齡而言,那份氣質那份鎮定就是萬里挑一的難找。
轉眸偷瞧老王妃皇甫佟氏,卻見她老人家似乎並沒有注意那邊的-著手裡的茶……
兩媽媽不露聲色相視一眼,便垂低了眸。
敬過茶,七位表小姐逐個歸回原位,誰都沒來得及先開口,就見蕭如玥起身沖主位上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微微一福,輕聲軟語的出了聲:「娘,兒媳有個事想跟您稟一聲。」
眾人聞言微訝,就見老王妃皇甫佟氏微笑著道:「自家人不必這麼客氣,有什麼事坐下說。」
「說起來其實是個丟人的事兒……」蕭如玥微露訕訕:「兒媳有兩個陪嫁丫鬟不懂規矩,昨晚不知怎地惹了王爺養的那些神犬被咬傷了……」說道這裡,兩頰微紅,更尷尬了的樣子:「以前也沒聽說過這種事無例可照,而當時時候也不早了,想著娘恐怕已經歇下不好來擾,兒媳就私自做主讓人連夜將她們送回通城去了,希望娘別責怪。」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老王妃皇甫佟氏笑了起來,而後又很是無奈的一嘆:「歸根結底,這事得怪煜兒,好好的,養那麼多貓啊狗啊的……」
蕭如玥瞧見那幾個表小姐幾乎要點頭附和了。
要不是那龐大的動物軍團,尤其是狗,恐怕這些表小姐天天要往後院蹭吧,要知道,幾十隻上百隻狗此起彼伏的狂吠,光聲音都夠嚇人了,若是再追追人……
嘖嘖,某丫還真不是普通的黑啊!
「說起來,你有沒有被嚇到?」老王妃皇甫佟氏便說著,邊細細打量起蕭如玥來,似乎想用眼睛來確認。
「謝謝娘的關心。」蕭如玥笑應:「起初聽到的時候兒媳確實嚇了一跳,不過隨我陪嫁過來的媽媽丑姑並沒讓兒媳直接見到那兩個被咬傷的丫鬟,也只說是傷得不輕,所以具體如何兒媳並不是很清楚,畢竟耳聽總是不如眼見的來得可怕,何況王爺還勸慰話(微微羞赧),現在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