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蕭軍營駐地,蔣振楷營帳。
慕容瑾熟練地替蔣振楷的傷口換了葯,又讓人拿來紙筆,寫了張藥方。
蔣振楷聽著慕容瑾漫不經心似地提起他這次受傷的情況,最後震驚地開口:
「什麼?」
慕容瑾聞言笑了笑,「蔣大將軍不是早有預料么?」
蔣振楷許久才回過神來,一張老臉綳得老長,沉聲道:「我只察覺是軍中有姦細,卻不知他竟就在身邊!」
出事的時候他沒想那麼多,但事後他躺在床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可是無論怎麼想,都想不通。
蕭衍與容祈跟他提過要查姦細一事,他覺得無可厚非,但此時慕容瑾說能知曉他行蹤以及糧草所在位置的人並不多,他便反應過來了!
慕容瑾對蔣振楷的震驚不予置否,話鋒一轉:
「不如趁戰事吃緊,將士無暇顧及其他,我們把這個細作抓出來,也好穩定軍心,您覺得如何?」
如果那人真的是他們身邊的人,潛心蟄伏這麼多年都沒有被發現,可見其能力之強大,若是不儘快揪出來,後患無窮!
只是他到此時還不願相信,朝夕相處,出生入死的將士中,會有敵軍細作。
蔣振楷頓時覺得心涼如水,聲音都不像是他的了,「王妃打算如何抓?」
慕容瑾看著這位叱吒戰場幾十年,打了無數場大大小小戰爭的男人,在戰場上英勇無敵,想必也從未退縮過。
而他此時,眼眸里卻透著隱隱的疲倦與不安,想必刀尖沖著自己人,要比沖著敵人要痛苦得多了!
慕容瑾笑了笑,「蔣大將軍不用費心,好好養傷,偶爾配合本王妃即可。」
隨後兩人又說了幾句,慕容瑾便起身告辭了。
小七替慕容瑾掀開門帘,走出營長后問她:
「王妃今晚可是要在軍營住下?」
慕容瑾抬眼看著駐地上駐紮這的整齊有序的營帳,彷彿透過一排排營帳,看到了什麼。
隨後收回視線,淡淡道:「不了,回雲宅!」
小七一頭霧水,剛剛她不是還跟蔣振楷說要在打仗七見揪出地方細作么,不在軍營怎麼抓?
慕容瑾沒有理會不明所以的小七,而是去蕭懿的營帳里,跟他道別,隨後主僕二人騎馬離開了駐地,往雲城的方向奔去。
兩日後,軍營便傳出懷化將軍副將是大曆姦細的消息。
懷化將軍剛從戰場廝殺下來,蓬頭垢面的,身上盔甲還沾滿血跡,聽到這個消息差點腿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懷化將軍反應過來提著刀便要去親手砍了那潛伏在他身邊多年的叛徒,沒想到卻被告知,那副將竟然殺了十幾個兄弟,逃了出去。
這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一個副將竟然還有這身手,敢情他之前在懷化將軍身邊當副將,是委屈他了!
懷化將軍當下一口老血卡在喉嚨,愣是梗著脖子咽了下去,扔了刀去蕭衍跟前負荊請罪去了。
小凌把這些消息說給慕容瑾聽,隨後好奇地問:
「王妃,您是怎麼知道懷化將軍的副將就是細作的?」
慕容瑾聞言笑了笑,不緩不急地執起茶杯抿了口茶,隨即才開口:
「只要告訴讓蔣大將軍和祁王殿下放出要偷襲大曆軍營的消息,潛伏的人必定會想辦法把消息送出去,接下來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當然,這個局要設得夠完美,才能讓那人信以為真,她不過是出個主意,主要還是靠蔣振楷和蕭懿。
不過,慕容瑾倒是不認為,那個人真的是大曆派來潛伏大蕭軍營的人,倒像是一根攪屎棍。
小凌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地感嘆:「王妃可真是厲害!」
慕容瑾無奈地笑了笑,小七見狀接了話:
「王爺也厲害,聽說那大曆太子被打傷吐血了呢!」
昨日胤錦受了重傷被親衛帶下戰場后,大曆軍撤退,這場為期三天兩夜的戰爭才告一段落。
小凌笑著應了一聲,「那王爺和王妃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慕容瑾笑著搖了搖頭,但也沒有組織這兩個小丫頭片子怕馬屁。
小七聞言眼前一亮,隨即問慕容瑾:
「那大曆太子受了傷,近期應該不會再挑起戰爭了吧?那王爺再過兩日應該就能回來了吧?」
慕容瑾拿著茶杯的手一頓,隨後喝了口茶,微不可聞地應了聲,「嗯。」
臘月二十,蕭衍把戰後事務甩給容祈,和蕭懿等人帶著幾十親兵啟程會雲城。
容祈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磨牙,兄弟倆欺負他一個孤家寡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可誰讓他只是一個將軍,官大一級壓死人,他有什麼辦法!
然而漸漸遠去的蕭衍和蕭懿,即便能感受到背後怨恨的目光,也渾不在意,歸心似箭。
一行人行至半路,突然下起大雪來,如棉絮一般洋洋洒洒地落下,視野僅能看到方圓十米。
忽然,在前面開路的親衛指著前方回頭大喊:
「大帥,前面好像有幾個鄉親!」
蕭衍聞言皺了皺眉,抬眸看去,確實有幾個模糊的身影,在大雪中東倒西歪地行走著,他稍微勒了韁繩,示意親衛:
「去看看!」
親衛得令策馬上前。
蕭衍與蕭懿也緩緩跟在了後面,聽到親衛詢問:
「老伯,您這是怎麼了?」
只見那個被親衛問話的老人,激動地拽著親衛,一雙渾濁的雙眼瞪得快要凸出來,艱難地開口:
「救......救救......我!」
話音剛落,一口黑紅色的血便噴落在地上。
親衛始料未及,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震驚地看著剩下幾個想要衝他爬來的人,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蕭懿目睹了這一幕,沖著那親衛問:「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