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何箐箐想過，若是註定回不到最初，只當兩個人未曾相識，也好。

但她終究是不甘心的，她知道自己的決定很大膽，甚至可以說瘋狂。

可她三十一年的人生里，真的逃避軟弱了太多次，如果她當初夠果決，她和徐子牧，一定不會像現在這種境地。

總得做個了斷，她想。

電話那邊明顯怔了下，跟著傳來徐子牧的聲音：「確定想好了？不後悔？」

「我是個成年人，能夠對自己的決定負責！」

徐子牧又默了一下，然後說：「好，就今晚！」

……

下午六點，醫院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何箐箐下班，翻開手機看了一眼齊磊發來的地址

很詫異，因為他的住處和自己住的不算遠，步行也許就十多分鐘左右。

時間還有，她決定先回家換身衣服然後再過去。

坐上車時，她想起徐子牧曾經一次送自己回來的場景。

徐子牧不可能不知道齊磊住哪兒，但他當時並沒有說，可仔細想想，那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重逢，說這些的確不合適。

很快到了家中，打開衣櫃看了一眼，原本想挑選一件深藍色的襯衫，但手指頓了頓，還是將那件水紅色的裙子拿了出來。

換上裙子在落地鏡前看了一眼，真的許久沒有穿這樣亮色的衣服，看著還真不習慣。

可想想自己已經三十一歲了，所剩青春無幾，也是時候穿穿了。

想起什麼，她忙走到窗前的柜子里，拿出去年妹妹何婉婉利用打工錢送她的生日禮物。

是一套化妝品，不算名貴，但卻是她的心意。

何婉婉說：「姐，雖然我承認你你天生麗質，但你好歹也是個女人啊，還是需要打扮打扮自己的。而且三十歲是女人的分水嶺，這個時候你不打扮，什麼時候才要打扮？」

可之後工作忙碌，她到底還是沒有用，就這麼放了快一年，也不知道過期沒有。

她將化妝品拆開看了，保質期：三年。

她心口莫名顫了下，在想，原來有些東西，真的可能會隨著時間的移動而失效。

譬如徐子牧，他曾經喜歡過她，但他們之後的分別何止三年，而如他這樣的男人，也不太可能沒有過女人。

所以他說的早就放下她了，也許是真的。

手指骨節一點點收緊，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再糾結無奈，也不過今晚。

今晚之後，她的世界將再沒有徐子牧！

達到齊磊家是二十分鐘后，齊磊看見她，愣了下，說：「何護士，你這樣真好看！」

何箐箐笑了下，說了一聲：「謝謝！」

齊香走出來，也看到何箐箐，撇嘴：「穿這麼隆重過來，何護士，你不會真看上我哥了吧！」

齊磊訓斥：「小香，別胡說!」

齊香吐了吐舌頭。

齊磊道：「何護士，對不起，你別介意！」

何箐箐笑著搖了搖頭。

齊磊邀請何箐箐進門。

房子不算很大，是瓦房，但帶著院子，收拾的還算乾淨。

齊磊的腿還沒好，暫時拄著一支拐杖，但並不像那種很需要人幫忙的感覺。

齊磊讓齊香去泡茶，對何箐箐道：「吳迪和楊福軍去買啤酒去了，待會兒就回來，何護士，你先坐下等會兒吧！」

何箐箐眼波閃爍，問：「那……那你們老大呢？」

「我先前打了電話，應該也快到了……」

「哦……」何箐箐坐下。

齊磊笑了下，說：「何護士，你和我們老大是不是以前認識啊！」

何箐箐怔住：「怎麼這麼問？」

齊磊「唔」了一聲，說：「沒什麼，就是一種感覺吧……」

何箐箐沒有多說。

「那何護士，你坐著，我廚房還有兩個菜要做，等會兒就好……」

何箐箐向說去幫忙，但還未開口便聽到外面有腳步聲。

她抬眸看過去，便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籠進來，心口一跳，是徐子牧。

對方看到她，也愣了下，但很快恢復平靜。

而這邊齊磊已經高興招呼起來：「老大，剛說到你呢，你來的正好，陪著何護士坐會兒吧，廚房還有兩個菜，等吳迪和楊福軍回來，我們就能開飯了！」

「牧哥哥！你來啦！」齊香這時也走出來，看見徐子牧，掩飾不住的高興。

徐子牧淡淡應了一聲，走進門，齊香熱情的走上前，說：「牧哥哥，你快坐下，我剛泡了茶呢！」

徐子牧點頭：「好！」

何箐箐就算再傻，也看得出來齊香對徐子牧感情不一般。

齊香今年二十二歲，長相挺不錯，正是女孩子青春美好的年紀，雖然和徐子牧差的有點多，但徐子牧長相很年輕，和齊香站在一起，並不顯得違和。

徐子牧說追求她的女人很多，她此前還沒概念，現在是徹底明白了。

掩飾下心中的失落，她不做聲。

這邊，徐子牧走到沙發的另一邊坐下來，齊香給兩個人倒茶，齊磊則是去了廚房。

齊香對徐子牧很殷勤，徐子牧反應雖然平淡，但也沒有過分排斥。

何箐箐坐在一邊安靜的喝著茶，對現在的氣氛，略微的不適應。

正在這時，廚房傳來齊磊喊齊香的聲音，齊香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又笑著對徐子牧道：「牧哥哥，你先坐著，我去下廚房！」

徐子牧點頭，說：「去吧！」

齊香走時，看了一眼何箐箐，那眼神並不友好。

何箐箐只是無視。

齊香走後，客廳只剩下徐子牧跟何箐箐兩個人。

何箐箐手邊的茶水喝了一半，抬眸看了一眼徐子牧，男人的額頭上還包著紗布，看面積，傷口應該不淺。

秀氣的眉頭不由的皺起。

「今天剛傷的嗎？」她問。

徐子牧沒看她，回道：「嗯，早上！」

「我聽齊磊說醫生讓你在醫院觀察一天，你沒理會，那你離開醫院後去了哪裡？繼續工作去了？」

「不算，就是在營地看著新來的那幫小子訓練……」頓了頓，又說：「基本等於是休息了！」

何箐箐沉了口氣，說：「醫生說幾天換一次葯？」

「沒聽清……忘了！」

「這時醫囑你都不認真聽嗎？你怎麼對自己身體這就么不負責？」

何箐箐有些生氣，更多的還是傷心。

他可以一個人，可以不要婚姻不要女人，但他至少應該好好對待自己。

否則，她又怎麼能安心……安心的，去消失！

「徐大哥，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徐子牧無所謂的聳肩：「你問！」

何箐箐咬著唇，像是掙扎了很久，才開口：「如果……如果我當時不是子夜的女朋友，那次相遇后，你會不會……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徐子牧眯眼，像是狠認真的思考了下，說：「也許……誰知道呢！」

何箐箐愣了下，聽見他又說：「但是，如果沒有子夜，我們應該也不會相遇！」

一陣沉默。

何箐箐不知道說什麼，但徐子牧說的對，如果不是子夜，他們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

那個她年幼時候遇到的少年，她也這輩子不會再想起。

所以這一切，都是命運，早就註定的。

心裡突然有些難受，可這也是她該受的。

一陣說話聲就在那時傳來，跟著有人進了門，是吳迪和楊福軍。

看見客廳沙發上的兩個人，他們都怔了下。

吳迪沒說話，楊福軍卻一副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表情：「哇靠，美女護士姐姐……原來黑子說的神秘人士就是你啊！」

何箐箐這邊穩住心神，對著兩人點點頭說：「晚上好！」

吳迪點了下頭當成回應，楊福軍則立馬興高采烈的回道：「好，自然好啊，看到美女能不好嗎？嗨，護士姐姐，你今天穿的好漂亮啊！」

何箐箐乾笑說：「你穿的也很帥！」

小夥子被美女誇張，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黑子和小香呢？是不是在廚房呢？」

何箐箐點點頭，楊福軍放下手中的一打啤酒，說：「那我去廚房看看去！」

楊福軍去了，吳迪則在客廳坐下來，自己找了個乾淨杯子倒了杯水，也沒說話。

曾經的徐子牧給她的感覺也是如此，清冷冷的，但又，莫名的吸引人。

可仔細想想，他似乎只對自己是如此，對別的女人，並非如此。

說到底，是她對徐子牧了解的不夠深，可那份喜歡卻綿長了那麼多年，連她自己都詫異。

晚飯很快開了，不少菜，基本都是齊磊做的，還有幾個是齊香做的。

楊福軍調笑，說齊磊若不當消防員，去當個廚師也不錯，做菜的手藝著實不錯，比齊香好多了。

齊香聽了不服氣：「覺得不好吃你別吃！」

說著就把楊福軍碗里的紅燒牛肉給夾走了，那是她做的。

之後他每次夾到齊香做的菜，都被齊香的筷子擋住。

楊福軍哀嚎：「小香，你不用對我這麼狠啊，我也沒說你做的不好，誰讓你哥做的更好呢！」

齊香不理：「既然我哥做的好，那你就吃我哥做的唄，這有什麼問題？」

楊福軍為自己說的話後悔不迭！

何箐箐在邊上看著，雖然明顯察覺齊香喜歡徐子牧，但她和楊福軍的互動，倒是像一對歡喜冤家。

因為飯桌上兩個傷員，何箐箐作為護士自然提醒兩個人不要喝酒。

齊磊倒是很聽話，一直以茶代酒，徐子牧卻有些不耐煩，但何箐箐態度強硬，他也沒說什麼。

一頓飯，在這不尷不尬甚至還算熱鬧的氣氛中吃完了。

飯後，齊香收拾碗筷，何箐箐幫她，她倒也沒有拒絕。

而楊福軍已經摸出撲克牌，要他們打撲克了。

何箐箐跟齊香進入廚房。

廚房不算很大，院子里單獨的一個小房間。

兩個人一個洗碗一個收拾廚房，齊香看了一眼隨意綰著頭髮卻依舊顯得恬靜美好的何箐箐，多少有些嫉妒。

她喜歡徐子牧，一年前也跟徐子牧表白過，但徐子牧根本沒當回事，說了一句：「你還小，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她還小，意思是，他喜歡成熟的女人嗎？

但是什麼樣的女人算是成熟的？曾經的齊香不知道，但這會子看著何箐箐，她好像有點知道了。

而且她了解的徐子牧，一直我行我素，什麼時候聽過別人的勸？但今天何箐箐阻止了下他喝酒，他竟真的一滴酒都沒喝。

「喂？你喜歡我哥嗎？」齊香問了句。

何箐箐淡淡一笑，說：「喜歡吧……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我心裡他很像弟弟！」

齊香皺眉：「那你是喜歡牧哥哥？」

何箐箐洗碗的動作停了下，又繼續：「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還用看嗎？你刻意接近我哥，但又不喜歡我哥，那肯定是想借著我哥接近別人，這個人只可能是牧哥哥了……我告訴你啊，牧哥哥是我的，你別想從我手中搶走他！」

何箐箐垂著眼眸，淡淡的搖頭：「不，他不是你的，當然，也不是我的……他的世界里，從來就只有他自己，別的人，進不去的！」

齊香不明白何箐箐的意思，當也懶得去想，只道：「總之我不管，我先認識的牧哥哥，那他就是我的……」

先認識嗎？可她已經認識徐子牧，超過二十年了啊！

可是他，從未屬於過她啊！

晚上九點，大家紛紛道別，從齊磊家離開。

齊磊道：「老大，何護士今天穿這麼漂亮，一個人回去很不安全，你幫我送一下可以嗎？」

齊香聽了不願意，剛想說什麼，徐子牧已經淡淡回了一個字：「好！」

何箐箐看他一眼，攥緊手中的包包，沒說話。

吳迪和楊福軍，還有她和徐子牧，四個人走在昏暗不清的小巷子里。

這是小路，沒有路燈，楊福軍用手機上的手電筒照明。

一路上，都是楊福軍在說話，說了什麼，何箐箐也聽不進去。

徐子牧也沒說話，一直沉默的走在邊上……

但她清楚，今晚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徐子牧，都是不一樣的。

徐子牧對這種事情大抵輕車熟路，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她……不一樣！

更何況，她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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