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牧轉臉看向了別處,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楊濤頓時就有些惱,「喂,稍微透露一點都不行嗎?好歹我也算半個媒人吧!」
畢竟他給電話之前,兩個人就算認識,他也沒好意思把自己說大!
徐子牧抿了下唇,才說:「以後,再把我的號碼隨便給別人,我就將你的號碼貼路邊電線杆上!」
楊濤:「……」
……
何箐箐回去之後,簡單吃了碗面就躺在了床上,她反反覆復看著手機里的那個號碼。
其實真的爛熟於心了,可這麼一段時間以來,她從未撥起過。
這麼多年來,她早就學會了小心翼翼,尤其是面對他。
害怕暴露自己的心,但也怕這份心永遠爛在黑暗裡。
她突然懷念在F市的那幾個月,哪怕他們之間關係平淡,但至少她算經常見到他。
偶爾想找他,電話猶豫許久到底是能撥出去的。
可是現在,太多的畏懼,尤其畏懼他再次消失在她的世界。
她真的,承受不起。
迷迷糊糊睡著了,夢裡,她再次回到了年少時期那個下雨的黃昏。
那個年輕的少年披著她的雨衣走遠,走時,他回過頭看她,那目光好似在說,我再也不會再回來,我們再也不要再見面。
是啊,如果他們那次即是永別,大抵日子會比現在,輕鬆許多吧!
黑暗中,透明色的眼淚就那麼不受控制的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雨,如同那日那時那夜一樣。
次天,何箐箐醒來時覺得頭腦有些昏沉,外面天氣陰沉,下了雨,昨晚她睡得太沉,竟是沒有被吵醒。
窗子也沒關緊,夜裡受了涼,估計感冒了。
她起床找了葯吃,頭疼的癥狀不見好,無奈,只得打了電話給醫院請假。
她是護士,什麼情況都可以堅持上班,但生病了不行。
她給自己簡單做了點早餐吃,看了下時間,八點半左右,外面的雨還在下,不算很大,淅淅瀝瀝的,也著實擾人。
她坐在窗前看了很久,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的夢,哪怕夢境依稀,她依舊還有些印象,或者說是感覺。
沒想到夢裡的雨,竟是下到了現實里。
家裡吃食不算多,儘管感冒了,她還是需要去菜市場買點菜的。
換了身衣服,拿了錢戴上口罩后,她才出門。
大抵是天氣原因,外面的行人車輛沒有尋常那麼多了,走在雨里,居然也有點寂寥清冷的感覺。
她嘆了口氣,一個感冒而已,怎麼生出那麼多傷春悲秋的情緒?
快到集市,才算熱鬧了點,她走進去,心底盤算著要買些什麼菜,最好夠自己吃兩天的。
但剛走沒兩步,就聽見一陣消防車的鳴笛聲由遠而近的傳來,她身形一顫,下意識的轉過頭。
周圍其他人也很好奇的看過去,沒一會兒,兩輛紅色的消防車從他們眼前開過。
也許是天氣陰沉下著雨的原因,那紅色被洗滌的更加亮澤醒目,讓何箐箐覺得很刺眼。
周圍人好奇這是怎麼了?有人道,應該沒事吧,下著雨,不至於著火!
有人道,也許是什麼地方消防演習!
又有人說,這條路是往營地去的,也許只是個突擊檢查!
何箐箐站在那兒,周圍人的話已經聽不進去,她感覺到心跳的很厲害。
幾乎要從胸口處跳出來。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想衝出去,不是去攔住消防車,而是去找他……
是的,她想去找他,想見到他,和他說說話。
這個感覺如此強烈,帶著窒息的感覺壓在她的心臟上……
她覺得如果她不做,她下一秒,就可能死過去……
……
再次來到消防大隊門口,何箐箐的心跳的比上次更快,但態度,卻比上次更決絕。
她抬腳走到了門衛那兒,門衛正在聽廣播,似乎是關於消防知識的。
而且多麼巧,還是上次那個門衛。
「你好!」何箐箐打招呼。
那門衛轉過頭,看她一眼,叫道:「是你啊,你來找徐隊長的嗎?」
何箐箐眼波微閃,沒想到對方認得自己,畢竟只見過一次,而且她現在還戴著口罩。
對方大概猜出來何箐箐的疑惑,笑了笑說:「我對美女一向印象深刻的,而且你的眼睛很漂亮,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哦……」何箐箐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問了句:「那個,徐子牧他,在嗎?」
「在的在的,今天一早剛回來,現在正在隊里呢,估計待會就出來了,要不你進來坐會兒,等著?」
畢竟下著雨,保安室雖然不算大,但進去個人還是可以的。
何箐箐想了下,說:「等會兒,我先打個電話過去吧……」
她來了,沒打算迴避,還是希望他事先知道,不管他是什麼態度,她都欣然接受。
門衛點了點頭:「也好,打個電話,讓徐隊長有個底,也許能早點出來也不一定!」
何箐箐撐著傘走到一邊,從手機里找到那個號碼,猶豫片刻后,還是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一直沒有人接聽,何箐箐微微皺眉,莫不是在忙?
有些失落,剛準備掛掉電話,手機里突然傳來一個男子聲音:「喂?」
何箐箐愣了下,因為這聲音,不像是徐子牧。
三年前在F市時,和徐子牧通話次數不算少,他的聲音,她還是分辨的很清楚的。
她看了一眼電話上的名字,沒錯,的確是徐子牧,莫不是自己上次記錯了?
猶豫了下,她開口:「請問你是……」
「我是吳迪!」對面的男子道:「這是我們隊長的電話,但他現在不在!」
何箐箐沉了口氣,原來沒錯,她果然是太緊張了。
「請問他……他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幾分鐘后吧……」吳迪說完,問道:「你是何護士吧?」
何箐箐略微窘迫,但並未否認,說了聲:「是的!」
吳迪笑:「我就說我聽聲音很像,何護士,你要找我們老大的話,等幾分鐘后打來,或者我現在將電話送過去?」
「不用……」何箐箐連忙阻止,頓了頓說:「你……你待會跟他說一聲就好了!」
吳迪想了下,點頭:「好的,我一定會轉告他的!」
何箐箐道了聲「謝」,就掛了電話。
……
徐子牧回來大概是兩分鐘后,稍微收拾了下,拿了鑰匙和手機就打算走。
吳迪叫住他,說:「老大,何護士來找你了!」
徐子牧眯眯眼,不太明白。
吳迪道:「剛才何護士打來電話給你,你不在我幫你接了。不過她並沒有說她來找你了,但我聽到電話那頭有消防知識宣傳的廣播聲音……」
徐子牧抿著唇,消防大隊的保安室,偶爾的確會播放一些消防知識的廣播。
這麼說何箐箐,真的來了?
……
何箐箐收起手機,並沒有馬上走,她在想,幾分鐘后徐子牧回來,會打電話給她嗎?
如果她告訴他自己來了,他會拒絕與她相見嗎?
她真的不敢確定。
等了將近十分鐘,手機始終毫無音訊。
何箐箐皺了皺眉,有些泄氣,但又不想這麼放棄,剛打算回身去保安室繼續等候,卻見不遠處的大門裡面,有個熟悉的男人身影走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迷彩服,沒有戴帽子,也沒有撐雨傘,就那麼大跨步走了出來。
何箐箐的心跳頓時有些快。
她想起那天傍晚,似乎也是同樣的情景,她見到他,而他走過來,帶她去吃晚飯。
眼眸瞬間有些濕潤,明明才十天不見而已,她不知道怎麼就堆積了那麼多的想念。
而且是,不該滋生的想念!
那邊,徐子牧路過保安室,和門衛揮了揮手就抬腳朝她走了過來。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來了,他就是來見她的。
但……怎麼知道的呢?
終於,他走到了她的面前,何箐箐閃著眼波,盯著他看了幾秒,瞬間意識到什麼,忙上前一步為他打上了傘。
他的個子很高,她這樣撐著其實有些吃力,而且傘不算很大,她幾乎剛舉起手,自己的後背就被濺了雨水。
一隻手臂忽的在她肩頭攔了一下,她感覺到那手掌很制熱,隔著布料熨帖在她的肌膚上,讓她渾身都戰慄了下。
可是下一秒,男人的手已經移開,人也從傘下撤離,說:「你打吧,我沒事兒!」
何箐箐抬眸看著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心口瞬間有些痛,她想說什麼,可最終不知道如何去說。
「對了,你來找我是有事嗎?今天不用上班嗎?」
何箐箐沉聲,說:「我感冒了,所以請了假!」
聲音很低,帶著點兒沙啞,所以聽起來竟是透露著一絲委屈勁兒。
徐子牧看著她,笑了下說:「原來護士也會那麼容易生病,不過既然生病了,怎麼不在家好好休息,跑出來做什麼?」
何箐箐曾經的身體就不是很好,調養很久總算恢復了不少,這麼幾年做了護士,自己也從許多方面調理,基本算是快好了。
昨晚生病,真真是她忘記關窗受了涼,不過徐子牧問的也對,生病了就該休息,亂跑什麼?
可是,她就是想見他,就是想來找他,控制不住,又能怎麼辦?
只是這樣的話,她無法對他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穩了穩心神,她說:「就因為生病,所以才想出來走走,順便也有了空,來看看你!」
頓了頓她說:「而且,上次你請我吃了飯,怎麼我都得回請一下,這樣……」
「箐箐……」何箐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淡淡的打斷。
握著傘的手指骨節微微收緊,何箐箐問:「恩……怎,怎麼了?」
徐子牧眯著眼,看她,笑著道:「其實有時候,我也會覺得,我們倆之間挺有緣分的……」
何箐箐眼波閃著,看他。
聽見徐子牧繼續道:「但也僅僅止於有緣,有句話叫有緣無分,我和你,大概就屬於這種!」
何箐箐咬著唇,心裡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塊石頭,重重的,悶悶的,她很想哭,卻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居然有那一種感覺:她沒資格掉眼淚!
徐子牧接著道:「的確,三年前在萬秋山上,我承認過我喜歡你,但這份喜歡,真的已經過去太久了,久到我有時候想想,都快要想不起了。而且你也該知道,三年前我在F市期間,對許念很有好感,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常戎歆的老婆,我還真有可能搶一把。對你,大抵只剩下過去的一些沒滅掉的種子在作祟罷了,所以三年前我才離開,我離開也說明我放下了,而我希望,你也可以放下!」
眼淚,到底還是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何箐箐扭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脆弱的樣子。
她突然後悔今天過來,如果不過來,她或許還可以假裝抱有期望,如果不過來,她不至於醒來的那麼早。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很希望自己能說些什麼,可是眼淚實在掉的太過洶湧,她根本就擦不幹。
最終受不住的轉過身,朝著馬路邊走去。
身後的雨幕和他,她都不想再理會了。
因為她,到底是沒資格的!
剛走到路邊,就有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她的眼睛潮濕,卻很明亮,她急切的招手,希望車子停下,希望它將自己迅速帶離這裡。
她怕自己再多呆一秒,都有可能窒息過去。
受不住,也受不了,因為太難受了,真的太難受了。
就好像當年親眼看見他和秦悅輾轉纏綿時一樣的難受。
原來不管是二十歲,還是三十歲,悲傷都是那樣,沒什麼不同,依舊撕心裂肺,痛徹心扉,依舊歇斯底里,不可描述。
原來自己從未成長過,大抵也是不知道什麼叫成長了,明明知道他一定會拒絕,但真的知道答案的那一刻,她竟然還這麼脆弱的不堪一擊。
計程車沒有停下,她很懊惱,但她必須要離開,沒有計程車,她就自己走。
她急急的加快腳步,想要逃離,可似乎越想逃離越是逃不掉,突然腳下一個踉蹌,她跌倒在地。
傘也摔落在地上,摔的很遠。
雨水一顆顆砸在她的臉上,身上,她迷濛著眼,想要去拿傘,但剛抬腳,手臂就被一隻炙熱的手給拽住了……
她掙扎,卻掙脫不掉,再掙扎,還是沒成功……
眼淚掉的更加洶湧了,即使沒有回頭,她也知道,拉住他的人是誰……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呢……
為什麼不決絕到底呢,徐子牧,你到底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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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君:大家七夕快樂,願每個人都能收穫自己圓滿的愛情~