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暖進入偏殿時，屋子裡的氣氛隨著皇后的離去變得輕鬆歡樂起來。素暖笑盈盈走到太后前，屈膝行禮，太后和藹可親道，「罷了罷了，今兒是阿九的好日子，這些繁文縟節都免了吧。」

素暖便乖順的站在一旁。這時太后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打量著素暖，驚疑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無心。」

素暖的聲音小而溫軟，被歆月雀躍歡愉的聲音蓋住了，「太後娘娘，她就是素暖呀！」

太后失聲囁嚅道，「素暖？」蒼老的臉上劃過一抹疑惑。銳利的目光鎖在素暖的臉上，「哪個素暖？」

素暖正想著怎麼巧妙的避開太后的疑慮，歆月心直口快的嚷起來，「素心向暖的素暖！」

太后的目光便鎖在素暖身上移不開了。伸出有些顫抖的手，連聲音都有些異常的感動，「素暖，你過來，讓哀家好好的瞧瞧你。」

素暖鼻子一酸，眼眶潮濕，卻拚命的將眼淚給硬生生忍了回去。

素暖走近太后，太后便激動的拉著她的手，將她上下打量起來。

太后感慨道，「素暖是個好名字。瑤光殿的皇后也叫素暖。你竟然和她重名了。」

素暖哽咽道，「太后，民女已經改名叫無心！」

太后楞楞的望著她，她說話受委屈的模樣，像極了記憶中的素暖。

更重要的是，她叫無心。

太后憑著她的精明破譯道，「無，便是沒，沒同梅，梅心？哀家記得，當年大璃的錦王府可是種著許多梅花，錦王妃常用梅擬人，你既是素暖，又是梅心？」

太后說到這裡，握著素暖的手已經特別用力，卻話鋒一轉，「這兩個名字都甚合哀家的心意。哀家老了，所剩日子不多了，日後，你們年輕人要多來福壽宮坐一坐，陪哀家聊聊天。打發寂寥的時間。」

素暖酸澀的應承道，「諾。」

太后望著她，除卻精緻的眉眼變了樣，倔強隱忍的眼神卻如出一轍。

雖然太后不知道到底在素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畢竟活了大輩子，奇人異事聽聞的多，經歷過幾樁匪夷所思的事情后，對於素暖的變化，她接受的比任何人都快。

幾個年輕人，本就是志氣相投的人，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著，不覺時間的流逝。

晌午過後，皇后的侍女瓶兒來邀請素暖，「素暖小姐，皇後娘娘讓你過去，說你們姐妹一場，應該培養培養感情。」

素暖微怔，皇後娘娘想要見她？

素暖想到她早晨時怒瞪自己的可怖眼神，便知來者不善啊！

素暖起身，向眾人告辭，「素暖先去一步。回頭再敘！」

太后笑著朝她揮揮手，「暖兒，你快去快回。今晚你們都別回去了，留宿哀家的福壽宮，陪哀家聊聊天。哀家老了，這瞌睡也少了，每日里躺在床上，沒人聊天難受得很。」

素暖乖順的應道，「諾。」便跟在瓶兒的身後向瑤光殿走了。當金碧輝煌的瑤光殿映入眼帘時，素暖的腳步微微一滯。瑤光殿里昔日她腆著大腹便便的肚子，與君若雪攜手漫步在曲徑通幽的花徑中。那種安詳感，幸福感，和知足感如今全部載入腦海里，畫面清

晰宛若昨日才發生。可是，今日的她，所有美好的感覺都被無力感取代。素暖腦子裡，每日里都糾結著，躊躇著，各項選擇輪番上陣的轟炸著她，可是到了夜深人靜時，所有的糾結又都歸於寧靜。天明十分，又開始新一

輪的糾結猶豫——

素暖剛踏進瑤光殿的大門，瓶兒就反鎖了大門。

素暖也不慌亂，鎮定自若的望著正前方的皇後娘娘。她的臉色很是冰寒，翦水秋瞳里蒙上一層栗色，一身威嚴的矗立在素暖前方。

素暖定定的望著她，面無表情。

若說這個世界上素暖最怕面對誰，原本就是眼前這個傻子。她和她之間，彼此欠著彼此的債，誰多一分，誰少一分已經分不清楚。

輕舞每日里必須向皇后回稟太子的情況，湊巧也在瑤光殿。輕舞小聲提醒素暖，「快向娘娘請安！」

素暖無溫的面容緩了緩，望著輕舞的眼眸帶著脈脈溫情。這才向皇後行了屈膝禮。

皇后容顏大怒，「放肆，見著本宮為何不行跪拜禮？」

純心找茬！

素暖繞是無奈的跪在地上，又畢恭畢敬的給她行了匍匐禮。

皇后臉上劃過一抹邪肆嘚瑟的表情，「蕭素暖，你那日爭著與本宮做蕭府的女兒，不是很張狂嗎？」

皇後走到素暖面前，一隻腳狠狠的踩在素暖擺放在正前方交疊一起的手上。

素暖疼得齜牙，卻隱忍著沒有叫出聲。

皇后很是得意，「本宮那日不與你爭，不是本宮爭不過你。而是因為本宮不屑於與你爭執。區區蕭府，你還以為是從前大璃國的大將軍府嗎？不過是平民府邸，破落不堪，本宮絲毫不放在眼裡。」

素暖鳳瞳射出冷光，皇后可以輕賤她，可以肆虐她，可是就是不能踐踏她的父親，她的兄弟。

皇后鄙夷不屑的神情，輕賤的口吻，傲慢的喋喋不休道，「只有你這種賤人，才會看得上蕭府那樣落魄的氏族。常言道，蛤蟆配王八。本宮不屑於湊這份熱鬧。」

「呵——」素暖輕笑出聲，手指捻動，從皇后的腳底板掙脫開來，磨破皮的刺疼，讓素暖微微蹙眉。

素暖這公然抗議的舉動，讓高高在上的皇后很是吃驚錯愕。

「本宮未曾讓你起來！」皇后勃然大怒。

素暖自己爬起來，挺立在皇後娘娘的面前。她個子高，氣勢如虹，壓迫著皇后，讓皇后臉色十分難堪。

「大膽——」

「鳳素暖——」素暖凜冽森寒的瞪著皇后，更是對她直呼其名。藐視的眼神，輕蔑的語氣，義憤填膺的鏗然，讓皇后和在場的人都驚呆了。「蕭府，是你的根。你體內流著蕭氏的血液，可是你卻數典忘祖，你這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不配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被天下人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