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將茶盞遞到清芷手上，柔聲安慰道，「小主，你還不了解他嗎？他是帝風的時候，胸懷蒼生。他是天洲神帝的時候，悲天憫人。如果沒有你，他原本就是一個以家國天下為重的人。他如今失憶了，自然不知道他和你有那麼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如今他喜歡你，也許不如江山社稷在他心裡的位置，然而這感情也是要慢慢培養的嘛？終有一天，他會發現你比江山社稷更重要的！」

清芷卻悵然道，「他有他的抱負理想，也不該如此踐踏我對他的一翻情意。我倒也不是真生他的氣，就覺得他如此不信任我，我若是不給他一些氣受，他日後會把我當做軟包子捏。」

想了想憤憤然道，「我蕭清芷，因為喜歡他，可以捨棄自己的醫者事業，做他的威遠大將軍。他卻不能因為我，放棄大璃江山。反而忌憚我們蕭家軍對大璃的威脅。真是氣死我了。」

輕舞噓了一聲，「小主，孩子剛睡著。」

清芷這才想起，自己把九兒安頓在德善堂，免得外人質疑她未婚生子。

此刻九兒穿著單薄的褻衣，直愣愣的站在門口，呆萌的望著清芷。「娘親，你是不是和爹爹吵架了？」

清芷走過去，單手將九兒抱起來。

「娘親，是不是爹爹惹娘親生氣了？」

將九兒放到床上，清芷則拉了根凳子坐到旁邊。雙手捧著臉，很是哀怨道，「是啊，爹爹做錯事了。娘親正懲罰他呢？」

「娘親，你不要怪爹爹。爹爹好可憐。」九兒拉著清芷的衣袖，抬起一張擔憂的小臉。

「爹爹哪裡可憐了？他是太子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連皇上也忌憚他的謀略。對他言聽計從。」清芷颳了九兒的小鼻子，逗著他。

九兒卻掛著可憐巴巴的表情，哽咽道，「娘親，爹爹的身子不好，傲天爺爺說，如果爹爹不能重啟神修，也許他就要……」說到這兒，九兒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滴落下來。

清芷聽出弦外之音，整個人瞬間石化如雕。

她一直好奇，帝風在穹天劫里受了輕傷，以他的修為，怎麼會投胎轉世后虛弱到如此地步？

看來，穹天劫之後，帝風似乎還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九兒，告訴娘親，你是不是還知道什麼？」

九兒淚眼婆娑道，「娘親，只怪九兒法力低淺，靈識開啟得晚。穹天劫的時候，九兒的靈識才懵懂開啟，只能斷斷續續的聽到外面的一些聲音。九兒只知道，傲天爺爺很擔心爹爹的身子，執意要將爹爹的散魄供奉在佛祖的神壇下，更是不許他下界歷劫的。可是爹爹說，如果他真的只有有限的性命，他不想在沒有你的地方苟延殘喘。爹爹他是受傷太嚴重了，所以沒有以前聰明睿智，被鈺碩公主蒙蔽也是正常的，娘親你不要生爹爹的氣了。」

清芷聽到九兒這斷斷續續的晦澀不明的聲音，心裡更是焦灼萬分。

他到底怎麼了？

清芷煩躁不安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九兒望著如坐針氈的娘親，乞求道，「娘親，不要惹爹爹生氣，好嗎？」

清芷望著九兒，忽然走過來抱緊他，「對不起，娘親太任性了。九兒放心吧，娘親不惹爹爹生氣了。」

那一夜，窗外一輪彎月，清涼的月光透進紗窗。撒到九兒沉睡安詳的臉上。

清芷坐在床頭。一臉悲戚悵然。

九兒說，他的壽命是有限的？

這句話像針一樣扎進清芷的心裡。疼得她無法呼吸。

他是帝風大神啊！

法力無疆的帝風大神啊？怎麼會變成有限的生命呢？

只有肉體凡胎才會這樣無力延續自己的未來吧？

清芷的心，隱隱生疼。

「輕舞！」

黑夜裡，輕舞彷彿聽到小主喚她的聲音。聲音里透著落寞，悲戚的味道。

「小主。」輕舞撐了油燈進來。

「去準備鳳冠霞帔，要最美的。」

輕舞微楞，隨即會過意來，笑道「諾。」

黑夜裡，九兒睜開一雙濯濯清漣的雙眸。

皇上與太子約定的一個月時間如期而至。

東宮的動靜，皇上也是有些耳目的。太子一個月來連蕭清芷的面都沒有見著，只怕這親事，也要擱淺了。

皇上豈能錯過這麼個天賜良機，他務必要藉此機會逼迫太子成親！

沒有蕭清芷，還有黎將軍的孫女，還有鈺碩公主。

無論和誰聯姻，都對鞏固大璃江山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太子，朕已經將你明日成親的喜帖派發給文武大臣了。明日太子納妃，太子妃在何處啊？」

宮城黑著臉沒有說話。

他真是低估了蕭清芷的能耐。即使鐵手營能夠搜索到她的位置，可是也奈何不了她？

她只知道逃！

皇上瞥了眼宮城，笑道，「朕知道，蕭清芷不願意嫁給你。沒關係，朕不怪你，強扭的瓜不甜嘛？只是這新的太子妃，你又準備讓何人頂替啊？」

宮城抬眸，眸子里全是抗拒和不甘。

「當然，你也可以不成親。這蕭清芷目中無人，朕早就想削弱蕭黨一派。正愁沒有機會！」

「全憑父皇安排。」宮城一字一句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

皇上立刻眉開眼笑，「好。太后對那個素暖姑娘很是鐘意。三番兩次在朕面前誇她溫柔賢淑善解人意。娶妻當娶嫻熟者。那蕭清芷，太兇悍了，就像脫韁野馬，難以馴服。太子不娶她，未必不是好事！」

從金鑾殿出來，太子殿下的腳步更加遲緩。

東宮，已經掛起紅色燈籠，窗欞上貼著大紅的喜字。

宮城無精打採的走進去，卻不知鈺碩公主幾時到的，正站在庭院處，望著宮城笑顏如花。

「殿下！」鈺碩公主的滾邊鑲毛披風長長的拖在鋪滿紅綢的地上，開出一朵朵絢爛的並蒂蓮花。

宮城一想到餘生要和她一起風雨同舟，頓時生出無限恐懼。

急於攻心下一口鮮血吐出來，宮城倒在地上。

「殿下。」阿九趕緊飛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