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這就去告訴朱文，一定查清楚了。」凝露道。這可不是小事，今兒能打探消息，明兒就能做別的。

這是沒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裡啊，輕易就敢打探這裡的事。

太妃們的關係網，都是先帝還在的時候就有了的。當然不是這一朝一夕之間的。

幾乎每個有些位份的太妃們都會有自己的人脈。

打聽個消息是不難的。

德太嬪就沒想那麼多，這麼多年來，不都是這樣過的？

她就沒想過如今的慈寧宮裡住的是皇后，窺探帝蹤是大罪，窺探皇後娘娘的行為也是大罪。

只因宮裡多年沒有皇后，大家都忘記了這件事。

她只是生氣與四福晉進宮竟然不來看她，這才叫人傳話去的。

而永和宮裡的人，也沒想過這事不對，不得不說，慣性害人啊。

這頭，四福晉是硬著頭皮去了德太嬪的宮中。

她真不想來。

每次見著這位婆婆，都覺得……緊張。壓力大。

雍和宮裡，如今正殿是分兩頭的，左邊是德太嬪住著，右邊是僖嬪住著。

東西側殿里，兩位太貴人，一位太常在，兩位太答應住著。

說來就很是不方便了，四福晉到了之後，就見德太嬪跟前的人來接她。

「給福晉請安，這頭請。」

四福晉應了一聲，跟著她進了殿中。

「給太嬪娘娘請安，太嬪娘娘吉祥。」四福晉福身。

「起來吧，賜坐。」德太嬪坐在上首，穿著一身藍色的棉袍子，頭上是幾件素銀釵。

雖然銀釵精緻，衣裳料子也是極好的。

但是總歸叫人覺得蕭瑟。

昔日的皇妃，成了太妃，總是有些凄涼的。

單看這永和宮已經不是德太嬪一個人的地方，就知道了。

「多謝娘娘。」四福晉坐下，也不知說什麼好。

「瞧著還好，你這身子也是不濟，怎的時時病著。二格格沒福氣，你也不能跟著總是傷心，老四那裡，你也要伺候著。要是實在伺候不過來，就叫後院里那幾個好的伺候。等孝期過去了，就該選秀了，到時候，再給老四選幾個好孩子，他也差不多了，再立一個側福晉也可以。」德太嬪道。

四福晉身子勉強忍住沒有抖，可是她恨不得馬上奪門而出。

這就是她女兒的親祖母。孩子沒了，她沒有一句話，問都不問。

她病了，她也沒關懷過一次。

如今她有什麼資格說她沒福氣？

她是身子不濟，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不像德太嬪，死了兒子還能高高興興的爭寵，她做不到！

「臣妾知道了。」四福晉忍著心裡的一切情緒，恭敬的起身福身。

「知道就好，你是嫡妻，該大度些，別總是學那些個不像樣子的，占著老四。」德太嬪淡淡的道。

「額娘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四爺大步流星的進了屋，全不關外頭奴才們緊張的請安，也不管這裡不再是德太嬪一個人的地方了。

「額娘這話是意指誰？她是兒臣的嫡福晉，夫妻相和有什麼不好？」四爺對於德太嬪，原本只是生氣而已。

最多也就是有些冷淡。

可是自打他是去女兒，德太嬪也沒有問過一句話之後，就冷了心。

當年宋氏所出的孩子沒了，德太嬪沒問，也許還能解釋那個孩子出生不久就沒了，不必問一句。

可是他的二格格那麼大了，年年進來給這個祖母請安，年年過年都來。

她竟冷漠到不問一句。

這樣的額娘，怎麼不叫他冷了心腸呢？

他剛才只聽見德太嬪剛說的話，可是不必細問也知道，之前還有。

看映雪這樣子，就知道她不知受了多少話語了。

「哀家能有什麼意思，不過教導她大度些，該有嫡妻的風範罷了，老四你的脾氣也是越發急躁了。」德太嬪臉上掛不住，尷尬了一下，就有些惱了。

「額娘倒是說說，她哪裡沒有嫡妻的風範了？是不許別的女人生孩子了？府里孩子不少吧？」四爺滿心怒火，就有些咄咄逼人。

四福晉低著頭，一句也不說。她心裡難過著呢，這麼聽四爺說話，真是……痛快！

「好了，哀家不過說一句，你們就這般不服。難不成，哀家還給你們下跪道歉不成？四福晉，你說。」德太嬪對著四爺沒底氣，對四福晉，可就底氣足了。

「臣妾有罪。」四福晉說著，就要跪。

四爺一把拉住：「你身子還沒好，地上寒氣重，不是叫你越發病的厲害了么？」

這話，就是打的德太嬪臉啪啪響了。

兒媳婦病了這麼久，做婆婆的一句問候也沒有。如今還巴巴的叫來，就為了教訓一頓。這雖然是春天了，可是前幾日剛下了雪，冷著呢。

永和宮可沒有地龍，只有火盆子，這地上可不就是冰冷刺骨的？

做婆婆的就要叫大病尚未好的兒媳跪著，這怎麼看，也不是一個好婆婆該做的事啊。

不管這是不是德太嬪的本意，此時此刻，四爺就是這樣認為的。

德太嬪臉都要綠了：「跪什麼，我也沒有說你什麼，多日不見，叫你來坐坐，剛說了幾句話呢，要是我這個做額娘的說的不聽了，你擔待幾分。」

「臣妾不敢。」四福晉還是多話不說一句。

「額娘可還有事？沒有的話，我們就走了，皇後娘娘那邊等著呢。」四爺道。

「去吧，改日咱們娘倆再說話，回去好生養著，萬事沒有身子要緊。」德太嬪緩緩的恢復了表情道。

「兒臣告退。」四爺淡淡的。

「臣妾告退。」四福晉緊隨其後。

他們出去之後，德太嬪是忍著沒把杯子摔了。

她能發火么？不能。

四爺越是不遜，她越是不能發火，指望不上四爺，將來十四還得指望親哥哥呢。

可是這憋屈，是怎麼也去不掉的。她理智了一輩子，一輩子都是一身的美德，老了老了，叫自己的大兒子氣的時時刻刻都能失控！真是……

「主子，您消消氣，四爺就護著四福晉，這才有幾句頂撞，不礙事，親母子還有隔夜仇么。」嬤嬤忙給德太嬪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