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問這個問題並不是心血來潮,畢竟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態。更何況蕭衍是個皇子,即使他自己不想,不代表旁人就能任由他這麼做。
否則之前府上怎麼會有那些個鶯鶯燕燕?
而且在旁人看來,她遣散府中內院女子之舉,不過是「新王妃上任三把火」,想要以此立威,快速穩住自己在一直沒有女主人的燕王府的主母地位。
因此就算她的行為在外人眼裡是不妥甚至不滿的,只要皇帝與燕王沒有出聲,其他人也就只敢偷偷在背後議論。
可自古以來,哪一家特別是皇家,不希望子孫滿堂?妻妾成群的?
皇后今日提到納妾之事,恐怕也不只是要替她的外甥女出氣,而是這也是皇帝的意思。
倘若日後皇帝親下聖旨要蕭衍娶側妃,慕容瑾必是不能輕易處理皇帝御賜的側妃的,而蕭衍也不能抗旨!
思及此,慕容瑾下意識秀眉緊蹙,左邊嘴角勾了起來。
心想她對於蕭衍來說,也不算是個合格的妻子。
就像剛剛,芙蓉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衣袍弄髒了,提醒他要換,而自己卻在想著,要怎麼把弓弩改造得更好。
現在他可能不會介意,但久而久之,他會不會覺得自己不夠溫柔體貼,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呢?
相較於蕭衍凡事都為她著想,可她卻照顧不好他,而且也不想讓別人照顧他。
什麼時候,自己的佔有慾這麼強?還患得患失了?
慕容瑾下意識地對上了注視著自己的蕭衍的英眸,卻在視線觸碰的那瞬間迅速移開,自嘲似地垂眸。
一時之間,屋裡很是安靜。
蕭衍怔了怔,他從未見過慕容瑾這般模樣,呼吸一滯。
虛環著慕容瑾的雙手在不知何時已經緊握成拳,隨即抬起右手,撫上她的臉龐。
溫熱的手心貼上白皙的臉龐時,慕容瑾有一瞬間的僵直,然後順著他的手掌抬頜與他對視。
蕭衍輕輕地摩挲著,慕容瑾能感受到他手裡的薄繭,不咯人,被他觸摸到的肌膚還有點酥麻,某種不安的情緒一下子被揉開。
隨即便聽到蕭衍沉聲道:
「若是父皇想送多幾個『紅袖』給本王殺雞儆猴,本王到也不介意。本王之前忍讓,是因為他老人家沒有觸及本王的底線,這並不能意味著本王可以被任意拿捏!」
慕容瑾聞言抬眸,怔怔地看著蕭衍,他此時一雙星眸冰冷而深邃,不容置喙的語氣,渾身散發著與身俱來的王者風範,都令她動容。
瞬間,慕容瑾竟然覺得眼眶發熱,鼻子發酸,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於是她那環著蕭衍的腰的雙手收緊,把頭埋在他寬大的胸膛里。
從未有人這樣把她放在心上!
慕容瑾從來不懂什麼是愛情,在此之前,她甚至對一切描寫愛情的感受嗤之以鼻。
可是遇到蕭衍之後,漸漸地,她發現自己的情緒會因為蕭衍的喜怒哀樂而變化;
她看到別的女子愛慕接近蕭衍時,心裡會不舒服,會不自覺地將自己與之比較;
若是發現自己與這甚至會有想要讓那些女子從她與蕭衍的世界中消失的念頭......
蕭衍對她的無微不至甚至寵溺,讓她在覺得幸福的同時也感到不安。
美好而痛苦。
這就是愛情嗎?
慕容瑾不確定。
她從未有過這種情感,無論前世,還是穿越重生到這古代的今生,她都沒有經歷過。
她還不擅把自己的情感表現出來,只能更用力地抱著蕭衍。
蕭衍察覺到慕容瑾此時的異樣,也收緊長臂摟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她的後背,像在哄受了委屈的小孩兒一般。
一雙英眉不自覺地往眉心靠攏,是因為皇后,還是因為那個芙蓉......
無論是誰,他都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蕭衍在心中暗下決心,心疼地低頭吻了吻慕容瑾的發旋。
過了一會兒,慕容瑾蹭了蹭蕭衍溫暖的胸膛。
這一動作讓蕭衍稍稍鬆了一口氣,隨即便聽到慕容瑾帶著戲謔的聲音道:
「本王妃是王爺的底線?」
蕭衍聞言微怔,接著嘴角微微上揚,這才是他不可一世的王妃!
他抬手輕輕拍了拍慕容瑾的頭,磁性的聲線裡帶著溫柔與寵溺應道:
「嗯,本王只在乎王妃!」
慕容瑾沒想到蕭衍竟直言不諱,反而倒是讓她這個調戲者忽地雙頰發燙,於是她偏頭輕咳一聲,轉移話題:
「你殺了紅袖,父皇必定很生氣吧?」
生氣?
蕭衍挑眉冷聲道:
「紅袖已經是個棄子了,她對父皇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
他能容忍紅袖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是因為紅袖早就倒戈自己,而且她也接觸不了什麼機密。
紅袖這些年也還算是本分,所以為了不必要的麻煩,蕭衍才一直沒有動紅袖,也算是給皇帝一個面子。
可如今紅袖竟然得寸進尺,那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慕容瑾知道紅袖是因為鍾情於的蕭衍,所以才會冒死投誠。
皇帝這個老狐狸,說不定也早就發現了,可他卻沒有下一步動作,反而聽之任之。
思及此,慕容瑾皺了皺眉,抬起頭看著蕭衍道:
「可你殺了父皇送給你的人,這對他來說,是大不敬,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蕭衍看出了慕容瑾眼裡的擔憂,扯了扯嘴角,大手輕抬她的下頜,俯身吻上了了她的雙唇,溫潤的觸感使兩人閉上了眼睛。
隨即蕭衍直起身子,視線放在遠處,卻沒有聚焦,緩緩開口:
「從小到大,別人以為我在父皇膝下長大,是無上的恩寵。但是他們忘了,父皇是一國之君,他首先是皇上,然後才是父親。」
慕容瑾雖然對皇帝的了解不多,但從鮮少的幾次接觸下來看,皇帝是一個典型的封建帝王。
因此她可以想象,這樣一個權力至上的人,對尚為年幼的蕭衍會是何等嚴厲?
想到這,慕容瑾就不由地皺了皺眉道:
「按照他的性格,恐怕難以在他身上看到任何一點『父親』的影子吧?」
她突然想起,在安昭寺的時候,雲惠人和另外一個宮女說的話,於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隨即又開口問蕭衍:
「你的毒?父皇可曾說過是何人下的?」
蕭衍聞言收回視線,有些訝於慕容瑾為何突然轉移了話題,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沒有,只說是我五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就發現我已經中了毒。解藥是從一個世外高人那裡得到,王妃為何如此問?」
五歲......慕容瑾聞言發怔,隨即扯了扯嘴角說道:
「沒事,今天涼妃已經知道竺勻在京都了,應該很快就會前來拜訪了。到時候,也許能得知更多關於血蠱的信息。」
這次秋獵慕容瑾要求帶上竺勻的原因,蕭衍是知道的,要與宮妃見一面,也只有趁著出宮的機會了。只是,慕容瑾是如何讓涼妃相信竺勻真的在自己手上?
蕭衍垂眸看著慕容瑾,隨即伸手摸了摸慕容瑾的手腕,摸到了一串佛珠,挑眉問道:
「這是定情信物?」
慕容瑾其實也對竺勻和涼妃的關係不大了解,不知道用「定情信物」來形容這串佛珠是否準確,漫不經心地回答:
「應該是吧。」
蕭衍突然鬆開手,然後上移扣在慕容瑾的腰上,語氣帶著幾分不爽道:
「哼!本王最近是否不夠盡職?所以王妃才把他人的定情信物帶在身上?」
蕭衍音落,
「啊?哎——」慕容瑾還未沒反應過來已經天旋地轉,被蕭衍橫抱了起來,走向床邊。
慕容瑾見狀著急地拍了拍他的胸膛道:
「蕭衍!現在是大白天呢!」
「嗯?」蕭衍卻視若罔聞,把她輕輕地放到床上,隨即欺身壓了上去。
慕容瑾這次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他堵住了嘴:「唔......」
在外間的芙蓉候了許久也不見兩人出來,一時紅了臉,隨即又垂下黯淡的眼眸,退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