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輕歌並不太想，過早的進入無華宮中。

有時候，太過殷勤了，反而會讓人覺得另有目的。與其去招人懷疑，還不如就留在這無華城中，四處閑逛，打探消息。

進入無華城的第二日，慕輕歌沒有修鍊，而是帶著銀塵在無華城中的市集上閑逛，留下神魔傀看守院門。

神魔傀中的神識是她的，某種程度上就相當於她的分身。只要她願意，她可以通過神魔傀的五感看到、聽到、嗅到、感覺到一切的發生。

「這神人居住的地方，看來與凡人居住的地方也沒有什麼不同。」昨日，銀塵已經逛了一些地方，此刻再陪慕輕歌出來，身邊倒是多了一個說話的人。

慕輕歌輕點頜首，「嗯，凡人需要衣食住行，神人也一樣。只不過，不同的是，神人替代衣食住行的東西很多。」

慕輕歌話中的意思，銀塵深有體會。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慕輕歌隨意的道。

銀塵點頭，將她帶到一個昨日路過的仙露齋。這個仙露齋，其實就像是凡人居住地的茶館一樣。

不同的只是，凡人喝的是茶水，而仙露齋中供應的是能夠滋養神力的仙露。

慕輕歌這些年其實也很少在這種城池走動，即便是換玥域的下城，她也不過去過兩三次而已。與銀塵一起進入仙露齋，立即有跑堂的神人迎了過來。

「兩位，裡面請。」他露出熱情的笑容。

慕輕歌眼眸打量仙露齋的四周環境，銀塵則取出一小塊神玉，對其吩咐：「安排一個雅緻，清靜不被打擾之處。」

跑堂露出理解的笑容，點了點頭，躬身給二人帶路。

路上，慕輕歌漸漸收回了打量的眸光。仙露齋真的與茶館並無兩樣，不知是不是因為沐浴了道光，讓她化身萬千，體驗各種生命的感受的原因，如今她覺得自己的感知要平淡了許多，即便遇到再新奇的東西，也很難調動她的好奇。

此刻的她，並不知道，她有這種感覺，其實是已經觸碰到了道之本源的邊緣。

道生萬物，合而歸一。

無論世界上有多少法則，又有多少規律，將其去繁化簡，其實真正展現，存在的，不過是那唯一罷了。

透過表象，看清了本質，自然也就能淡定平常，做到不為外物所動。

仙露齋中的跑堂將二人帶上了樓上的一個隔間。這個隔間，臨著向內的廊道，坐在這裡，既可以看到天井中的雅緻表演，也可以有自己的私密。

兩邊的隔板，是用特殊的木材所制，隔音效果十分的好，在裡面說話，根本不用擔心被其他人聽見，也不用擔心其他隔間的交談聲打擾到自己。

「兩位，這裡可還滿意？」跑堂露出討好的笑容。

銀塵看向慕輕歌，而慕輕歌也沒有那麼多講究，只是掃了一圈，就點了點頭。

她點頭了，銀塵自然不會再說什麼。

於是又吩咐了跑堂，送來仙露，還有一些靈果。

跑堂離開后，慕輕歌和銀塵相對而坐，依靠欄杆。下面天井中的戲台上，一名姿容秀美，體態纖柔的女子，正端坐著在上面撫琴。

那音樂十分美妙，靜靜聽著，竟然有著除去雜念，凈化心靈的奇效。

仙露和靈果送上來時，慕輕歌也從那曲子之中回神。她對送來東西的神人問道：「我聽這曲子非一般曲，想必撫琴之人也非一般人了。」

那神人露出笑容，點了點頭，「這位客人好眼力，一聽便聽出了其中玄妙。不瞞客官，這彈琴的女子，可是我們神皇公主的近身女婢，這曲子，也是神皇公主所編。據說，裡面糅合了無華宮中的一種聲音功法，清心梵唱。這種功法，能夠抵禦心魔，靜心凝神，保持神智，堅守本心，十分厲害。」

『清心梵唱？』慕輕歌雙眸眯了眯。她來前，在司陌給的情報中，有了解到這清心梵唱。清心梵唱的確是無華域的一種特有功法。

只是，這種功法，沒有攻擊的效果，只有防禦本心的作用。遇到迷幻類的襲擊或是禁制，甚至修鍊時，保護自己不受心魔侵擾，都有著奇效。

不過，她更關注的是神人口中的另一件事。下面撫琴的女子，竟然是無華域神皇宮的人。而且，還是公主的婢女。

慕輕歌收斂思緒，對那神人淡淡一笑，「即是初念公主的女婢，為何會在這裡撫琴？」

「原來客人也知道我們無華域的初念公主。」那神人笑道。「客人有所不知，初念公主平易近人，時常會來無華城中走動。她作出這首曲子，也是想要惠及眾人，但是這曲子非無華域的人，根本無法彈奏。所以，每次來到無華城中，她都會讓自己的婢女來彈奏一曲，算是送給有緣人。」

「這麼說，初念公主如今就在這無華城中嘍？」慕輕歌眉梢一挑，聽出了關鍵。

神人的眸色隱晦閃了閃，露出笑容，輕點頜首。

慕輕歌嘴角輕勾，拿出一小塊神玉放在他面前，對他道：「有勞了，你下去吧。」

神人也不忸怩，拿著神玉，微微躬身後退了下去。

待他離開，銀塵看向慕輕歌。

慕輕歌笑得有一絲玩味，淡淡的道：「傳聞中，無華神皇在五千年前，偶得一女。此女來歷神秘，是被某一天被無華神皇在襁褓中帶回。有人說，這是無華神皇在外與人私通的孩子。也有人說，這孩子與無華神皇根本無血緣關係，只是被他遇到，起了憐憫之心，帶回無華宮。但，無論傳言如何，這個初念公主在無華宮中慢慢長大，天賦驚人，容貌絕美，性子平和，不僅受到了無華域中所有人的愛戴，無華神皇對她也是十分寵愛，人前人後都是一副慈父的樣子。」

「輕歌是想說這其中有疑點？」銀塵血眸輕閃了一下。

以他對慕輕歌的了解，她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說出初念公主的來歷。

慕輕歌繼續道：「到底有沒有疑點，我暫時還無法肯定。不過，這個無華神皇當初參與過對慕族的事，而且魔族那邊搜集來的情報所看，他絕非是一個善人，更不會無緣無故的施恩。這個初念公主，要麼真的就是他的血脈，要麼就是懷有目的的撫養。若是前者還好，但若是後者，那就令人好奇了。是什麼樣的原因，什麼樣的目的，讓無華神皇收養初念公主呢？」

「這……」銀塵語塞。

慕輕歌的思維，有時候即便他是以智謀顯著的狐族，也跟不上。

此刻，他心中甚至在想，他們是為了神策下卷的線索而來，又何必去關心一個來歷不明的公主？

「不出意料的話，這位初念公主，此刻就在這仙露齋中。」慕輕歌雙眼微眯，腦海中浮現出之前那神人說話時，眼神閃動的樣子，語氣十分肯定。「若是能與這個公主見一面，聊一聊，說不定會從中打探到關於無華宮中的一些事情，運氣好的話，得到神策下卷線索也不是不可能的。」

銀塵抬眸，此刻才明白，慕輕歌的目的在於此。

慕輕歌玩味的笑道：「作為備受寵愛的公主，她應該知道更多旁人不知道的事。」

「話雖如此，可是要如何套出她的話？」銀塵頜首。「她既然能編出這曲子，說明對清心梵唱十分精通，恐怕我的幻術對她用處不大，若是冒然使用，恐怕反會壞了大事。」讓慕輕歌用攝魂術那更不可能。以神皇的修為，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女兒的記憶被人侵入過。

「也不必如此在意，這只是我們接觸的一個契機，並不代表一定要這樣做。」慕輕歌淡笑道。

銀塵明白了慕輕歌的意思，點了點頭。

這是，仙露齋外，又走來兩個人。他們不是別人，正是慕天蔭和慕林。

站在仙露齋外，慕天蔭問向慕林：「你確定，那位初念公主就在這裡么？」

慕林凝神點頭，低聲回道：「屬下多方打探過，這位初念公主每次來無華城，都會在這裡小坐半日，等她的婢女撫琴完畢后，才會離去。」

慕天蔭的眸光中變幻了幾下，少頃，他才對慕林道：「既然如此，我們就進去吧。」

「少主，我們真要如此？」慕林忍不住問道。

這讓剛剛提步的慕天蔭又緩緩將腳放了下來，他轉眸看向慕林。冷聲道：「你是在質疑我的決定？還是說，你有比我這個少主更好的辦法？」

慕林被他的眼神嚇得連退兩步，似乎又想起了昨日屠殺滿門的場景，眼前的這個少主，令他感到無比的陌生。

「屬下不敢！」慕林垂下雙眸，斂去眼中情緒，更是低下了頭。

慕天蔭冷哼一聲，對他道：「既然不敢，就少說廢話。按照我說的去辦，若是有了絲毫差錯，我拿你是問。」

慕林心中如火燒一般，悶得難受，卻又不得不屈服。

教訓完了慕林之後，慕天蔭才冷冷收回視線，提步向前，朝仙露齋進去。而慕林，在收斂心中情緒之後，也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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