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聽到容祈的話，拿著茶杯的手一滯，就這麼舉到了半空。

容祈回過頭來，一雙眼睛盯著慕容瑾，沒有笑意，只有真誠與微不可見的期待。

慕容瑾看著容祈略帶強勢的眼神，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茶杯，視線放在了小凌和趙非身上。

不一會兒就聽到她那不大真實的聲音，猶如從遠方傳來，縹緲虛幻，彷彿被風一吹，就會吹散了一樣：

「正如你說的，我就要嫁給燕王殿下了。燕王殿下不僅是你的表哥，還是你的好朋友，這種話以後還是不要說了。」

慕容瑾原本不想把話說開。但是在姑蘇城的這段時間，她意識到自己和王子衍之間的微妙，知道這種事情若是不說清楚，任憑發展，對誰都沒有好處。

容祈還以為慕容瑾會跟以往一樣，開著玩笑一筆帶過，可沒想到慕容瑾竟然這麼認真地回答自己的問題。

而且，從她的話里，容祈聽出來了，慕容瑾其實，早就知道了自己對她的情感，可是她卻從來都不點破。

容祈忽然覺得，自己過去的那些糾結和忐忑在慕容瑾跟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容祈看著慕容瑾神色淡淡的側臉，很快便恢復了平時的模樣——用他那人神共憤的臉堆起能迷倒京都萬千少女的笑容，然後說：

「我這不是趁你們還沒大婚，多佔佔便宜嘛！」

慕容瑾還以為，容祈不會發怒，也可能會沉默不語，沒想到他竟然選擇這種方式，倒讓慕容瑾一時沒反應過來。

但同時，慕容瑾又鬆了口氣，雖然她知道，這些都是容祈偽裝出來的。

慕容瑾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把容祈當做朋友，而且是唯一的朋友。

「謝謝！」

這是慕容瑾唯一能說的了。

容祈聽著慕容瑾的話，抬手喝了一口茶，連同嘴角的嘲諷也一併吞進了喉嚨。

「那你能告訴我，我堂堂京都第一美男子，怎麼就迷惑不了你了？」

容祈放下茶杯，眼裡沒了認真，而是滿滿的委屈，連聲音都是委屈的。

慕容瑾看得嘴角勾了勾，容祈就是這樣，他知道什麼時候，什麼場合該用什麼語氣和表情說話事實最合適的。他也會配合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這就是他的優點之一——體貼。

同時也是他的缺點，讓人覺得他不正經，是個風流公子。而實際上，沒有人知道哪個才是真實的他，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容祈。

慕容瑾雖然有愧於這個好朋友，卻也覺得，這樣或許是最好的方法，於是便配合著他說：

「你剛剛也看到了，我的嫁妝那麼多，我不嫁多可惜啊！若是私奔可帶不走！」

容祈似乎沒想到，十幾日不間，慕容瑾調侃的功力竟然增長得這麼快，不由地笑了起來：

「哈哈，這種話，也就只有你慕容瑾會說，也敢說了。」

容祈眼角的笑意還未散去，看著慕容瑾的眼裡，帶著明顯的寵溺。

慕容瑾原本也是笑著，觸及容祈的眼神之後便皺了皺眉，許久才開口說：

「若是你覺得為難，我以後可以避著你，你也可以當做不認識我！」

慕容瑾知道這句話有多傷人，但是她真的覺得自己，不值得容祈付出感情。

容祈笑容一滯，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底恢復了清明，移開了視線看著慕容瑾身後那條不知通往何方的路，然後開口說：「不要。」

容祈聽到自己聲音略帶著沙啞，然後又重新對上了慕容瑾的雙眼，認真地說：

「不要！不要避著我，也不要當作不認識！我們還是師徒，還是好朋友，出生入死的好朋友。」

容祈說得很緩慢，一字一句地，彷彿要仔仔細細地說到慕容瑾的耳里，說到最後，他自己沒有發覺，自己眼眶紅了。

慕容瑾聽著他低沉略帶嘶啞的聲音，以及通紅的雙眼，良久才吞了吞口水，點了點頭。

容祈得到了允許，便笑了笑說：

「我以後會收斂著點的。」

慕容瑾知道，他說的是剛剛看著自己的寵溺的眼神。

「隊伍也都進城門了，京都城內有多少人翹首以盼想要一睹慕容大小姐的尊容，我不能太自私啊，走吧，我送你入城！」

容祈看著遠處漸漸縮短的嫁妝車隊，感慨地說。

慕容瑾點了點頭說：「好！」

容祈見慕容瑾站起身來欲要離開別憶亭，叫住了慕容瑾：「等等，能給我一個朋友的擁抱嗎？」

容祈說完耳朵都紅了，他平時甜言蜜語信手拈來，還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為一句請求而臉紅。

慕容瑾腳下一頓，回頭看著容祈不自然的神情以及躲避的眼神，隨即笑了笑，然後走到容祈跟前。

「小......」

小凌注意到慕容瑾要離開，剛想詢問便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而旁邊的趙非雖然也震驚但很快地把小凌一把攬進自己懷裡。

於是亭中的容祈伸手輕輕把慕容瑾擁入懷裡的時候，趙非也用自己寬厚地肩膀抱著小凌，阻擋著她的視線。

慕容瑾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容祈的後背，然後想要退開來，卻不料容祈用力地把她往懷裡緊了緊。

慕容瑾掙了一下，便聽到容祈說：

「或許我以後會娶妻生子，但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需要，我就會出現！」

慕容瑾停止了動作，放下了手，垂在身側。

「我喜歡你，慕容瑾。」

晶瑩的液體滑下，被春風帶走，飄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