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抬眼看了下木槿，沉聲道：「苼兒……到底是你的妹妹，那日宮宴之上，你又為何要那般咄咄逼人？惹得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

木槿的表情一瞬冷了下來，雙眸像是蒙上一層冰霜，直盯著周衍的眼睛：「多年未見，我以為父親開口的第一句話，應是問我這些年過的好不好才對，卻不想久別重逢，父王竟是興師問罪來了。」

一番話讓周衍僵了僵，他從未想到一向乖順木槿竟會這般應對，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尖刀，直刺向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半天才開口道：「為父並不是這個意思……」

木槿移開視線，目光不知定在何處，開口時語氣自嘲又落寞，「父王只記得木苼這個女兒，怕是把我這嫡生的女兒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你……」周衍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堪，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

「我嫁到祁國的這四年，父王可曾來看過我一次？可曾給我遞過半封書信？父王可曾關心過，我過得到底好不好嗎？」

一連串的質問讓周衍百口莫辯，沒等到他回答，木槿又繼續道：「這些年我一直都記著父王的喜好，可父王可曾有一刻想起過我嗎？每次看著其他妃嬪的家人入宮探望，父王知道我有多麼羨慕嗎？我多希望父王能夠惦記著我，哪怕只是一句問候，我都會知足。可是這四年之中，父王卻對我不聞不問，我孤立無援，像是被人遺棄在這裡，萬事只能依靠自己，才能在這深宮裡活下去。」

木槿眼看著周衍的額角慢慢滲出冷汗，心裡並沒有覺得有多暢快，她站起身來，開口時自嘲又無奈，「不過想來也是，父王的兒女眾多，我是生是死，父王又怎麼會在乎呢？就算是我死在異國他鄉，父王的眉頭恐怕都不會皺一下吧？」

周衍撫住桌角的手抖得厲害，他幾乎不敢去看木槿的眼睛，聲音亦有些發顫，「你如今、是在怪為父嗎？」

「怪父王嗎？我也時常這樣問自己……」木槿牽起唇角，苦笑了一下，轉身望著周衍：「怎麼樣都已經過去了，這些年，我早就已經習慣了，我習慣了父王的無視，習慣了父王的冷漠，也習慣了父王的毫不關心。」

周衍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次，似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從前的事明明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也已經長大了，為什麼還要一直揪著過去的事不肯忘記、不肯放下？！」

木槿安靜地注視著周衍，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如同靜寂的水面，「父王想讓我忘記什麼呢？是放下那些被無視、被欺凌、被傷害的記憶嗎？」

說著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連點了兩次頭，眼神里透著一種古怪的期待，「哦……還是說，父王想讓我忘記母后的死呢？」

聽到木槿提起虞歌，周衍的臉上再次沒了血色，「你、你胡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