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宮裡出來，素暖望著悵然若失的璃月，長吁短嘆。

璃月，其實是個可憐的孩子。

同時也是一個幸運的孩子。

因為她的母后，縱使深愛著他的父皇，然而在自己的夫君，大兒子失蹤后，卻沒有因此墮落。

她為肚子里的孩子，璃月撐起了一片藍天。

給了他一個幸福快樂的童年。

教他做人，教他生存的絕技，教他有一個正確的三觀。

然後，在璃月心智健全到能獨當一面時，才踏上了去尋找自己愛人的征途。

這麼個女人，讓人肅然生敬。

素暖道，「璃月，你有什麼想問的，便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你謹記一點，別庸人自擾。」

璃月慘淡一笑，道，「皇嫂想必已經知道我的心思了？」

素暖望著遙不可及的天際，道，「有些事情，是天道註定，你我皆是小人物，縱使有逆天而行的野心勃勃，卻也不得法。」

璃月望著素暖，道，「皇嫂，別離開皇兄，還有你的孩子。你不知道，留下來的人，心裡苦。」

璃月說完，轉身離去。頎長的背影，透著落寞，蕭瑟。

彷彿那個永遠掛著桃花灼灼的笑意，永遠溫柔無害的璃月，只是夢境里一道影子似得，虛無縹緲！

素暖嘆口氣，「璃月，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絳雲殿。

君若雪面前置一沙盤，大鳳帝國的地形地貌微縮影在沙盤裡，大璃駐守的軍隊點綴其中。君若雪望著沙盤，陷入了沉思中。璃月蹁撻而來的時候，阿九正和君若雪正商榷人馬布局的事宜。阿九言之鑿鑿道，「爺，大璃諜衛來報，宮燁登基后，蕭炎大將軍官復原職，蕭躍在其父親下任職。這支軍隊，已從帝都出發，正向大鳳

邊境出發。」

君若雪聞言，臉色凝重。

「皇兄！」璃月走進來，誕著溫柔無害的笑庵。「蕭將軍乃蓋世豪傑，我們大鳳帝國的晨將軍乃母后親自調教，用兵出神入化，可對蕭大將軍一戰。」

君若雪嘆道。「可是蕭炎是你皇嫂的親生父親，這場戰爭，我們十分被動。」璃月微楞，皇兄所謂的被動無非有兩點：其一，擒賊先擒王，可是大鳳兵卻不能冒失取蕭炎首級！因為蕭炎是太子殿下的國丈。其二，戰場在大鳳，大鳳子民已經飽受戰亂之苦，百廢待興，偏偏在這

個時候，還要經歷戰爭的洗劫。君若雪不期望戰爭規模無限擴大。

君若雪望著璃月，道，「璃月，還是你挂帥出征蕭家軍，我才比較放心。」

璃月點頭，「好。」君若雪緊繃的俊彥略微舒緩。「至於晨將軍，統領精銳之師，以帝宮為中心，向外驅除大璃賊寇，奪回南境。東西北三向分別由洛天依，霍驍，林茂駐守。璃月，只要你能剋制住蕭家軍，讓大璃後援被

截斷，他四人完成任務將事半功倍。」

璃月道，「璃月定不負皇兄所託。」

就這樣，大璃國和大鳳帝國的戰爭，全面拉開了帷幕。

只是這個消息，後宮卻封鎖了消息，沒有讓身懷六甲的素暖知曉。也沒讓太後知曉。

只是這世上無難事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日，太後身子欠佳，素暖急匆匆的去探望太后，孫嬤嬤告訴素暖，「近日太后心神不寧，寢食難安。夜裡難得入睡，即便睡了，也是噩夢連連，一夜驚醒數次。」

素暖替太后望聞問切了一翻后，納悶的詢問道，「皇姑母，你這是心病。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說出來，讓暖兒聽聽。」

太后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素暖笑道，「那當然，我是醫者。你沒生大病，卻寢食難安，噩夢連連，這不是心病是什麼？」素暖捧著太后枯瘦的手，「皇姑母，心病還須心藥醫，你告訴暖兒，到底是什麼事？暖兒替你排解排解。」太后便幽幽然嘆了一聲，道，「暖兒啦，哀家近日，時常夢到自己回到大璃，跪在大璃的祖宗面前懺悔啊。對大璃來說，哀家就是一等一的大罪人啊！哀家撫養了大鳳帝國的遺孤，以他的雄才大略，要

光復大鳳帝國，指日可待。大璃國的繁花盛世將一去不復返！」素暖拍了拍太后的手，柔聲安撫道，「皇姑母原是為這事發愁。皇姑母，大鳳帝國發動的戰爭是捍衛和平守衛家國的戰爭，大璃國發動的戰爭是侵略性的戰爭。正邪已分。更何況，皇姑母雖然對不住大

璃，可是皇姑母對得住生你養你的大鳳。自古以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皇姑母且看淡一些，沒用永恆的江山社稷。」

太后聞言，頗為震撼。「你這翻言論倒是新鮮，不過頗有道理。可是，暖兒，你就不害怕，你的相公，和你的生父反目成仇？」

這也是太後日夜擔憂的原因。

素暖鬆開太后的手，站起來，道，「雖然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可是卻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昨兒蕭南便告訴我了，我爹已經官復原職向大鳳進軍了。」

太后錯愕，「你知道？那你……要怎麼做？」

素暖撫摸著肚子里的孩子，蒼白一笑，「我也想要跨上駿馬，第一時間跑到我父親面前，勸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不想他傷害大鳳的子民。可是皇姑母……」

素暖瞥了眼自己的肚子，「我更想做一名好母親。我可能無力阻止這場浩劫，可是我卻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我做不了改天逆地，巾幗英雄，可是我能做一個賢妻良母。」

素暖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皇姑母，暖兒是不是很沒有出息？」

太后長嘆一聲，「暖兒，是哀家自尋煩惱了。你說得對，你我都沒有改變這場浩劫的能力，不過是平添煩惱罷了。」

素暖道，「皇姑母，雖然大璃子民會痛恨你，可是大鳳帝國的歷史上，你卻居功至偉。」

太后微楞……最後長嘆一聲，是啊，做人不能太貪婪，好處不能處處占著。她是時候該在大鳳和大璃之間做出最後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