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騰殿外。

幻之法則的石碑前。

一道道身影盤膝在參悟，不時有人左閃右閃；也不時有人面色慘白，瑟瑟發抖；更不時有人驚呼著飛掠起來，冷汗濕了衣襟……

沐夏盤膝坐在其中，如老僧入定般，盯著石碑上錯綜複雜的線條。

這些線條正形成了一幕幕幻境。

一時幻化為舉刀劈下的男子，刀鋒從她天靈沒過！

「受死！」

一時幻化為持鞭而來的少女，鞭痕抽打在她的身體上！

「賤人，看我不打死你！」

一時又幻化為星舟轟出炮火，大片的法則炸開在她的周身！

「轟！」

巨響聲中，沐夏不為所動，穿過這些幻影，始終目視著石碑，露出思索之色。

「半年了。」

「幻境感受了成千上萬種，為什麼沒有一點感悟呢？」

沐夏不解地低語道。

比起別人來，她顯然意志力更堅定。

開啟了八門秘術的第五門，也很容易就進入到狀態中，一幀又一幀地感受著這些幻境。

但奇怪的是，就是難以心生感悟來。

反而這半年之中，親眼看見了有兩個人，成功領悟幻之法則，去到了別的石碑前。

「太受打擊了！」

「幻之法則對我來說，不該耗費這麼長時間。」

「難道我對幻境這方面，就是沒有天賦？」

沐夏無奈地摸摸鼻子，任眼前「一輛火車」穿透她的身體，轟隆隆地響過……

「哈哈！我領悟了！我領悟了！」

忽然身邊一個男子興奮地起身，滿目迸射著精芒。

沐夏無語地看向他，有點羨慕：「兄台，傳授點秘訣唄？」

對方咧嘴笑道：「原來是沐小姐，哈哈，悟了就是悟了啊，說不明白。反正就是嚇著嚇著，懵著懵著，我就感悟到了！」

嚇著嚇著，懵著懵著……

沐夏嘴角一抽朝他抱拳：「很好很強大。」

「哈哈哈，沐小姐謬讚謬讚！」

對方大笑著走了。

沐夏瞪著他背影一陣無奈，這傢伙剛才在幻境中掙扎地哇哇大叫，居然也能……

她忽然一怔。

掙扎？

「是了！」沐夏猛地抬起頭來：「幻之法則，如不沉浸到幻境里，怎麼能參悟出真與幻的區別？」

「是我太堅定了！」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是幻境，也沒有哪怕一秒鐘，被幻境所影響左右！」

「脫離在幻境之外，像一個旁觀者，又怎麼去參悟幻境？」

「我要做的，是忘了這是幻！」

沐夏揚起大大的笑容來。

幻境原本就是針對心智不堅之人。

而她從頭到尾的冷靜，沒有入局，又哪能破局呢？

「封！」沐夏清喝一聲，白皙的手指在眉心一點，識海中的魂靈沉睡過去，她漸漸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她在哪裡。

杏眼睜開，眼前迎面便是必死之局！

……

一天，兩天，三天……

沐夏也似這座石碑前的所有人一般，一時眉頭緊皺，一時目露凝重，一時面色蒼白……

她體驗在一個又一個幻境中，於一次次的生死之際激發出感悟。

第七天。

沐夏杏眼盯著刺向她眼睛的匕首，凜寒的匕首尖端，在她瞳孔中放大。

她忽然伸出手來，向前一指：「幻之法則。」

砰！

匕首在她眼前三寸，節節斷裂。

握著匕首的人，露出駭然之色，因為「他」的瞳孔中，也倒映出了一個人，一劍向著「他」天靈刺下！

「不！」這人嘶吼著，被一劍穿透了腦殼，嘭一下碎裂開。

眼前的場景，重新變為一座石碑。

石碑的一側，正有「人」拿著一柄劍，狠狠地穿透進石碑里，有鮮血自劍上流下。

沐夏揚起唇角，手一揮，這拿著劍的「人」便消散無蹤。

「以幻境破幻境。」

「幻境中的人，也會中幻，『他』的感情看上去栩栩如生，被劍刺入的一刻會流露出恐懼。」

「這恐懼，是由我的潛意識去衍化幻想出來的？」

「還是來自於『他』的真實恐懼？」

沐夏回憶著剛剛的畫面。

那握著匕首的人，駭然的尖叫，死前的驚恐，不斷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才初初領悟了幻之法則，她心中就湧出了更深的疑惑。

這就是法則的魅力，每感悟出一點皮毛，總有更多的未知在前方……

但沐夏沒有再繼續思索下去。

「以我現在對幻之法則的領悟，想這些還遠的很。」

「算了。」

她起了身來，去到了夢之法則的石碑前。

這座石碑的前面，在感悟的人很少。

睡覺的卻很多。

「咦？」沐夏望向這座石碑前，之前那位「嚇著嚇著懵著懵著」也在，正口水直流地呼呼大睡。

不過想了想她就明白過來。

夢和幻，皆是虛之法則的分支，也是真假法則的更分支。

夢之法則，更是幻之法則的另一種形式。

「估計這位老兄和我一樣的想法，準備幻和夢相互感悟印證呢。」沐夏低聲一笑，盤膝坐到這位「嚇著懵著」兄旁邊。

「唔，好睏。」圖騰上的石碑只看了一眼，便有了一種昏昏欲眠的感覺，她打著哈欠繼續盯著。

不知不覺，前方的線條舞動中，沐夏的眼睛緩緩地合攏。

於夢中，開始領悟這一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