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對著他，肩膀哭得一顫一顫，枕頭被她哭濕了大片，冰涼地粘在她的半邊臉上。

半晌她抽噎著出聲，聲音莫名冷得嚇人：「我想同你要一個人。」

「你說。」他似是被她冰冷的語調嚇住，聽到她同他提要求，他甚至有些鬆了口氣，內心愧疚讓他極痛快地就答應了下來，他總覺得要為她做些什麼，心裡才會舒服一些。

「放了炎烈。」她冷冷地道。

「炎烈是此番謀逆事件的重要犯人，且他跟隨慕榮汲多年，亦是知曉內情最多的……」

「我只有這一個要求，」她冷聲打斷他，然後猛地回頭盯著他的臉，「你只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他被那目光深深灼傷，「你為何要替他求情？」

她勾起嘴角，臉上的笑容透著森然的冷意，她對他道：「因為我喜歡他。」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想要激怒他，明明知道她說的是氣話、是違心話，他卻還是被那譏諷的笑容徹底激怒。

他捏著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提起來，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次！」

「因為我喜歡他。」她似是不怕死一般，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

她盯著他的臉，呵呵冷笑，「他們將我擄走多日，慕榮汲多數時間都是不在的，只留著炎烈一人守著我，孤男寡女，若是說沒有發生些什麼，只怕任誰也不會相信……」

「朕現在就可以殺了他！你若是敢對他動一絲一毫的心思，朕會讓整個璟和宮的侍女太監都送去給他作伴！」

看到他這幅樣子，她痛快地冷笑，「陛下隻手遮天，想要誰的命，還不是輕而易舉？」她死死盯住他，眼底儘是狠絕：「只是嬪妾的這條性命，還是由得了自己的……」

「呵呵！好，很好！」

最終他一把甩開她，然後摔門而去。

他一向自恃冷靜，可是回到寢宮后，他怒不可遏，他像個昏了頭的暴君，凡是手能夠得到的物件都被他砸得粉碎。

那一夜，他大發雷霆，沒有一個奴才敢靠近。

他揮袖將桌子上的案卷皆掃到了地方，而這時身後玉制的燈柱轟然倒下，正砸中他的脊背。

在他身子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好像只有疼痛才能讓他保持理智。

他想，他和她前世一定是世仇，所以這輩子才要繼續互相折磨。

那之後，他在床榻養了一個多月的傷，聽派過去的小太監說，她也病下了，好在只是尋常的傷風，倒沒有叫他病中還要為她擔憂。

他大病初癒后，卻得知了趙美人有孕的消息，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本應該是一樁喜事，可是他卻根本高興不起來，那時候他曾問過她，「趙美人有了孩子，你就真的高興嗎？」

她垂著眼眸道：「這是你的第一個孩子，我是為你高興。」

原來這就是她的答案……

他被她的話刺得心口一陣陣發疼，疼痛之餘他又突然覺得自己都有些想笑，可想笑卻又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