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慕容瑾與蕭衍二人一直說著話，直到天蒙蒙亮，慕容瑾實在扛不住睡著了，蕭衍才將她摟在懷裡，也跟著合上了雙眼。

清晨，慕容瑾從夢中驚醒，茫然地看著上方用紗布製成的床幃，瞬間以為自己還身在地府。

於是猛地偏頭，看到蕭衍俊逸的睡顏，這才鬆了一口氣。

被這麼一嚇，慕容瑾已經睡意全無，乾脆測過身看著睡夢中的蕭衍，昨晚燭火昏暗，慕容瑾沒能看清，此時她借著漸漸亮起來的日光，才能仔仔細細地觀察著近半年沒見的蕭衍。

因為瘦了很多，他臉部線條顯得更加凜冽，下眼瞼有明顯的青色，由此可見這段時間他睡得並不好。

下巴也有青色的胡茬，雖然看著不邋遢，但總透著幾分憔悴。

慕容瑾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覺得怎樣都看不夠，就算看到眼睛累了酸了，她也捨不得眨眼睛。

直到聽見外邊有輕微的腳步聲走動，隨後聽到小凌輕輕地敲門。

小凌很少這樣不識禮數，若是平時，她一定會等到屋裡有動靜了再來敲門請示。

可是她此時有些手足無措，因為她昨天守夜，半夜的時候，聽到屋裡傳來細細的說話聲，雖然很小聲，但她聽出了慕容瑾的聲音！

慕容瑾醒了！

她當即欣喜若狂地想要問一聲，但想到蕭衍日夜守在床邊，想必慕容瑾醒來，兩人也有些話要說，於是便忍著沒有打擾。

直到此刻，天已經亮了起來，她才鼓起勇氣敲了門敲完之後緊緊地盯著眼前的門，心中十分忐忑。

當她聽到應聲的是慕容瑾時，眼眶忍不住就紅了。

慕容瑾安慰了不敢出聲，卻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凌好一會兒，她才漸漸收住了哭泣。

蕭衍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緊了緊手指，然後卻抓了一把空氣，驀地睜開了雙眸，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空空如也的位置以及摸了摸涼透了的床鋪。

下一刻便連緩衝就坐起來，胡亂套上靴子便就打算找慕容瑾，彷彿擔心昨夜兩人相擁而眠只是他的黃粱一夢。

然而蕭衍剛站起身來，便又一抹艷麗的紅色撞進他的星眸，激起驚濤駭浪。

他一時看得兩眼發直，做不出任何反應。

小凌替慕容瑾別上簪子，替她整理好了裙擺后便識相地退場去給其他人報喜了。

慕容瑾見蕭衍看著自己一動不動的，開口打破了透著尷尬的安靜：

「怎麼樣？」

蕭衍聞言眨了眨眼，慕容瑾白皙的臉被襯得更加白了，但因為紅色鮮艷，反映在她的臉上，猶如抹上了紅暈，白裡透紅像顆仙桃一樣。

他怔怔地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慕容瑾的，說了一句：

「好看！」

慕容瑾原本還沒什麼感覺，但是被他這樣一直盯著，蒼白的臉上是真的泛紅了，卻還是挑著眉問蕭衍：

「就這樣？」

蕭衍執起她的手，低頭吻了吻手背，眼裡溫柔似水，補充了一句：

「特別好看！」

慕容瑾覺得自己的臉頓時燒了起來，於是趕緊收手，佯裝成一副「大人有大量饒你一回」的模樣，「好了，不為難你了，我現在這樣，能好看到哪去？」

她在床上躺了五個多月，早就瘦得不成樣了，如今不是皮包骨而是皮肉包骨已經是蕭衍精心照顧的結果了。

好在骨架沒有改變，嫁衣本來也比較寬鬆，所以穿起來也不會跟一副柴火穿著一副一樣難看。

蕭衍聞言微怔，隨後捧著她的臉，一字一句，認真地告訴她：

「真的，美不勝收！」

慕容瑾笑了起來，「謝王爺誇獎！」隨後投入了他的懷抱。

她聽著蕭衍強有力的心跳聲，有些遺憾地說：

「若是當年你能當面送，我就能在生辰那日穿給你看，十七歲的生辰禮物，二十歲生辰才穿給你看，拖得有點久了。」

蕭衍搖了搖頭，堅定道：

「不遲。」

慕容瑾聽了心軟成一團，隨後直起身子，望進了他那兩汪能夠溺死人的浩瀚星眸里，笑靨如花：

「那我每年生辰都穿，每穿一次，就像回到了少女時期，還未嫁你的時候。」

蕭衍看得喉嚨一緊，下意識地吞了吞唾沫，不料聲音卻更加沙啞了：

「那......慕容大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慕容瑾聞言怔怔地與他對視，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

她感受到蕭衍突然整個人都緊繃起來，連呼吸都停滯了，於是露出狡黠一笑，「願意啊！」

蕭衍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裡，嗅著她身上無論何時都能讓他感到安心的淡淡葯香，心滿意足。

不過這身嫁衣雖然華麗好看，但卻有些重，蕭衍擔心她身子還虛弱，壓著站太久不舒服。

便一邊替她更衣換輕便的衣裳，一邊問她：

「看過小包子了嗎？」

「嗯。」慕容瑾在蕭衍還沒醒的時候，擔心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凌會吵到他，於是便與小凌去看了一眼同樣還在睡覺的小包子。

蕭衍聞言替她整理衣領的手一頓，微微蹙眉，「怎麼了？」

慕容瑾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情緒有些低落，於是便恢復了遠來的模樣，笑著對蕭衍說：

「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然而，她眼裡的慌亂卻沒有逃過蕭衍的眼睛，蕭衍眉頭皺得更緊，兩手搭在她的肩上，將她面對自己，然後嚴肅地對她說：

「他可能只是還沒習慣，而且他還什麼都不懂......」

慕容瑾愣了一下，蕭衍這是以為小包子對她有些冷漠所以才安慰她的嗎？

思及此，她笑了笑道：

「你想哪去了？我只是一直想到他是從我肚子里生出來的，而且幾個月不見，突然變得這麼大，有點不適應，過幾天就好了。」

慕容瑾沒生過孩子，也從沒當過母親，懷孕的時候隔著肚皮，她還沒有有孩子的實感。

如今突然看到一個會手舞足蹈的小包子，突然感受到生命的沉重，有些不知所措。

蕭衍見她說得真誠才鬆了口氣，隨後重新將她擁進懷裡，「嗯，他很乖的。」

慕容瑾想起剛剛看他吃飽喝足就開始亂蹬空氣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看出來了，這近半年辛苦你了！」

一個大男人要帶一個剛出世的孩子，雖然有奶娘丫鬟幫忙，但也得有足夠耐心以及細心才行，蕭衍做到了，而且小包子很可愛。

慕容瑾突然有些愧疚，鼻尖泛酸。

蕭衍搖了搖頭，抬手撫了撫她的頭髮，「不辛苦，很幸福！」

慕容瑾將聞言頭悶在他的胸口，「謝謝！」

雖然她知道蕭衍不一定喜歡聽到這兩個字，可是她還是要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