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何箐箐到底是喝醉了。

陳禹帆將她扶到床上蓋好被子，看著她眼角還殘留著淚痕，毫無疑問，是心疼的。

認識何箐箐很多年了，當年那個開朗樂觀，笑起來像是太陽一樣美好的女孩，在經過這漫長的十多年悲涼歲月，竟是成了這樣！

他想保護她，很早之前就想，最初的幾年一直克制著情緒，因為心知離過婚又比她大了十幾歲的自己，配不上她。

後來是知道她的心裡有人，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徐子牧。

他以為，是她那個年紀輕輕就離開了人世的男朋友，徐子夜。

活人爭不過死人，所以他不去爭，他只是等。

如果不是三年前發生了那麼多事，他不會知道徐子牧竟是那樣一種存在。

也不會知道這麼多年一直在她們姐妹背後默默幫助和支持的人，竟是他。

如果不是徐子牧在所有事情結束后突然杳無音訊，他想，他會將這份心思繼續掩藏下去。

可徐子牧到底是走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三年，他用若有似無的陪伴守在她身邊，不敢給她壓力，怕被拒絕。

她知道她在徐子牧的面前是多麼的小心翼翼，所以她覺得，至少，至少讓她在他面前時，是輕鬆且沒有壓力的。

曾經的許多年，她有徐子牧，而現在，他想成為取代徐子牧的那個人。

不一定非要佔據她心裡的位置，他只希望能在她需要幫助孤獨無助的時候，可以陪伴在她身邊。

不管是以什麼身份！

「其實我們都很傻……你，我，以及徐子牧……我們都是傻瓜，很傻很傻的傻瓜……」

他伸手撩了下何箐箐額前的碎發，又輕輕摩擦了下她的額角的淚痕，靜靜的看了片刻，然後站起了身。

……

徐子牧從醫院離開后，直接去了隊里的宿舍休息。

吳迪回來時見他躺在床上，自顧自的洗漱上床，一句話沒問。

這是吳迪的好處，不像楊福軍那樣聒噪八卦，也不像齊磊那樣瞎操心和杞人憂天。

有些事情即使他有疑問和疑惑，若看出來徐子牧不想提起，他也基本會閉口不言。

徐子牧曾經跟吳迪說，他很像曾經的他，但也不是全像！

吳迪當時笑，問是哪方面？

徐子牧道：「恩，大抵就是那股子管他天塌地陷關老子屁事的騷=氣勁兒吧……」

吳迪笑的更厲害。

而在吳迪看來，他和徐子牧其實是不同的，他冷漠，是真的冷漠，除卻自己關心的人，其他人他是真的不關心。

但徐子牧不是，看似不易親近，跟誰都掏不開心窩子，但其實是個很溫柔善良的人！

若說一定有一樣是兩個人共同的，大抵就是，他們心裡都藏著一個想忘，卻忘不掉的人！

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自徐子牧的手機。

徐子牧在床上動了動，跟著掙扎著坐起身，看了一眼號碼，凝眉，是齊磊，

徐子牧接起電話：「喂？黑子？」

「老大……」齊磊喊了一聲。

聲音中明顯帶著焦急，徐子牧一怔，忙問：「怎麼了？」

齊磊道：「老大，小香先前打電話回來說今天加班，可是現在都快十二點了，她還沒有回來，我打電話過去，電話卻提示關機……老大，我很擔心，小香她……」

彼時吳迪也坐起來並且開了燈，察覺徐子牧面色不好，忙問了句：「怎麼了？黑子出事了？」

徐子牧皺眉收了手機，跟著立馬下床穿衣服，說：「不是黑子，是小香……」

他來不及解釋太多，對吳迪道：「你去通知下楊福軍，他認識小香比較久，熟悉點，找人也好找點……」

吳迪還沒明白，但也知道事情不簡單，忙點了下頭跳下床，直接就去找了楊福軍。

很快還穿著褲衩的楊福軍跑到他們宿舍，問了句：「老大，小香怎麼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徐子牧彼時已經穿戴整齊，隨手拉開衣櫃抽出兩件衣服，應該都是吳迪的，說：「你倆快穿上衣服，跟我去找！」

兩個人不敢耽擱，忙應聲穿衣服，但臨走前，吳迪還是擔心徐子牧後背的傷，說：「老大，要不你休息，我和楊福軍去找？」

「不用，我沒事！」徐子牧甩下一句話的同時，人已經邁出了宿舍。

走到門口時，他頓了下，問楊福軍：「如果我沒記錯，小香上班的賓館就在縣醫院不遠吧！」

楊福軍怔了下，點頭：「對，最多十分鐘車程，不算很遠……」

徐子牧淡淡「恩」了一聲，沒說什麼，眉頭緊鎖的出去了！

……

消防大隊的宿舍區並不好找，加上大晚上的打車很難打，陳禹帆輾轉很久，才來到了這裡。

門口有值班的門衛，陳禹帆調整了心情后，才走上前去詢問。

時間已經超過午夜十二點，這個時間來人，門衛也好奇，就問他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陳禹帆道：「是這樣，我想問一下，這裡有一位叫徐子牧的消防員嗎？對了，他可能是個消防隊長！」

門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詢問：「你找徐隊長是……？」

陳禹帆忙說：「我是他舊友，叫陳禹帆，我想如果你跟他提一下我的名字，他應該就知道了……」

門衛看著陳禹帆長相斯斯文文，應該不是個壞人，便說：「這樣啊，但是陳先生，你來的很不巧，就在幾分鐘前，徐隊長剛剛帶隊離開，看著慌慌張張的，似乎是有什麼急事……」

陳禹帆當即皺了眉：「剛剛離開？」

「是啊，你來的路上沒看到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嗎？那就是隊里的車……」

陳禹帆擰了眉，他先前來時，的確看到一輛麵包車從他們旁邊開過去，沒想到裡面竟然有徐子牧！

他跟徐子牧，竟然就這樣擦身而過了！

門衛看他表情，問道：「如果你找徐隊長真的有事，你可以留個電話，等徐隊長回來，我讓他打個電話給你……」

陳禹帆想了下，覺得按照徐子牧的個性，就算給了他號碼，他也未必會打，所以便對門衛道：「我留個號碼給你，回頭如果徐隊長回來了，你打電話通知我，我親自來見他！」

對方想了下，點點頭：「行，交給我吧，等徐隊長回來我會告訴你的！」

陳禹帆忙說了聲「謝」，剛準備轉身走，門衛叫住他。

陳禹帆轉過頭，略微不解。

門衛道：「先生，咱們這兒有點偏僻，我看剛才送你來的計程車已經離開了，你現在怎麼回去啊？」

陳禹帆道：「沒事，我往前走走，總有車的！」

門衛道：「那先生你注意點兒，咱們這個小城看似寧靜，其實也不算多太平，尤其大晚上的……如果你到時候實在打不到車，可以打110，讓這附近巡邏的民警送您回去！」

陳禹帆想，這大晚上打車都可以叫民警了？

但想想門衛既然如此提醒，應該這情況不是一次兩次發生。

再次道了聲「謝謝」，這才轉身走。

其實，本沒有想這麼晚了來找徐子牧。

但他本來的行程是明天中午之前就得離開這裡回F市，後天上午，F市那邊有個藝術研討會需要他親自主持，推諉不得。

他想在走前，跟徐子牧好好聊一聊，沒想到竟然與徐子牧擦身而過。

現在只希望，徐子牧今天晚上能回來，這樣他明天一早來一趟，或許時間還是夠的。

他沿著路走了一段距離，這裡果然偏僻，路上竟是一輛車都沒有。

有些失笑，剛才打車一路暢通也花了二十分鐘，這走回去得多少路程？

他拿起手機，很想打個電話叫車。

但這個地方應該沒有滴滴打車吧。

而為了安全起見，他能夠打的，似乎也只剩下警車了。

……

陳禹帆的電話是有效的，電話打出去十分鐘左右，就有巡邏車開過來。

當即從駕駛座下來兩個民警，讓陳禹帆上車。

陳禹帆很感謝他們，畢竟大晚上的麻煩人家很不好意思。

沒想到對方只是淡淡笑笑，說：「沒事兒，我們現在來接你將你安全送到地點，總比你回頭遇到壞人失了財務再來找我們強……對了，你住在哪兒？」

陳禹帆報了自己所在賓館的地址。

民警詫異：「是那個賓館啊，看來今晚那裡的事兒還不算少……」

陳禹帆詫異：「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先前那個賓館發生了打架事件，我和我同事剛處理完回來呢……」

陳禹帆不敢相信：「打架事件？」

「可不是嗎？聽說是一個客人丟了項鏈，說是酒店的服務生偷的，要檢查人小姑娘的包包，那小姑娘也是個硬脾氣，不讓檢查，然後兩個人拉拉扯扯的，就打了起來……」

陳禹帆凝眉，那會子他正在房間里陪著何箐箐喝酒，並沒有注意到外面。

民警又道：「不過後來項鏈找到了，並不是小姑娘偷的，但的確也和她有點關係……算是個誤會……」

陳禹帆點點頭：「這樣啊！」

民警說：「是啊，夠折騰……但其實說真的，剛帶他們去警局時，我我瞅著這姑娘的這股硬氣神兒，就不太像是個會偷人東西的賊，她還說她哥是個當兵的，消防員，她餓死也不可能去偷，但我們讓她打電話給她哥哥保釋她回家，她寧願在警察局呆著也不走……」

陳禹帆一怔：「消防員？你說她哥哥是個消防員？」

「就是消防大隊第一小隊的啊！」警察說：「他們老大我還見過，姓徐的。那身手，當個消防員真真可惜了，要我說，他就該去當兵，而且是特種兵的那種……」

陳禹帆只覺得心口跳的厲害，忙道：「勞煩二位，可不可以送我去一下警察局，我覺得我可能……會認識那個女孩……」

……

齊香覺得自己倒霉透了，因為前段時間哥哥受傷請了幾天假，經理對她似乎不太滿意。

這兩天，她都主動留下來加班彌補。

仔細說來，經理雖然對她嚴厲點兒，但為人還不錯。

而且哥哥受傷了，暫時沒有工資，工傷賠償的錢也得工傷鑒定下來之後才會發。

哥哥暫時能照顧好自己，那她就好好工作好了。

她今天跟哥哥說加班，也不是說謊，原本一切都還挺順利。

眼看著快要下班，沒曾想前台打來電話，說605號房間的客人叫客房服務。

齊香暗罵這住的什麼客人，大半夜的叫客房服務，該不會是個猥瑣男吧！

雖然無奈，但到底還是去了。

讓她詫異的是，住房的客人是個女人，看著三十多歲的模樣。

有些發福，齊香目測覺得她至少一百五十斤以上，關鍵個子並不太高。

她穿的睡袍，臉上貼著面膜，很享受的躺在沙發上，房間里到處丟的亂七八糟的零食袋。

齊香吐舌頭，難怪那麼胖了……

齊香開始收拾房子，廢了好一番功夫才收拾好！

她禮貌的詢問彼時已經清洗好躺在床上的女人：「客人，已經整理好您的房間了，請問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那女人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說：「沒，你可以走了，別打擾了我休息！」

齊香心裡暗罵：姑奶奶我都快下班了被你提溜上來，到底誰打擾了誰休息？

可到底是忍住了，齊香帶著垃圾袋出了房間，長舒一口氣整理心情。

她看了一眼那時的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點，已經不早，她必須馬上回去。

齊香回到休息室換了衣服出來，剛要離開，突然手機又響了起來。

齊香看了一眼號碼，又是前台，當即崩潰，接起：「喂？不會哪位客人又要大晚上的整理房間吧！」

對方道：「這次不是，但是卻比這個更嚴重，小香，你是不是剛打掃完605號房間出來？」

齊香有些發愣，但還是誠懇點頭：「是的！」

對方道：「605號客房的客人剛才打來電話，說她放在桌子上的一串珍珠項鏈不見了，她說她那項鏈好幾十萬呢，還說是你……是你偷了……」

齊香一聽愣住：「我偷了？我什麼時候偷了？簡直血口噴人，還有我打掃的時候根本就沒看到什麼項鏈！」

對方道：「我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那位女士非說自己的項鏈丟了，還說房間只有你進去過……哎呀，先不說了，那位女士和經理一起下來了，你也快過來，不然這事兒可說不清了……」

齊香無奈，只得迅速下樓。

但齊香發誓，她在下來之前，根本沒想到這事兒會發展到打架進警察局的份兒！

眼下已經在警察局呆了快三小時了，審訊已經結束，胖女人的項鏈也已經被人找到，居然在齊香收拾的垃圾袋裡。

齊香心裡那個卧槽啊，她看著那桌上地上一堆的垃圾，直接全部掃到垃圾桶里了，誰知道裡面會有項鏈啊！

那胖女人之後被朋友保出去，但走之前還對齊香威脅，說這個事兒不會善罷甘休，她身上的傷會馬上去醫院做鑒定，到時候讓齊香賠償。

齊香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警察拉著，她早衝上去大動手腳了！

女人走後，警察讓她打電話給自己家裡人過來保她，可是她怎麼敢打？

哥哥受著傷，她不想讓他難過，那麼打給牧哥哥？

不，不行，他不想讓牧哥哥知道自己進了警察局，還跟人打架！

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她不肯告訴別人，警察也沒辦法，說實在沒人來保，只能讓她在這兒呆一夜！

她想，呆一夜就呆一夜吧，明天一早回去跟哥哥解釋說加班太晚所以沒回來，哥哥應該不會有懷疑。

沒想到就在她這麼想時，突然有個警察走過來說：「齊香是吧，外面有個人說認識你，你們見一面，如果確定認識，他或許可以保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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