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停雲脫下了病號服，依舊的一身月白唐裝，和陸天雄並排上了香。

上前插香的瞬間，陸天雄露出一臉享受的表情，陰森森在他耳邊低笑。

「你知道嗎，去年今天，你媽被炸成肉醬的時候，我就在不遠處欣賞著。」

柏停雲的動作猛然僵住。

陸天雄舔了舔嘴唇：「真漂亮啊，像煙花一樣，轟的一下，胳膊腿炸的滿天飛，哈哈哈哈……」

陸天雄得意地大笑，等著看柏停雲發瘋發狂。

但柏停雲只是閉了閉眼，臉上同樣露出了笑容：「謝謝你，又一次提醒了我你有多該死。」

他的聲音，滲的人心頭髮涼。

但也證明，他並沒有被刺激到失智，在眾人面前露出任何難當大任的表現。

「算你聰明。」

「不過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等我再一次坐上龍頭，你就去陪你爹媽一起死吧！」

陸天雄哼道，眯著眼，大步走到了三位叔公面前。

三位叔公坐在輪椅上，今天是他們主持大局。

「感謝各位撥冗前來，進香儀式結束，義興會就不浪費貴客們的時間了。」

「現在，元老上前，抽籤！」

一位叔公的手中握著二十根竹籤。

這些竹籤里十九長一短，為了避免平票，抽到的那人將放棄投票權。

二十位元老一一上前，最後抽到短簽的元老，姓韋。

「這位韋叔，是柏停雲的一位長輩吧？」沐夏皺了下眉，柏停雲和她說過幾個人，年輕時曾跟著他父親出生入死，其中就有這位韋叔，是他絕對的支持者。

現在平白少了一票呢。

「天也助我！」陸天雄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和幾個元老對視，皆是得意洋洋，穩操勝券的表情。

「開始投票！」

「我支持停雲。」

「當然是雄哥，雄哥已經坐了一年的坐館，我只服他！」

「易天大哥救過我性命，是響噹噹的英雄好漢，我相信停雲一定能成為和易天大哥一樣的好坐館！」

「雄哥。」

「雄哥。」

「停雲。」

「停……」

十九位元老依次喊出自己的支持者。

待到十八位元老投完，叔公伸手示意暫停，念出了此刻的票數。

「柏停雲，九票。」

「陸天雄，九票。」

陸天雄的臉色難看了幾分，他沒想到柏停雲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說動一半人給他支持。

豈不是說，如果被摘掉投票權的人不是韋叔，柏停雲今天就贏了？

「雄哥，放心吧，還有一票一定是咱們的！」毒蠍在一旁勸道。

「嗯。」陸天雄不爽地眯著眼：「連鵬是個知恩圖報的，我們的人救過他妹妹，他知道該怎麼選。」

雖然最後一票一定是他的，但以一票之差獲勝，實在臉上無光！

「連鵬！」叔公喊道。

連鵬走上前，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上全是疤，一身煞氣很是驚人。

下面座位上的粵島名流們紛紛交頭接耳。

「看來陸天雄贏定了。」

「不錯，這個連鵬，出身貧民區，只靠一個狠字在粵島闖出偌大名頭，入了義興會的眼。後來入會，只用了十年時間，就坐上了元老的位子。」

「聽說他以前傲的很，誰也不跟，誰也不站。半年前他唯一的妹妹險些被強，就是讓毒蠍的手下無意中救下了。」

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連鵬當場喊了一聲「雄哥」，承諾欠下陸天雄一個人情。

所以此刻，不止觀禮眾人，連三位叔公都嘆了口氣。

柏停雲要輸了。

「連鵬，你投誰？這是最後一票，你的一票，直接定下坐館人選，你想好了再投。」

「想好了。」連鵬轉頭，看向陸天雄。

陸天雄滿臉笑容地站起身，大笑著朝四方抱拳致意。

而後聽見。

「柏哥。」連鵬沒有起伏的語氣開口。

陸天雄的笑容僵住，緩緩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連鵬：「你剛剛……說什麼？」

連鵬理都不理他，上前兩步，恭敬地半跪在柏停雲面前，少見地露出了笑容：「柏哥，歡迎回來。」

「嘶！」

「連鵬居然……」

「柏家這小子，好大的一盤棋！」

四下里抽氣聲連連，連鵬三十六七，卻半跪在二十多歲的柏停雲身前，這根本是主僕之儀！

柏停雲笑著拍拍他肩頭：「我說過了，不用這樣。」

連鵬搖頭：「柏哥待我恩重如山。」

「連鵬！」陸天雄怒喝出聲：「誰待你恩重如山？要不是我，你妹妹早被人……」

「還不明白嗎。」連鵬不屑地嗤道：「我父母的病，是柏哥出錢治好的。我妹妹上學，是柏哥供的。我進義興會，是柏哥安排的。」

「現在，你明白了？」

陸天雄的臉色鐵青，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救人什麼根本是柏停雲早安排好的，讓連鵬投誠於他！

「好好好！」陸天雄怒極反笑，死死地盯了柏停雲一眼，轉向了三位叔公。

「叔公，我要求重新投票。」

三位叔公皺眉，這麼輸不起，哪裡有義興會龍頭的氣度？

「選坐館不是兒戲，重新投票也還是這些人。說不定再一次抽籤，失了投票權的就不是阿韋了。」

當著這麼多人，三位叔公提醒了一句，不想給陸天雄難堪。

卻聽陸天雄呵呵笑起來：「叔公這麼說就厚此薄彼了。我都當了一年坐館，都可以重選，義興會早成了笑柄了。」

「你……」叔公怒道：「那是因為上次的投票不公平！」

「這次的投票也不公平。」陸天雄環視著二十位元老：「我知道，在場的不止一人投錯了票，是準備變票的！」

四周響起竊竊私語聲，都以為陸天雄被刺激傻了。

支持柏停雲的元老們，更是一臉不屑。

卻忽然一人拿著手機匆匆跑上來。

「梁叔，不好了！」

「住嘴！這是什麼場合，你能上來？還不下……」

「二少爺被人劫走了！」

梁叔的斥責到一半，猛地臉色大變。

同時一道道身影接二連三地衝進院子，全部屬於支持柏停雲的元老的手下和家僕。

「不好了老爺，小小姐從幼稚園出來就不見了！」

「大飛哥，夫人在百貨商場失蹤了！」

「韋叔……」

陸天雄得意地哈哈大笑：「怎麼樣，各位，剛剛是不是有人投錯票了？」

「是你？！」眾元老怒目而視。

三位叔公也沉下了臉：「天雄！你如此卑鄙！殘害同門，禍及妻兒，是要受三刀六洞的！」

「三位叔公，我可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陸天雄一臉的意氣風發，哼地一聲：「你們冤枉我，可要拿出證據來！」

哪裡有證據！

在場的人又是大恨又是焦急。

死寂的氣氛蔓延著，人人咬牙切齒的不甘心，甚至有人屈辱地站起來，不敢去看柏停雲的眼神，滿臉都是愧疚。

可他們也沒辦法，親人，孫女，兒子，老婆，都在陸天雄手裡。

「叔公，我……我剛剛……投錯了……」

「你要證據嗎？」

觀禮座位上，忽然響起了一道少女的聲音。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閉上了眼睛的沐夏，緩緩睜開了眼，起身走向了院子里。

「你要證據，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