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璃夢見了小時候。

她現代的家裡的小時候。

爸爸給她買了棉花糖，雪白雪白的，湊近了聞一聞，是淡淡的甜香味兒。

她梳著羊角辮，穿著花點點的裙子，一蹦一跳的看著爸爸手裡的棉花糖。

媽媽穿著雪白的裙子，系著圍裙，正在做菜。廚房裡飄出香味來，她愛吃的都有。

可是這一切，都是雅璃看見的。

她就是那個孩子啊，怎麼會看得見呢？

夢裡的雅璃很傷感，這一切，都與她沒有關係了么？

媽媽將好吃的飯菜端出來，爸爸笑著對她說不著急吃棉花糖，先吃飯吧。

她自己去洗了小手，就挨著爸爸坐下來。

多麼溫馨的場景啊……

可是好久好久沒有這樣了。太遙遠了啊……

不知過了多久，小女孩成了大女孩，還是蹦蹦跳跳的與爸爸玩鬧，媽媽眼角添了皺紋，可是還是那麼美，那麼慈愛。

「雅璃？雅璃？」胤礽見雅璃哭了，忙叫她。

雅璃聽見了叫聲，夢就開始破碎了。

無數的碎片里，她看見了爸爸媽媽，他們似乎對她說話。她使勁聽，就聽見媽媽說：「照顧好自己，好好的。」

爸爸搖著手：「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雅璃忽然睜眼，就見胤礽正在焦急的看她：「魘著了？」

雅璃嘴唇一抖，就哭了出來。

她有多少年沒有做過前世的夢了？

很小的時候會做，可是……總是想不起爸爸媽媽的臉。

她看過的書里說，一個世界死了的人，在另一個世界里重生的時候，中間也許已經隔著億萬年了。

所以，也許真是太久太久了，她才會不能清晰的回憶起爸爸媽媽的臉。

可是今日，她竟清楚的看見了。

怎麼能不傷感？

縱然在大清朝已經生活了三十幾年。杜家，皇家，以及孩子們都那麼清晰可見。

可是，她記憶深處，還是來自現代。

杜雅璃這一生，很小的時候也曾跌跌撞撞的習慣這裡的生活。

為現代和古代的文化碰撞無力。擔心自己的命運。

走到這一步，她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缺的時候，終於想起了爸爸和媽媽。

哭的太過難受，胤礽緊緊抱住她，也不知怎麼了，就沒有阻止她哭。

就算是日子過的再好，也會有些想要哭的事吧？

他沒有探究，只是抱緊她，叫她哭，叫她發泄。

很久之後，雅璃才止住哭聲。

胤礽也不說話，只是輕輕摸著她的後背。

雅璃就緊緊抱著胤礽的腰，埋在他懷裡：「可不可以不問我為什麼哭？」

該怎麼解釋？她不想撒謊。

「嗯，哭出來就舒服了。」胤礽點頭。

「沒有難受，就是想哭，你對我這麼好，我一點都不難受啊。」雅璃悶悶的。

胤礽輕笑：「哭是好事，朕知道。不必解釋，朕什麼都不問。」

雅璃心裡更是軟了幾分。

縱然過去的事是天大的遺憾，有選擇的話，她甚至不想來清楚……可是，來都來了……

而且，這裡有愛她的家人，還有他，有那一群孩子。

她哪一個也割捨不掉。

想一想，假如如今有個選擇，她只怕會撕心裂肺之後，依舊選擇了現在的生活。

這樣一想，就又覺得對不住爸爸媽媽，眼淚又流出來了。

這一次，她沒哭出聲，只是眼淚不停流，濕了胤礽的衣裳。

胤礽嘆口氣：「朕雖然不問你，也覺得你哭一哭是好事。可是一直哭，朕怎麼安心？肚子里還有寶寶呢。」

寶寶這詞兒，還是跟她學的。

雅璃就伸手摸肚子，然後努力平息自己。

很久之後終於平復了下來：「沒事了，好餓。」

「能不餓么？午時都過了，叫人傳膳吧，起來洗洗臉。眼睛腫了。」胤礽摸著她的臉。

雅璃就賴著他：「你給我換衣服和洗臉，還得幫我擦粉。」

「好，就是出恭，你不拒絕，朕也幫你。」胤礽故意逗她。

雅璃被他噁心了一把，使勁推他：「好噁心啊！」

胤礽就挑眉，抬起她的下巴：「美人也得如廁，朕這是實話實說。」

雅璃剛才的難過啊，傷感啊，感動啊，統統沒了……

這可真是……氣氛殺手啊！

也不許胤礽伺候了，叫秋實來伺候。

秋實一句也不敢問，只是忙給雅璃從裡到外換了衣裳，又給她洗漱好上了粉。

出來之後，就見胤礽也換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袍，正等她用膳呢。

見她來了，伸手道：「來坐。」

雅璃拉著他手坐下：「有點累。」

胤礽不語，哭了那麼久不累才怪，只怕她剛才夢裡一直傷心，肯定累了。

「吃了繼續睡吧，朕沒事，陪你。」胤礽道。

「嗯。」雅璃點點頭道。

吃過了午膳，兩人就在榻上又睡了。

胤礽沒有睡意，也陪著她躺了一會，到底還是起來處理了些摺子。

自打這一日之後，雅璃就更加不精神了，一天不是睡覺就是眯著。

胤礽看著著急，將太醫叫來看了幾次，都只是說正常的。

雅璃心裡清楚，是上回做夢，有些傷神了，這一胎懷著倒是穩，就是她的身子真是不濟了。

「庸醫，朕叫民間尋幾個好的來。」胤礽道。

「沒事。我就是困，睡著就好了，你沒發現我最近疹子都少了？過幾日就沒了呢。」雅璃笑道。

胤礽倒是這幾日忘了這事，細看之下，果然是好了不少了。

「朕擔心你。」就是這樣，也是擔心的啊。

「沒事，大齡產婦么，總是這樣的，沒事啊，你這麼擔心我，我都自己害怕了。」雅璃搖著他的手。

胤礽長嘆一聲：「這一胎之後，再不許你生！」

雅璃點頭笑：「你避孕吧。」

「好。」胤礽果斷接話，他本就打算等她生了就開始避孕的。

雅璃瞪大眼，這事她可不知道：「我逗你的，你換藥給我吃就好了啊。」再說了，以後也懷不上吧？

「朕吃，乖，你別管了。以後不許你亂吃藥，好好養身子。朕要你陪著朕。」不能他還在，她卻走了。

「……胤礽，你真是要慣著我一輩子么？」雅璃沉默了一下，小聲問。

「是，一輩子，朕願意。貓兒值得，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