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雲城的第二天，慕容瑾還是繼續在觀音廟坐診。

因為不少病重的患者都被送到觀音廟來，慕容瑾除了平常的看診之外，還要時刻留意患者的身體以及精神狀態。

雲城所有已被發現染上瘟疫的患者就有二百一十人，加上慕容瑾讓鄭鈞把身體出現跟昨天那個小丫鬟癥狀的百姓也集合到觀音廟來，一共有二百八十九人。

雖然鄭鈞把府里一半的下人調了過來，慕容瑾也把雲宅一半的下人調過來，但人手還是遠遠不夠！

於是，慕容瑾讓像昨天那個小丫鬟一樣，雖然發現是染上瘟疫的初期，但還沒有出現發熱等癥狀的人，也幫忙照顧其他患者。

慕容瑾已經可以肯定，雲城這場瘟疫，絕不是天災，而是人為。而這最有力的嫌疑人，就是竺勻。

鄭鈞否定過慕容瑾的懷疑。他說竺勻在瘟疫還沒肆行的時候已經在雲城待了三個月了，要是要下手，早就下手了，為何要等到三個月後？

慕容瑾也找不到有力的反駁的論據，但是她直覺，是竺勻。

鄭鈞顯然不接受這個說法，慕容瑾知道，這個理由，實在是太牽強了，所以她必須找到一些有力的證據。

因此，慕容瑾雖然一直在患者堆里忙碌，但也沒忘觀察竺勻。但是竺勻不但沒有露出任何馬腳，而且掩飾得極好，就連有一雙火眼金睛的慕容瑾，也看不出有什麼破綻！

這讓慕容瑾有些煩躁，已經兩天過去了！她對著病毒的來源，還沒有任何頭緒！眼看著，昨天還能起床喝乾菜粥的病患，今天開始昏迷不醒，她便有些不淡定。

這還是成為醫生以來，第一次遇到，讓她感到無力的情況。

「小姐，天色已經不早了，今天就早點回府吧！」

小凌看了看天色，已經戌時了，便開口對站在觀音廟院里，抬頭看著月色的慕容瑾說道。

慕容瑾這才回過神來，剛想開口說「走吧！」卻聽到塤聲，便改口道：

「慢著！」

慕容瑾仔細聽了聽，發現那是從佛殿傳來的聲音，於是腳步便改了方向，向佛殿走去。

佛殿里點著長明燈，因為鍍金的觀音像，照得佛殿亮堂堂的。觀音像下面，放著一些貢品，以及一個香爐，此時燒著檀香。而在佛殿右下方，有一張小方桌，方桌旁邊，跪坐著竺勻。

「慕容大小姐這麼晚還沒回府？」

竺勻聽到有動靜，便停下來，看著慕容瑾說道。

「沒想到竺勻大師還會吹塤啊！」

慕容瑾看著竺勻手裡的塤，顏色極深，可見經常使用。

「我在為逝者超度，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了！」

竺勻低下了頭，嘴角的笑意散去，讓人看不到他此時的眼神。

「哦？用樂聲超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慕容瑾看到竺勻把小方桌上的小香爐蓋上，疑惑地問道。

「欽差大人不信佛，所以不知道佛樂很正常。我剛剛吹的是《大悲咒》，祈願逝者安息，早日往生。」

竺勻重新抬起頭，恢復了笑意，眼中也因為燭火的跳動，而明亮閃爍。

「原來是佛樂！聽起來很悲傷，竺勻大師真是慈悲為懷啊！」

慕容瑾點了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阿彌陀佛！」

竺勻笑而不語。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竺勻大師了，告辭！」

慕容瑾說著便帶著小凌離開，一離開佛殿，便聽到那低沉的塤聲再次響起。

第三天清晨。

「啊——」

慕容瑾是被一聲驚恐的女聲叫醒的。

「怎麼回事啊？一大早的，吵醒了慕容大小姐怎麼辦？」

慕容瑾揉了揉眼睛，然後便聽到紅袖教訓某個下人的聲音，隨即便聽到低低的啜泣聲。

「小凌！」

慕容瑾被這麼一攪，睡意全無，乾脆起床。

小凌聽到慕容瑾的喊聲，便進了屋，伺候慕容瑾的洗漱。

「秋菊和冬梅呢？」

慕容瑾看著只有小凌一個人忙裡忙外，便開口問道。

「冬......冬梅生病了，秋菊在幫她煎藥！」

小凌從銅鏡中瞥了慕容瑾一眼，然後支支吾吾地說出口。

「生病？什麼病？」

慕容瑾看著銅鏡中的小凌為難的模樣，便開口追問道。

「冬梅說，是染上了風寒，沒事的，養幾天就好！所以這幾天就跟小姐告假，在府里養病了！」

小凌不敢再去看銅鏡里慕容瑾犀利的眼神，而是專註於給慕容瑾梳妝。

「讓秋菊把她帶來，我給她看看！」

慕容瑾還不了解小凌這啊？眼神閃躲，一看就知道實在撒謊！

「這......小姐！冬梅她......」

小凌欲言又止。

「別讓我說第二遍！」

慕容瑾突然音量提高了，語氣十分強硬。

小凌這才匆匆出去，不一會兒，便和秋菊帶著冬梅進了屋子。

「臉怎麼了？」

慕容瑾看著被秋菊攙扶著，頭埋低，用帕子捂著右臉的冬梅，問道。

「回小姐，是我昨晚睡得不安穩，從床上跌了下來，磕破了臉！」

冬梅聲音帶著哭腔，還有絕望。

「把帕子拿開，我看看！」

慕容瑾看著秋菊臉上的焦慮，以及跟著進來的紅袖臉上若有若無的嘲諷，肯定不是冬梅所說的那樣。

「小姐......我染了風寒，還是別過了病氣給您，我回房待著吧！」

冬梅說著便跪下，祈求慕容瑾。

慕容瑾心裡冷笑，這些丫鬟，是串通起來騙自己嗎？好歹也統一一下口徑，一下子磕到臉，一下子得風寒，當她真的是好糊弄的嗎？

「砰——」

慕容瑾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放在桌子上的青花瓷杯跳了起來，摔到地上。在場的下人都驚得跪倒在地，紅袖也被嚇了一跳，看到慕容瑾眼裡的殺意之後，不情不願地跪下。

「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么？」

慕容瑾淡淡開口，最後一個音節稍微拖長，令人不寒而慄。

「冬梅，我早就勸過你，與其瞞著慕容大小姐，還不如坦白！」

紅袖冷笑一聲，然後開口說道。

冬梅這才顫抖著手，把捂住自己右半邊臉的帕子，慢慢移開。

慕容瑾目不轉睛地看著冬梅的動作，看到被她捂住的右半邊臉的時候，瞳孔迅速地放大。

「求小姐救冬梅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