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分開的路口慕榮洵突然叫停。

木槿下意識地覺得他是想反悔，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下一刻他就掀開帘子，一個翻身上了車。

車內空間狹**仄，他幾乎半跪在了她的面前。這樣近的距離，讓她看清了他紅著的眼眶。

她一時心緒紛亂，在她的記憶里，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哭。

而唯一的這一次，卻是因為她……

她在他的這種注視下，有種無所遁形的難堪，她心裡太疼了，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好像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她就難受得要命。

她不敢和他目光相接，於是用力捏了下手掌，然後移開視線，垂下眼皮盯著鞋尖的粗麻紋路。

「阿槿。」

他出聲叫她，聲音生硬地好像每發出一個字都十分困難，他雖然已經是在極力剋制，可是下一刻就淚流滿面。

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失控的慕榮洵。

她以為昨晚那樣，已經算是告別過了，卻沒想到，他竟然還要用這種面對面的告別來凌遲她。

她的手在袖子里不受控制的顫抖，渾身的血液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動一下彷彿就能聽到筋骨碎裂的咔嚓聲。一股力量直頂著她的肺腑，讓她喘不上氣來，五臟六腑都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原來，強忍悲傷比悲傷更讓人難過。

慕榮洵顫抖著手臂，伸手觸上木槿的臉頰，他心裡很疼，幾乎快要疼出個窟窿來，好像只有在觸摸到她的時候，心臟才會好受一點，至少他能感覺到，它還在跳動。

「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他語調艱難，一字一頓，反反覆復地重複著這一句話，最後甚至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了。

其實他很想告訴她，他難受，難受得快要死掉了，壓抑的痛苦根本沒有辦法緩解。四年的時光，他走過了漫長的心境歷程，她也早已經融進了他的骨血之中。如今放她離開，跟取他的性命，其實無大分別。

「我會的，你放心好了。」木槿用力地喘氣，才能完整地說完這一句話，她不想在慕榮洵的面前失控。

「阿槿，抱抱我好不好？」近乎懇求的語氣。

可還不等木槿說話，慕榮洵已經伸手撈過她，然後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木槿顫抖著伸出手摟過他，兩個人就在這樣一個狹小的車廂里，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這樣的擁抱，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了。

想到這裡，木槿就覺得心酸得要命，原來她還是懼怕分離……

就這樣抱了不知多久，慕榮洵終還是放開了她。

「走吧。」他低低地道，沒有抬頭，說完便翻身下車，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怕若是再待下去，他就真的捨不得放她走了。若是真的能換得她的快樂，那他痛一些又能怎樣？

他要做的就是，不要回頭。

木槿抬起顫抖得不聽使喚的手，觸上臉頰時，已是一片濕意，她想，她方才哭得一定很難看，好在慕榮洵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