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洋眯著眼睛，片刻后，淡薄的一笑，說：「如果我說『是』，你是不是就信了？」

梁堯的臉色變得不好。

程子洋說：「你跟錢寒認識比跟我認識要久，你進來來找我，也不是想從我這兒得到所謂真相，而是來質問的……既然如此，我說是，或者不是，有什麼區別？」

梁堯皺眉，說：「我並沒有不相信你！」

「可你也沒有不相信錢寒！」程子洋說：「梁堯，你我也算認識多年，當初是你把我帶進的樂隊，一定意義上，我是感激你的，因為我真的熱愛音樂，也喜歡唱歌，可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大概不會唱那麼久，也不會想到從事這一行。」

「樂隊的每個人，包括錢寒在內，都對音樂懷有一個夢想，只有我沒有，在音樂這條道路上，你們比我更值得尊敬，也比我更值得擁有成功，說實話，我能堅持到現在沒有放棄，有一半原因，是為你們，我很佩服他們……」

梁堯不知道說什麼話。

程子洋道：「其他的事情，我不想說，因為沒有意義，眼下，我只想將演唱會唱好，不辜負那群粉絲們的喜愛，也不辜負我們一路堅持到現在，對音樂和夢想的熱愛。你說呢？」

梁堯薄唇動了下，最終道：「好，先準備演唱會，至於錢寒的事情……」

梁堯語氣微頓，繼續：「等回到上海，我會找他問清楚！」

……

程子洋身在成都，許安則是在上海繼續圖書館，教室，宿舍，食堂，四點一線。

程子洋不在，她的生活變得很單調，但這也是屬於一個學生的正常生活。

只是她沒想到蘇志程會來找她，而且是，單獨找她。

那是程子洋去了成都的第二天，那天上午上課時，許安突然收到了蘇志程發來的信息。

問她中午有沒有時間。

許安跟蘇志程，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繫過。

現在蘇志程找她，應該是有什麼事情。

上一次蘇志程請她們看演唱會，她都還沒來得及謝謝他。

許安最終回復：有！

蘇志程的信息很快回了過來：中午放學后，我在學校門口等你，只等你！

最後三個字，已經明確指明他這次只想和是許安見面，不帶別的人。

許安心裡多少有點奇奇怪怪的，可她沒有拒絕。

雖然她和蘇志程之間沒什麼，但許多東西，已然洞悉，裝傻充愣也沒什麼意思。

還不如見個面，說開了，說透了，未來還能坦然點兒。

中午放學，許安沒有跟室友們一塊吃飯，說有點事要出門，就直接走了。

大家雖然疑惑，但也沒說什麼。

這兩三個月以來，許安的朋友，家人，姐夫，輪番到來，他們以為這一次，怕又是許安的什麼人來了。

「嘿，有個事兒，我早就想告訴你們了！」楊梓蕭忽的神神秘秘的說道。

葉蓁蓁跟郭琪都看向她，不知道她要說什麼。

楊梓蕭看了一眼周圍，又神神叨叨的湊近兩個人，說：「你們記得許安的姐姐和姐夫嗎？我見她姐夫長得很帥啊，就偷拍了一張照片，就覺得越看越帥啊，我好奇，就識圖搜索了下……你們猜怎麼著？」

兩個人眨眨眼，問：「怎麼著了？」

「然後我還真的就搜到許安姐夫的照片了……雖然，就是一個側臉，可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許安姐夫，而且那照片，還是雜誌封面的照片，天……簡直不要太帥……」

「說重點！」葉蓁蓁沒好氣的說：「她姐夫帥我們又不是看不出來，你就說你搜到啥了不就完了！」

「我搜到的東西，簡直會讓你們嚇一跳的好嗎？我還截圖了！」

楊梓蕭說完，拿出手機，將自己手機里保存的截圖調出來，給兩個人看。

葉蓁蓁和郭琪原本也沒放在心上，雖然見過許安姐夫，也看出來他很有錢。

但最多就將他當成一個成功的商人，上海這個地方，有錢人太多了，不算什麼。

可她們看了介紹之後，一個個的立馬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這用有錢人家去形容許安姐夫，真的太侮辱了人家。

人家可是真正的名門，軍人世家，家中兩代軍人，軍功赫赫，別說在F市，就是在北京，也是讓人禮讓三分的角色。

葉蓁蓁咽了一口口水，說：「我們幾個上次沒有做什麼，得罪……得罪許安姐夫吧？」

楊梓蕭說：「好像沒有吧……我們要是得罪他了，他還會在臨走的時候請我們吃飯嗎？」

「說的也是！」

「而且，她姐姐人那麼好，當時還跟我聊了很多呢！」

那次飯局，楊梓蕭還真跟許念聊了許多。

楊梓蕭和男朋友葉文斌的事兒，許念也知道。

還說很羨慕她可以為愛情不顧一切！

其實，哪裡是不顧一切，不過是不想去想太多罷了。

有些東西想多了，除了不開心，什麼用處都沒有，還不如不想。

她跟葉文斌在一塊好幾年，真的挺不容易的。

葉文斌總對她說，她現在只要安心完成學業就好，其他交給他。

他會用兩年時間跟她父母證明，他可以給她幸福，對她是真的。

楊梓蕭問：「那如果他們到時候還是不同意我們呢？」

葉文斌笑：「他們不同意，無非是因為捨不得你，不想讓你離家太遠。實在沒辦法，我只能陪你到杭州，在杭州重新開始，那時候，他們應該看到我的誠意，不會再反對了吧！」

楊梓蕭聽罷真的很感動，眼淚嘩啦啦往下掉。

她從小到大都被寵著護著，很少受委屈。

當初跑上海上大學，也是一時和父母置氣，改了志願才來的。

她的成績不算多好，當初純屬超常發揮。

來到這兒后，她其實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任性，衝動。

覺得自己太不懂事了，想想未來還有四年大學，而這四年不能回家，不能經常見到爸媽。

她特別傷心。

幸好後來遇見了葉文斌。

這四年她從父母那兒缺失的，全部從葉文斌這兒討回來了。

她看得出來葉文斌很愛她，她也很愛葉文斌。

聽說大學戀情許多不能走到最後，她不信，她就要跟葉文斌走到最後。

跟所有人證明：真正用力愛過的人，絕對不會放開！

她得承認，看到許安姐夫身份的時候，她的確有點嚇到，可想到許念，這份嚇到會瞬間減輕許多。

再想到許念和她老公的感情，她更覺得其實常墨琛也沒那麼可怕。

再厲害的人，也會陷入愛情，面對自己愛著的女人，也是幼稚的，普通的。

……

許安到達學校門口時，遠遠就看見了蘇志程的車。

她微微沉聲後走過去，蘇志程搖開車窗，讓她上車。

她也沒拒絕，拉開車門就上了車。

車子啟動，離開了學校門口。

前往目的地的這一路，許安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

幾分鐘之後，蘇志程按耐不住先開了口，問她：「中午想吃點什麼？」

許安說：「隨便……都可以！」

蘇志程笑，像是故作輕鬆，他說：「餐廳可沒有『隨便』和『都可以』這兩道菜！」

許安也笑了，雖然是細微的。

蘇志程說：「那我們就去吃火鍋吧，大冬天，剛下過雪，吃火鍋比較有氣氛！」

許安點頭，沒有反對。

只是說到雪。

那天，上海的確飄了雪，但積雪很薄，如今陽光暈照，已經根本沒有雪色的影子了。

可這不妨礙這個冬天迅速的變冷，寒風措不及防的鑽進脖子，讓人瑟瑟發抖。

車子很快到了一家火鍋店門口，還算高檔，裡面很多人，看著大冬天吃火鍋的人還真是不少。

蘇志程想點包廂，安靜點兒。

服務員說，原本是沒有包廂的，但剛才剛好有一位顧客打電話來取消了一個預定，現在正好空出來，如果他們要，她可以領著他們過去！

蘇志程自然不會拒絕！

兩個人很快到了包廂，蘇志程將菜單給了許安，許安點了一些，蘇志程覺得不夠，又自己點了一些。

服務生很快離開。

火鍋底料很快上來，菜也很快上來，許安瞅著，說：「總覺得我們吃不完！」

「吃不完沒關係，吃的就是一個氣氛！」

許安說：「沒想到蘇學長也是也有這種只圖享受不計較浪費的時候！」

蘇志程笑：「那得看和誰一起！」

許安眼眸閃了下，垂下頭。

蘇志程也覺得尷尬，輕咳一聲，看著火鍋沸了，就往裡面加東西。

一邊加，一邊說：「對了，聽說最近程子洋去開巡迴演唱會了，一路上反響很不錯，恭喜啊！」

許安笑了下，說：「謝謝！」

「他走了應該有兩個月了吧！」蘇志程繼續問。

許安眼眸閃爍，說：「是啊，有了……走的時候是深秋，現在都冬天了呢！」

蘇志程道：「安安，你喜歡這樣的生活么？」

許安也往火鍋里加菜，聽到這話像是不明白：「什麼？」

蘇志程重複：「我是說，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呢？和愛人之間，經常兩地分隔，忍受思念的煎熬，甚至對方很忙時，連個電話都來不及給你打。更有甚者，是他們是公眾人物，許多人喜歡他，尤其是女孩子，時不時的，為了利益還得炒作緋聞話題增加曝光率和辨識度……這樣的生活，是你喜歡的么？」

許安夾菜的動作頓了下，說道：「不喜歡啊，可是……」

她笑著聳聳肩：「可是如果你愛一個人，就得接受和他有關的一切，愛他有關的一切。如果接受不了，那還談什麼愛情？我和他認識很多年，我很清楚我們的感情意味著什麼，我夠堅定，我相信他也一樣，不過你說的問題的確挺讓我在意，我也跟他商量過，未來能夠避免的，都盡量避免，畢竟任何人在一起，從來都是一個相互磨合的過程！」

蘇志程看著眼前女孩，笑了下，說：「看來你真的很愛他……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愛！」

許安卻不這麼覺得，她說：「你知道嗎？我對程子洋，是一見鍾情，可我們的相識並不美好。因為那天，我為了去找他，害的另外一個很好的男生，因我而死。我因為這件事情，很難原諒自己，甚至蠻橫無理的也不去原諒程子洋。我離開了F市，去了北京……」

蘇志程道：「然後，他跟你去了北京嗎？」

許安點了點頭：「是，他當時放棄了上海某文化傳媒公司的邀請，帶著自己的一票兄弟，一起去了北京闖蕩……那個男人，真是瘋了，居然讓一群人的命運，為他的愛情買賬……」

「那是因為他夠自信！」

許安笑了下，說：「也許吧，但其實我一直到現在，都不太明白程子洋到底喜歡我什麼？你說我漂亮嗎？其實比我漂亮的很多，程子洋那個長相，要什麼樣的沒有？就比如之前和他傳緋聞的那個蘭晞，身材臉蛋，都比我好不是么？而且，我脾氣不好，心裡始終無法忘懷過去，不敢去幸福，也不敢期待幸福……」

「曾經的程子洋，用三年痴守向我證明，我可以去期待幸福，我和他之間，也一定可以有幸福。雖然他沒有堅持到最後，但那不怪他，我也不能怪他。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此前都是他在努力，現在，我想努力一次，為他努力一次，所以，我現在追著他來了上海……」

蘇志程道：「你們倆的感情，挺虐的！」

上一次在演唱會上，他已經聽程子洋簡單說了，但許安說的更徹底。

而且，這是許安的視角，是許安的感受，是他更想了解的地方。

許安說：「也不算很虐，如果說虐，那應該是我虐他，命運又來虐我……他從來不曾真的虐過我，他對我很好，一直一直，都很好！」

蘇志程笑：「這一小會，你都說了這麼多，這火鍋你還吃不吃了？」

「吃，當然吃，說了這麼多，我還真有點餓了！」

許安夾了一個丸子放在碗里，吃了一口，味道很不錯。

有一段時間沒吃火鍋了。

蘇志程也吃了一個，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沒說話。

大概吃了兩三分鐘的樣子，蘇志程道：「安安學妹，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本不是來聽你對另外一個男人表答深情的，你該知道！」

許安點頭：「嗯……我知道！但我覺得，蘇學長你想要的答案，心裡已經有了，不是么？」

蘇志程一怔，跟著笑著點頭：「是啊……有了！」

早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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